第十三章：這不純惡心人嗎
一個是將軍帶回來冠以家仆的無名小卒，一個是將軍與侍妾所生的大兒子,樓賀與朱子遊本就該是在端洗腳水時替對方試試水溫的交集。
但偏生樓賀沒把自己當做家仆，忍不了半點委屈上來就給了三公子一巴掌，囂張說道：“大公子若是管不好弟弟，我可以代你管。”又是無形一掌扇在了大公子的臉上。
若是尋常時候，有一個家仆膽敢如此飛揚跋扈，府上的護衛絕對會把他拖出去打成一條死狗，再讓他跪在兩位公子門前兩天三夜。
可樓賀就跟蔫吧的小雞仔一樣還沒等他們動手便昏倒在地，沒幾天好活。
兩個孩子打架差點打出人命，這事傳到外頭去，豈不讓人多舌？
好巧不巧，樓賀與那朱子遊能在青樓上撞個正著，報複性消費一股腦地將那筆數額不小的金銀都塞進了青樓女子的手中。
朱子遊若是拉得下麵子，他便不是將軍的兒子。
將軍若是慣著自家兒子，給的零花夠他一擲千金，他便不是將軍。
也不知這朱家大公子到底費了多大的心思,從哪裏打聽到的消息，確認了灰發小子和珊兒沒發生點什麽天雷地火，他才稍稍安心，時隔兩個月再度去那有些糟心的地兒。
這事兒沒什麽道理，卻是將樓賀與朱子遊二人相持時的地位拉到了一個奇妙的維度。
此時若是樓賀真能給朱子遊端來洗腳水,他朱子遊難免杯弓蛇影，也要懷疑三分這洗腳盆裏到底藏著什麽貓膩。
“那麽大氣性，真看上青樓女子了？”珠子調侃道。
樓賀早早地換了一身素淨衣衫，穿行在林間小道裏，腳步迅捷靈巧。
“誰都可以去那花銀子的地方和那圓臉兒的小姐度春宵,唯他朱子遊不行。”樓賀小跑兩步，眼前的花樓明亮鮮豔，隱有女子嬌笑之聲。
樓賀臉不紅氣不喘，呼吸自然而有規律，在門口駐足片刻，似是想起了什麽，冷笑道：“我最討厭有人偷偷摸摸地搞小動作。”
“嘁，雄性碳基猴子莫名其妙的占有欲。”珠子不合時宜地嘲諷道。
與上一次的闊氣不同，沒有多餘的銀錢用來打賞，卻同樣從容地踏入風月之地。
有徐娘半老的老鴇笑臉相迎，完全沒有認出這兩個月前來過一趟的小屁孩。
那時的樓賀心懷死誌，身體幹癟病態，不似此時容光煥發，龍行虎步，雙目神采飛揚。
“小公子是來找人的？”老鴇即使是對年幼的孩子一樣低眉善目，風月場所裏誰也不知來的各年齡段的男子是何身份。
樓賀點了點頭，見對方沒認出自己，略一沉吟，笑回道：“我是將軍府下人，與我家公子同行。”
“將軍府”三字一出，老鴇幾乎沒有任何懷疑，不著痕跡地挪開一步，將上樓的紅毯讓出來，誇讚道：“將軍府裏出來的孩子果然都氣質非凡。”
樓賀裝作靦腆一笑，低著頭吭哧吭哧地上了二樓。
二層與兩個月前並無不同，帷幔之下的女子輕撫琵琶，朱唇張合之間吐出嫵媚動人的曲子。在炙熱的夏日裏雖有冰坨置於風口，卻依然壓不住積攢起的荷爾蒙的火熱。
“你運氣不錯，看來朱子遊還挺喜歡走形式主義的，和你的珊兒姑娘在前麵第三個簾子裏吃著水果聽著曲兒呢。”珠子說道，“不過還有兩個不速之客。”
“我才是不速之客。”樓賀搖了搖頭，雙眸微眯，大搖大擺地便走了過去。
果盤裏的水果被竹簽紮出誘人的汁水，帷幔裏少女模樣的女子時不時撚起一個，故作精怪地吃上一顆，捂著嘴嬌笑顯得格外動人，一旁的白衣少年看似正襟危坐，一雙眼睛一刻也不從女子身上離開。
除了這兩個認識的人以外，躺椅的另一側上還有一對兒著華貴衣衫的少年與同樣嬌俏的女子，四個人或扶或倚著椅緣，正談笑風生。
樓賀挑了挑眉毛，麵前的郎才女貌，換做尋常他還真不好意思打擾。
但誰讓那個人是朱子遊呢？
他信步走到白衣少年的身後，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輕聲道：“大公子。”
在場的四人不約而同地一同回過頭，看著那名不合時宜出現的毛孩子，三人不解，連朱子遊都愣了愣神，而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他本身就是個將友善笑容掛在臉上的少年，友人又在身旁，此時那副笑容看上去略顯僵硬。
一側的另一華服少年率先道：“子遊，你還請了客人？”
不等朱子遊開口，樓賀便搶先道：“公子你好，我是將軍府的下人，我叫樓賀。”
“喔？”華服少年見這灰發的孩子不卑不亢，神采奕奕，沒半點下人模樣，不禁有些疑惑，多看了樓賀幾眼，又把目光放回到了朱子遊的身上。
此時緊挨著朱子遊的珊兒也認出了樓賀，看著模樣大變的小孩，不由得睜大了雙眸，輕掩嘴唇，略帶了些許不安稍稍動了動位置。
“是我府上下人。”朱子遊笑笑承認，而後帶了些許訓斥的口吻：“我正與趙兄商討要事，你先退下，有事我們回府再說。”
“大少爺，這個事很重要。”樓賀誠懇道。
“我喊你先退下。”朱子遊已有了幾分慍怒。
見樓賀無動於衷，反而嘴角掛著始終翹起著該死的弧度，場上的氛圍有些許的緊張。
華服少年看著這對兒名義上的主仆，若有所思，打圓場道：“無妨，讓他先說。”
樓賀再度露出了上樓時的靦腆笑容，對著不相幹的三人道：“不好意思，有些私事兒。”
而後不再管場間四人作何態度，隻是稍稍前傾身子，對著眼前的朱家大公子耳旁輕聲道：“大公子，我死不了了。”
朱子遊還未琢磨明白這句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他又對著一旁的風塵女子珊兒眨巴眨巴眼睛，繼續小聲說著。
“還有一件事。”
“你錢帶夠了沒有？用不用我借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