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決定

楊曠召集了全員幹部,除辰龍外盡數到場,是一位幹部整齊的排成一字隊列麵向他,不敢鬆懈。

“龔起要來洛陽了。”楊曠直接說出了這一驚天消息,讓眾人鎮靜無比。

不久前北境商唐兩軍惡戰沒多久,他龔起作為北唐的大將軍竟然就要出使商國,不是明擺著送死嗎?作為北唐作為強大地戰力,隻要他死了,北唐就不會再那麽洶湧地在北境肆虐,任誰都會動起殺念。

楊曠盯著眾人反應,繼續道:“我推斷龔起是主動請願出使商國的,以唐帝那猜忌地性格,即便對龔起不滿,也斷然不會在龔起大破北胡十萬大軍後就急著發難。因此除了龔起主動請願,我想不出別地理由。”

眾人對楊曠說地話仔細思考著。巳蛇首先發問:“主子可有殺他的意思?”

問出這句話雖然突然,但是確實不可避免的過程,野火的人總要明白楊曠的立場才能做到不誤解主子的意思,否則一旦態度不明,他們也沒有辦法盡心盡力的工作。

“沒有。”楊曠對這個問題早已有了答案,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殺龔起是可以讓北境輕鬆,但帶來的代價不是那麽簡單,還有可能對大商不利。首先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商唐兩國眼下相安無事,貿然讓龔起死在商國境內,無疑是背信棄義的惡名,對於父皇來說不是好事;其次北唐除了龔起還有他的父親,上一任北唐大將軍龔孝先,以及羅如烈這個精通兵法的人,此二人雖然不及龔起用兵如神,卻也是沙場老手,不可小覷,若龔起身死,北唐必會占大義名分,打著替龔起報仇以及對商國的譴責占據人心的優勢,哪一樣都對北境戰事起不到好的影響。”

楊曠沒有說大話,一切都是推演中必然的結果,意思就是龔起一旦死在商國境內,那麽北唐就有了理由開戰,從哪一個因素考慮北境都有極大的風險失守,最壞的情況便是唐軍深入商境,有亡國之危。

“主子深思熟慮,屬下愚鈍了。”巳蛇為自己的後知後覺感到慚愧,對楊曠表示歉意。

“無妨,我說過了,不可以殺龔起,你們,也要記住。”

“明白了。”野火幹部異口同聲的應道。

亥豬發問道:“那麽主子是讓我們去保護龔起嗎?”他總是第一個猜準楊曠心中所想的人,其他幹部也默認了這一事實,便都把目光放在了主子身上,等待一個肯定。

楊曠點了點頭,道:“沒錯,我們不但不能殺龔起,還必須保護他。洛陽的勢力不止我們一個,崔氏也有可能會動殺念,搞不好又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新任酉雞冷冷的說道:“主子為什麽會認為崔氏也有殺念,屬下認為憑借老太傅的頭腦,不會不知道殺了龔起反而會使大商陷入危險?”

“他的確能料到,但是還是會去殺。”楊曠冷峻的回了句,道:“因為殺了龔起,就不會讓北境戰事吃力,也不需要我去對付唐軍,北境的兵權就會落空,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天賜良機。他能料到其中的代價,就一定會有人選來擔任接下來對抗唐軍的人選,總而言之,就是想把我手中的北境兵權削走,對他們擁立楊毅更為優勢。”

“儲位之爭嗎?”新任未羊一皺眉,牽動了整個臉上的肥肉,看著有些惡心。

“屬下覺得,難。”新任申猴對楊曠還有些芥蒂,不過此時此刻也不敢懈怠,道:“從任務類型看,是戰力高低的問題,崔氏有天下第二霸僧和天下第十閆克宇,而我們就算加上暗香閣也沒有足夠的把握攔下他們的刺殺。”

“就算?你覺得暗香閣會拒絕?”楊曠有點發現新任申猴的頭腦很靈活,比老幹部高出一截,不愧是辰龍推薦給自己的人,除了不服管教外其他都無可挑剔。

新任申猴內心還是畏懼楊曠的,清了清嗓子說道:“暗香閣以未知的目的作為與主子結盟的原因,在我們不清楚對方目的的情況下,難保不會有可能對龔起生死的事情持不同的看法,主子應該考慮這些不確定的因素。”

“你說的有道理,我是準備走一趟。”楊曠被新任申猴提醒到了一個關鍵的點,暗香閣應該比他更早得知龔起出使的情報,遲遲沒有找人告訴自己,裏麵的嫌疑就已經很大了,說不定真如新任申猴所說的那樣別有他想。

其他幹部也對這件事情的棘手程度感到緊張,照主子這樣推論,不僅有崔氏集團這樣的大敵在前,連盟友暗香閣都懷有別的心思,那麽他們豈不是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對付兩個比自己還要強大的勢力。

“暗香閣那邊,就不用殿下去了。”辰龍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這裏,消無聲息的回答了一句。

楊曠看到他來了,心裏有些定下來,道:“我不去,難道你替我去?”

“想多了,我是讓亥豬去。”辰龍把任務放在了不明就裏的亥豬頭上,可把這家夥的驚的,轉眼憤怒道:“辰龍,你太過分了,怎麽每次盡把壞主意出在我身上!”

辰龍懶得回答,直接跳過他對楊曠道:“去暗香閣並無危險,殿下是清楚的,可其中談話的內容卻是關鍵無比,既然他們態度不明確,就一定要爭取讓他們不插手,否則他們介入此事,光憑野火毫無勝算。”

“你說的很對,亥豬,你能勝任嗎?我要聽你的承諾。”楊曠把選擇的機會交給了亥豬本人,不想再去逼迫他,大事在前,沒有其餘時間來開玩笑了,他要的是亥豬去幫他完成一件重要的事情。

亥豬當然能明白楊曠話中的意思,他總是知道對方心中所想的,敏如如斯,也是不得不說道:“屬下願意,請主子放心。”

“能辦好吧?”辰龍問了句。

亥豬當時就火了,道:“你個殺千刀的,還在這亂說話。”

“好了。”楊曠見亥豬答應下來,便取消了自己親自前去的念頭,暗香閣已經不像之前立場那般堅決了,與野火的聯盟也隻是共同對付崔氏集團罷了,沒有明說要幫自己奪得儲位,所以是要在這段時間拉開跟他們的距離,作為野火的首領,不能再拋頭露麵的孤身進入別人的地盤。於是對著眾人道:“亥豬去暗香閣商議龔起一事,你們先各司其職,在龔起來到洛陽之前做好盡可能的準備,我還是要去跑一趟。”

“主子要去哪?”巳蛇擔心楊曠的安危,別無他意的問道。

“我要進宮一趟。”楊曠皺眉道:“進宮去問問父皇的立場,他不說話,我還是有些掣肘。”

辰龍沒有阻攔楊曠進宮的打算,隻是問道:“陛下無論做出何種決定,殿下你的立場都不會改變吧?”

“絕對不改!”楊曠堅定著說道。

“那便好,我會把大量情報在龔起進洛陽之前匯報給你。”辰龍也做出保證,又補充道:“但是龔起進洛陽前的安全,我就沒辦法保證了。”

楊曠輕輕一笑道:“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打算。”

“好。”辰龍惜字如金的離開了,亥豬也隨之奔赴暗香閣的據點,眾幹部也忙著去做準備了。楊曠沒閑著,抓緊時間要趕著進攻,快馬加鞭的來到了宮門前,這一次他沒有選擇策馬入宮,從第一道門便下馬步行。

就連宮廷守衛都吃驚的看著楊曠步行而走,暗自稱奇,沒想到一向囂張跋扈的武成王殿下也會這般低調起來,又在打什麽主意。

楊曠沒心思揣摩守衛的想法,滿腦子都是接下來如何跟父皇談論龔起的事情,言辭態度都必須要合情合理,這位父皇就是太仁慈了,也正是因為太過正值才讓他處處無法猜測,不是對父皇的不敬,而是對大局的考慮。究竟要怎麽說才能讓父皇明白龔起出使的重要性以及隨著他的生死會對天下造成什麽影響。

他憂心忡忡的步入了後宮大門,慢慢的走著。

抬頭瞥見遠遠的一個人,好像早就在等他一樣。

“謝量海?”楊曠詫異的喃喃道,於是走上前去道:“謝公公怎麽在此地駐足啊,不是應該陪伴在父皇身側伺候他嗎?”

謝量海俊美的容貌即使是四十的他也沒有絲毫的皺眉,洛陽第一美男子並非浪得虛名,隻見他笑了笑,露出了門牙之間的縫隙,極不美觀的說道:“奴才在此奉陛下命等候殿下已久了。”

“等本王?”楊曠略微愣了下,隨後馬上接著道:“父皇知道本王要進宮?”

“正是如此。”謝量海卑微的俯下身子道:“奴才參見武成王殿下。”

楊曠不喜歡莫名的禮數,道:“不必了,依本王看不一定是父皇猜到了,而是公公你提醒的吧。”

“殿下說笑了,奴才哪有那種本事啊。”謝量海低頭笑著說道。

“哼。”楊曠也不厭煩,冷哼一聲道:“罷了,公公這便帶本王去見父皇吧,順便陪本王聊聊。”

“奴才遵命。”謝量海恭敬的說著,便在前麵帶路。

楊曠見四下無人,便問道:“不知公公最近有沒有好好想過本王上次進宮提出的事情。”

“奴才記性差,不知殿下說的是哪件事了。”謝量海裝作糊塗的回答道。

“本王也不怕別人知道,畢竟整個洛陽都清楚本王對儲位勢在必得。”楊曠在宮廷這般莊嚴的地方講出被旁人很是忌諱的逆言,沒有一點畏懼,道:“公公總是閉口不提,本王難免會多想。”

謝量海同樣處變不驚,道:“殿下不需要這般費力,奴才先前不就說過了嗎?奴才是陛下身邊的奴才,皇族中需要幫助奴才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楊曠不喜歡這種雲裏霧裏的說法,道:“謝公公還要逃避到什麽時候,整個洛陽都無法避免,誰都無法避免脫身,一旦身陷其中,公公還認為會有明哲保身之策嗎?”

“殿下是怎麽想的?可否告訴奴才?”謝量海反問道。

楊曠將目光放於別處,道:“大商如今內憂外患,早已不像之前那樣強大,北有北唐,南有南夏,洛陽也是爭鬥不斷,再放任下沒有絲毫益處,所以本王需要更多的力量來鏟平路上的崎嶇,公公手裏握著的,正是本王需要的。”

謝量海走在前麵,隻有背影看不清神色,傳來悠悠的聲音道:“殿下認為大商已是內憂外患了,為何還要沉迷於權術詭鬥?這不是將大商更加推入深淵嗎?”

“絕非如此。”楊曠沒有因為這番話動搖激動,平靜的說著:“不是本王非要爭,而是大商士族強大,威脅到了皇權,公公日日陪著父皇,難道看不出父皇對士族無力抵抗步步妥協的狀況嗎?不知發生過多少官員逼迫父皇妥協的案例,本王沒有為自己的利益辯駁的意思,可皇權就該高高在上,父皇仁慈是他的能力,本王卻不能接受。”

“這就是殿下的理由?”

“這是大局,不徹底鏟除威脅,大商仍有隱患。”楊曠緊接著說著。

謝量海在前麵止步,楊曠也在他身後停下。

“殿下,奴才還需要好好想想。到了,殿下先進去吧。”謝量海停在了寢宮的門口,止步不前,對著楊曠說道。

“無妨,謝公公仔細考慮考慮吧。”楊曠不急於一時,要是謝量海這麽快答應他也不相信,於是好生說著走進了寢宮,望其項背的謝量海抬頭麵無表情,思慮良久。

進了寢宮,楊曠便看到了等待自己很久的商帝,沒有外人所以他就不行禮了,商帝和他在沒人的情況下很少拘泥禮節,道:“父皇在等兒臣?”

“是的。”商帝看著楊曠,眼神複雜。

楊曠來到商帝坐著的地方找了個靠近的地方坐下,看著地麵道:“父皇是在等兒臣說什麽?”

“不知道,就是想聽你說說。”商帝的視線從沒離開楊曠。

“兒臣知道父皇斷然不會想殺龔起,父皇仁慈大義,或許是在等待兒臣的回複吧。”楊曠閉上眼道:“父皇認為兒臣想殺他嗎?”

商帝猶豫了下,還是點頭道:“朕擔心過。”

楊曠笑了聲道:“那父皇大可放心,兒臣絕無殺龔起的想法,兒臣是為了保護他的性命而來的。”

“你這麽說朕能明白,你在為朕的名聲保護他吧。”商帝能看出一點自己兒子的心思,父子情深,道:“你也擔心大商的安危,可是他們不明白。”

“兒臣此時來隻是確定父皇沒有別的意思。”楊曠這句話有些像廢話,但還是說了出來。

“你就沒別的話要同父皇說嗎?”商帝的語氣有些動容。

“兒臣有,但是兒臣的想法和父皇的不一樣。”楊曠深知理念的不同就會造成分歧,進而會將殘破的父子關係弄得更僵,於是轉移話題道:“父皇準備好了吧。”

商帝皺眉道:“你說龔起的事情?”

“兒臣正是此意。”

“朕都讓國境內所有州郡都會參與到保護使臣的任務中,這些事應該沒問題。”

楊曠陡然抬頭盯著商帝,道:“兒臣覺得不妥。”

“為何?”

“兒臣有預感,有人會在龔起一入商國的時候就下手,而且會很猛,很快!”楊曠鄭重的說出自己的結論。

商帝震驚道:“一入商國,那麽就是北境的那一段距離,那不是司馬元在替你代為管理嗎?”

“當然沒錯,”楊曠接著道:“但那是戰亂之地,兵力肯定會集中在鄴城,那邊的百姓都所剩無幾,正好可以作為有心之人下手的好地方。父皇試想一下,一段無人地帶,無論是埋伏還是突襲都能有極大的可能得手,隻要龔起走出北唐一步,那麽就會算作商國的境內,那個時候我們怎麽解釋都沒有用,戰爭一觸即發。”

“新的戰爭嗎?”商帝頭疼的說到:“南夏那邊有了動作,北唐又除了新招,南北兩線同時開戰,大商必然有亡國之險。曠兒,你有什麽辦法嗎?”

楊曠就在等父皇鬆口,道:“兒臣物色了一個人選,定然能安然護送龔起來到洛陽。”

“何人能讓你如此信任?”商帝詫異的問道。

“刑部尚書王逸飛。”楊曠說出這個人的名字有他的道理,“刑部人員眾多,王逸飛張鴻宇都是恪盡職守的人,再加上天下第五的坤沙相伴,兒臣認為隻需再調給他一批人馬,就能大功告成。”

“那你認為洛陽還能調給他什麽兵馬?”商帝問道。

“讓二弟帶著巡防營去。”楊曠眯著眼說出了他的辦法。

商帝不解,卻也找不出其他的兵馬調給刑部,道:“曠兒,你對毅兒執掌巡防營真的不介意?”

“不介意。”楊曠回答道:“隻要是為了大商,兒臣都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