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破境
躺。
即是身死道消。
彼時。
大千世界，萬般滋味，盡皆遠去。
想要不去苦寂島駐防，有兩條路。
其一。
叛逃宗門。
遭受無休止的追殺。
這樣一來，躺的更快。
其二。
去司空家，做種豬修士。
入贅司空家，即可調離苦寂島的駐防，分配到一個相對清閑的差事。
每日高強度播種，修為停滯。
第一條路，本就走不通。
第二條路……
已被司空家的客卿，孫玉福堵死。
等著沈斷的似是隻有一個字。
躺。
躺在苦寂島，猙獰的海獸軀幹之下，被踏成肉泥，當然，他也有可能會葬身某隻海獸的腹中。
“多思無益。”
沈斷將冷茶放下。
這個月餘下的六日，沈斷白日篆符，晚上修煉，過得非常充實。
以往他每日可篆畫一階下品符籙六到七次，如今篆畫一階中品符籙，每日則最多隻能篆畫三次。
再多篆畫，他便會頭昏腦漲。
那種頭昏腦漲的狀態下，他篆畫符籙的成功率，無疑會大幅度的降低。
這六日，沈斷篆畫出了兩張鐵甲符，兩張巨力符，共四張一階中品的符籙，他先前購置的十五張赤色符紙，已耗盡，那瓶一階妖獸巨尾蠍的精血，倒是還剩小半。
又一夜。
木屋的門窗緊閉，黑暗籠罩之中，沈斷的身形，筆直的站在木桌旁，桌上燭台已熄，青煙飄散。
“成功率兩成半，虧得有些多，不過好在通過這十五次的篆畫，如今我對於篆畫此兩種一階中皮符籙，每一個細節都已了然於胸。”
沈斷的手中，拿著四張符籙。
日後。
他打算以稍微差一些的符紙，篆畫鐵甲符、巨力符此兩種一階中品符籙。
翻手收起四張符籙。
沈斷回到軟塌之上，盤坐。
他的目光，定定的看向前方。
一道白光灑落，化作虛幻的麵板。
【符師：一階中品（102/500）】
“竟漲了一點。”
沈斷略有些驚喜。
能看到自身的進步，無疑是件好事。
他心念一動，虛幻的麵板化作轉盤。
【當前境界桎梏：削減85%】
沈斷的目光，落在轉盤的左側，那金色指針所指著的內圈小字之上。
“今夜之後，這個月也就過去了，我須得搬離此地，還有十個時辰左右，足夠衝擊一次境界桎梏。”
他的心中有些忐忑。
無他。
煉氣中期之前的這層桎梏，擋了他太久了，如無邊無際的蒼天巨峰，橫亙在他的麵前，讓他隻是想起突破之事，便心生戰栗。
沈斷取出一塊靈石，一手握住。
這是塊下品靈石，為水屬，其晶瑩剔透，有兩指寬，呈方形，無有棱角。
他又取出一個精致的玉瓶。
“合氣丹。”
沈斷將玉瓶裏的兩顆丹藥倒出。
這是兩顆一階中品的合氣丹，為他幾個月前，花費十塊下品靈石買下。
此合氣丹通體呈碧綠之色，散發著微弱的清香，將之吞服煉化後，除卻增進修士的修為，還能將修士體內的靈力揉成一股，提升少許破境的幾率。
沈斷將這兩顆丹藥，一並含在口中。
他摒除雜思，催運靈力。
沈斷所修煉的功法，名喚海濤訣。
海濤訣為水屬功法，勝在後勁綿長，修煉難度不高，且中正平和，轉修其他同屬性功法的代價不高，除此外沒有什麽其他特點。
淡淡的白色氤氳狀氣息，在沈斷周身彌散而出，如一團雲霧將他籠罩。
若有若無的流水聲，在黑暗中響起，漸漸化作浪濤拍打海岸的聲音，這聲音似是自遙遠的地方傳來，在沈斷的耳畔，越發清晰。
嘩啦……
嘩啦啦……
沈斷的心神，沉入丹田氣海之中。
他的丹田氣海位置，是一座亮晶晶的靈力小湖，這靈力小湖有丈許方圓，其內的靈力極為凝練。
那兩顆合氣丹，已被他徹底煉化。
他丹田氣海之中的靈力小湖，不斷的泛起漣漪，其內的靈力已如沸騰般，翻湧不休，白色的氤氳狀靈力，流轉在他的周身百骸，愈來愈快。
這時，他的神情微動。
境界的桎梏，如在眼前。
似是無形的鎖鏈，將他的修為，鎖在煉氣四層的圓滿，讓他無法再進一步。
沈斷一心寂照，巍然不動。
他繼續催運海濤訣。
時間緩緩流逝。
轉眼兩個時辰過去。
耳畔的海浪聲，已然悶雷滾滾。
鈍痛之感，在周身傳來。
“便在此刻！”
沈斷咬碎口中的兩顆合氣丹，吞入腹中，借著這兩顆合氣丹的藥力，將周身所有的靈力統禦，狠狠地撞向那層無形的桎梏！
嗡……
沈斷短暫的失聰。
他的眼前更是一黑。
七竅同時有殷紅的血，滲出。
沈斷對此，心緒毫無波動。
他借著合氣丹的藥力，再次將周身的靈力凝成一股，撞向那層無形的桎梏。
時間匆匆流逝。
轉眼間。
近四個時辰過去。
籠罩沈斷周身的白色氤氳，已染上血色。
他的臉頰，蒼白無比。
他的心情，卻是泛上幾分激動。
十七次衝擊，曾經如天塹般，阻隔在他前方的境界桎梏，已前所未有的鬆動！
嘭嘭嘭！
砸門聲恰在此時響起。
全神灌注聚斂體內散亂的靈力，欲要第十八次衝擊境界桎梏的沈斷，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他眼中泛起根根血絲，強行將受驚之下，體內那頹勢乍現的靈力整合，再次撞向無比鬆動的境界桎梏！
哢嚓！
……
門外。
清瘦的男修，負手立於一旁。
前幾日告知沈斷漲租金之事的周鵬，臉色發沉的站在沈斷門前，神情不悅。
死了不成？這麽久不開門！
周鵬心中暗罵。
本來在此深夜之時過來，讓這沈斷搬走，周鵬的心中，還有幾分過意不去。
可此刻……
周鵬回看一眼那滿臉傲然的男修，陰沉的臉上，硬生生展露出幾分笑容。
“龔道友稍作等候。”
說著，周鵬扭過頭。
嘭嘭嘭！
又砸了幾下門。
“沈道友！你的租期已到了，速速開門！”
周鵬的口中，低聲喝道。
今日的這位龔姓貴客，可是位一階中品的丹師，修為更是在煉氣六層。
這位龔姓的丹師，若是能定居在他管的這條巷道，他這條巷道的租金，還能再往上漲一漲，這可是白花花的靈石，誰人能不愛？
半晌。
木屋裏，依舊沒半點動靜。
周鵬後退幾步，心中暗啐一口。
娘的！
看老子明日怎麽收拾你！
轉頭。
他滿臉堆笑，對那龔姓修士開口：“龔道友，不妨咱們換間屋子租住可好？”
“不必，就在這兒。”
清瘦的龔姓修士，冷淡回應。
“啊……這……”
周鵬聞言，略有幾分猶豫。
這沈斷畢竟是個仙門外派的弟子，還是個符師，這若是得罪狠了，日後……
這時。
他想到沈斷當前的處境。
嗬！
周鵬的心中冷笑一聲。
這姓沈的，哪還有什麽日後！
“沒問題，就讓這沈道友搬走。”周鵬應了一聲，快走幾步，猛地抬腳，朝著緊閉的屋門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