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誰來都一樣
方宣明臉上的破布被人扯了下來，他正想教訓哪個不長眼的多管閑事，發現破布正牢牢抓在聞現的手中。
“我的眼睛沒事了。”方宣明沒敢抬手去揉，但是那種心慌的搖搖欲墜感覺已經離開了他的身體。
“恢複起來很快，不會有事的。”聞現對瞎子反而更感興趣，“帶我去看看那個瞎子。”
方宣明直接把人帶到了關押瞎子的地方，聞現沒有走到跟前，但是瞎子的聽覺靈敏，神情也有些緊張：“我剛才聽見外麵一片嘈雜，是出什麽事了？”
“縣衙裏被人故意縱火，燒毀了不少地方。”方宣明沒打算隱瞞，燒紅半邊天的火光，相瞞也瞞不住。
“那些屍體是不是被燒毀了！”瞎子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道。
方宣明一聽這話，心中有數，原來這一個兩個全是衝著七尺崖的案子來的，隻是他始終沒有弄明白，這些人都有預知能力嗎，案子沒發生之前已經趕著往宋城縣來，案子一旦成真，他們可以在最短時間內找出更多的線索。
一個大理寺的聞現能夠做到這一步，尚可理解。
一個瞎子又有多大的能耐，是誰派他來的。
站在方宣明身後不遠處的聞現把目光完全鎖定在瞎子的身上，剛才兩人的對話也聽得一清二楚，瞎子知道七尺崖的案子，而且比他來得更早。
聞現倒是知道誰的手下正好有一個瞎子，別看眼睛不中用，包括腦子在內的其他本事一概厲害得很。
要是他猜得沒錯，兩個瞎子正是同一個人。
“你為什麽不回答我！”瞎子抓住牢門扯著脖子問道。
“誰派你來的？”方宣明並不愚笨，平時反而很是聰明，他的確像是聞現說得一樣，太多線索湧進他的腦子裏，哪怕是再好的腦袋也裝不下，吸收不了，所以這會兒腦袋需要修整，處於無法工作的狀態。
瞎子明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的身份還沒有到可以暴露的時候。
“你真以為我不敢對你上刑嗎！”方宣明見他目中無人的模樣，再聯想到先前在黃家院子裏給他添堵，氣不打一處來，隔著牢門一把抓住瞎子的衣襟，厲聲道：“你要是知道什麽，現在說還來得及。”
“否則就讓我吃不了兜著走。”瞎子非但沒有害怕，還幫他把沒有說完的話補充齊全了，“我要是怕這個就不會招惹你了。”
“你說不說。”方宣明的手指越收越緊，聞現從背後看去，整個人的腰背都繃直了，知道他是動了真火。
“我又不是壞人。”瞎子漸漸透不過氣來，他是真沒想到方宣明會對自己動手。
“誰又能證明！”方宣明的眼睛泛起血絲，他低估了一個瞎子，瞎子也同樣看錯了他，以為他是個無所作為的縣丞，遇到棘手的案子非但沒有查案的本事也沒有雷厲風行的手段。
他有！
瞎子出的氣比進的氣多，聞現依舊沒有喊停。
這也是方宣明給聞現的一個試探，看他會選擇在幾時插手，案子發生在宋城縣，有人要幫忙可以，他不想旁人指手畫腳。
瞎子拚命想要從他手指的禁錮中掙脫，兩個人的力氣有些懸殊，瞎子哆嗦著從身上摸出塊赤金的牌子，手指沒有力氣，叮的一聲，牌子落在了地上。
也是這一聲輕響，喚醒了方宣明的神智。
他低頭看見瞎子除了翻白眼就是倒抽氣，連忙鬆開了自己的手，瞎子萎頓地滑倒在地，他彎身把赤金牌子撿拾起來，看了一眼，整個人石化了。
顧不上地上的瞎子，方宣明握緊那塊牌子立刻返回到聞現麵前，他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急促：“這塊牌子應該是他身份的證明，要不是剛才他誤以為我真要殺了他，絕對不會拿出來的，你猜猜他是從哪裏來的？”
聞現壓根插不上嘴，方宣明已經自己往下說答案了：“河南道刺史，他是刺史的手下，親信，來到宋城縣的目的會是什麽？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這麽大的線索，怎麽你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因為我已經知道答案了。”聞現平靜如水地說道，“河南到刺史元慶英身邊有個親信密探就是個瞎子，據說兩人一同長大，結果一個患了重疾再看不到天日，一個卻平步青雲當上了刺史，可坊間有傳聞說元刺史不能少了此人的協助，否則也坐不到刺史之位。”
方宣明把見到瞎子後的種種又回憶了一遍，花三娘說過見瞎子到黃家門口討要吃食，那是三天之前，根本還沒有發生七尺崖的命案，瞎子已經留在宋城縣中。如果瞎子真是元刺史的親信，那麽此行就是來徹查他這個小小的縣丞。
“我暫時不會出現在他麵前，彼此留個退路。”聞現微微揚了下巴，“他正在喊你過去，既然身份已經暴露，你不能再關著他，元刺史可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
“我問心無愧，誰來查都一樣。”
看著方宣明氣鼓鼓地走開，聞現用食指摸了摸鼻尖，心中暗想道元慶英元刺史喜歡考核治下的各級官員，宋城縣太小，縣丞的官職太小，不知吹得是什麽風，密探說來就來，還趕在這樣的好時機。
果然是好生熱鬧。
瞎子等著方宣明回來，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既然已經知道我的身份，怎麽還敢關押著我，放我出去。”
方宣明把赤金牌子還給他，二話不說打開了牢門。
瞎子摸了摸脖子走出來：“你剛才下手真重。”
“我不會鬧出人命的。”
“對我來說簡直是一場噩夢，先帶我去火場看一看。”
方宣明聽他一副命令的口吻，心說帶你去你也看不見，但是刺史親信絕對不能得罪，他還是依照吩咐把人帶到了停屍房外麵，火勢比剛才更小了，除了一些隱秘的角落，幾乎燒了個徹底幹淨。
瞎子用力**兩下鼻子，似乎在分辨著什麽。
方宣明根本不吃他這一套，雙手往胸口一抱，安靜地看著瞎子要怎麽繼續演下去。
“裏麵有活人。”瞎子一張嘴就來了句驚天動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