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歸去來

七日後,我爸他們如約回村。

三人臉上風塵仆仆,身上有輕微擦傷,衣衫破爛,最重要的是我媽和我爺爺二人昏迷在板車上,好似經曆了不為人知的劫難。

村民們好奇的圍攏而來,八卦的打聽著。

我爸老實憨厚,倒也沒啥不可言,把這一路的遭遇都說了出來。

不說不行啊,他一個人憋的慌,已經六神無主,村人這樣關心,反而讓他好過些。

原來,他們在經過一個荒村的時候,被一隻野狗攆到了亂墳崗。

那裏霧氣朦朧,分不清東西南北,一不小心,我爺掉進了一個墳坑裏。

那墳坑裏有一副破爛的空棺,大小正好合我爺爺的尺寸。人一掉進去,那蓋子“啪”地一聲就合上。

我爸隻聽到這個動靜,轉眼就不見了人,急得在那裏到處找,卻始終沒有發現我爺在哪裏。

正急得快哭了時,我媽突然也不見了,板車上空空如也,急得我爸頭發都白了幾根。

村民們聽到這裏,一個個屏息的追問起來,

“後麵咋樣了?人咋找回來的?”

“八成遇到鬼了吧,嘖嘖,這世道……不太平啊!”

我爸沉吟了片刻,不太確定的道,

“當時心太亂,滿世界找媳婦,找我爸,然後突然……我的天……”

靈異氛圍拉的滿滿的,在場的人也跟著提心吊膽的,想聽又不敢聽的等著我爸往下說。

“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一隻枯爪,那是死人骨頭啊,就這樣扯住我的腳,我當時嚇得不住跳腳……”

即使已經經曆過了,我爸還是忍不住又跳了幾下,想要把那種被鬼抓住的恐懼感甩掉。

村民們被嚇了一跳,也不由自主地跟著跳了一下,好似他們的腳也被抓住了似的。

說來也奇怪,那枯爪力氣賊大,原本要把我爸拖進墳坑裏麵去的。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爸的鞋子被扯脫了一隻後,那枯爪如遭電擊,瞬間收了回去,再不敢冒犯。

我爸不明所以,撿起鞋子快快穿上,最後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爺從棺材裏扒拉出來,又把我媽從一堆死人骨頭裏撿回來。

那時,我媽和我爺爺一直昏迷不醒,好似半隻腳踏進了陰曹地府,急得我爸火急火燎,把二人丟到板車上後,沒命的往前跑。

說來也怪,之前無論如何也出不去的地方,此時跑幾分鍾竟然闖了出來,看方向,竟然是回村的路。

我爸哪裏還敢在外晃悠,拉著車子就往村裏跑。

然後,正說到這裏時,有人指著板車上的人大叫起來,

“啊啊啊……他們醒了,快看啊!”

最先醒來的,是我媽,她有些茫然的道,

“他爸,這是在哪兒呢?這裏好熟悉……”

我爸激動壞了,上前抱著我媽,激動的狂啃,

“親親媳婦唉,你都昏迷三天了,可算醒了,太好啦。”

這突然的熱情把我媽嚇了一跳,臉色緋紅的錘了我爸一記,再罵上一句,

“不正經,有人看著呢!”

隨即醒悟過來,他們這是回村裏來了啊!

緊接著我爺爺也醒來了。

他有些茫然四顧的看著抱著啃的兒子媳婦,又看了看村民熟悉的臉,不可置信的掐了自己一把,

“完了完了,這是死了嗎?怪不得剛才好冷。”

他是被一股子陰氣凍醒的,此時渾身還在哆嗦。

那些村名看著他們安然無事,一個個看笑話的道,

“老黃頭,你可真命大,下次別亂跑啦,一把年紀還淨瞎折騰。”

“就是唉,別病沒看好,自己先沒了小命。”

我爺爺一時接受不了自己回村了的現實,在那裏掐著指尖算起來,

“今日是陰曆22還是23?”

村民七嘴八舌的告訴他,離他們出村剛好七天。

我爺爺瞬間鬆了一口氣,然後狠狠拍了我爸一巴掌,

“還不趕緊回家去,在這兒丟人現眼。”

我爸忘乎所以,把我媽燥得不行,那些村民也看得直樂嗬。

正在這時,那大傻子也擠了過來看熱鬧,一邊挖著鼻屎,一邊四處彈彈彈,把人群惡心得一轟而散。

我爸嫌棄的瞅了他一眼,趕緊拉著板車離去,大傻子小小步的追趕起來,

“媳婦,媳婦……親親……”

我爸氣得鬼火綠,頭也不回的甩出一句,

“親你個大頭鬼,那是俺媳婦!”

大傻子也就追了一小節路後,頓覺無趣,然後又慢慢吞吞地摸回那草跺子處,快活的哼唧起來。

傍晚時分,我爸哼哧哼哧的來到半山腰處,隔著院門叫起來,

“姨,黃大喜回來了,多謝你照顧,一家大小平安無事。”

姨婆抱著我走到院子裏,上上下下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道,

“你們黃家當日行一善,否則還有災殃,這一次是有貴人相助,否則……”

我爸瞬間六神無主,急切的道,

“姨,不瞞你說,這一次出遠門,全家都遭了大罪,不知是哪個貴人相助?我黃大喜立馬去買酒酬謝!”

“行了吧!你等平安無事便可,不該問的莫問,須知天機不可泄漏。隻記住一點,日行一善才能善終。”

“獵物就在老地方,自行取了下山去吧!以後從三天一次改為五天一次上山。”

姨婆沒給我爸解釋為什麽,就轉身進了房。

我爸愣在那裏琢磨了一下後,抄起一根扁擔,挑了一擔子獵物下了山。

七天的時間,攢了有差不多十三隻獵物,挑起來怪沉重的。

比較神奇的是,不管多長時間的,都像是才剛死去的,那動物皮毛品相也極好,不但能賣肉,還能賣毛皮。

隻此一趟,就能讓我們家的人過上一年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對於姨婆的交待,我爸是身體力行的執行著,這麽多獵物,他也沒有拿去賣,反而是做了十桌的流水席,請全村人來吃一天,感謝他們對我們黃家人的照顧。

也因著我爸的大方慷慨,村裏麵原本對我們家比較忌諱的人,也終於放下了芥蒂。

畢竟那二十條人命並沒有實際根據,是我這樣妖異的怪胎幹的,一個小嬰兒又能有多逆天的本事。

有的村民甚至還為我們開脫起來,說那些死人平時為人不正,屬偷雞摸狗之輩,死得其所。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死因,隻能說正好巧合,讓我這小孩子背上了黑鍋而已。

也有的說,羅浮村少了害群之馬,這民間風氣都正了不少,這也算是替天行道,唯一死得比較冤的,大概就是那賈半仙兒吧。

這人畢竟是外鄉人,虧得其無兒無女,死了有村民收屍即可,也不會有人來找麻煩。

殊不知,這所有人裏麵,最該死的,就是這賈半仙兒。

當然,這其中原由,也是我後來聽到婆姨講述後才明白的。

不然的話,也不知道自己曾經在鬼門關繞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