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妥協

崔府上下安定下來,所有夜襲崔府的刺客都盡數撤離了,外麵的野火人員也沒有了蹤跡,甲士們與一眾武者分散在周圍負責滅火,院裏麵隻有崔文閆克宇等府內重要人員。

“大人,剛才我看見寶塔寺那邊。。。。。。。”閆克宇想告訴崔文一些壞消息。

“不用說了,我清楚。”崔文才緩過神來望著府內地一片狼狽,無力地靠在牆上說道。

“屬下。。。。。。。”

“不怪你,與你無關,是我大意了。”崔文失落的道:“我沒想到楊曠動作這麽快,大好局麵,毀於一旦。”

閆克宇能體會到崔文按捺不住地失意,便不再多說。

“原來寶塔寺早就被他們發現了,虧我還以為算無遺漏,終究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這些天地奮進都沒有意義了。”崔文自言自語著,無法想象受到這般挫敗地崔氏集團日後的走向,他們的宏圖偉願,上百年的努力,會不會在楊曠手上終結。

“大人,屬下認為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們仍然還有重新奪回優勢的可能。還請大人不要自暴自棄,大人的身上還有整個崔氏的重擔,萬不可因為一時失利失去了鬥誌。”閆克宇義正言辭的勸導眼前的失意人,不願意對方再陷入自責中。

崔文瞥了他一眼,自嘲道:“一時失利?哼!從北境凱旋到雲逸被劫再到今日寶塔寺摧毀,哪裏隻是一時示意,分明是在大好形勢下節節敗退。我崔氏上百年積累,竟然比不上一個韜光養晦十年的皇子。這位武成王殿下還真是善於權謀的狠角色。”

“大人!”閆克宇激動的直起了身子,道:“敗了就敗了,輸要輸得起,屬下今日就算是冒著冒犯大人的罪過也要幫大人找回信心。”

他說的崔文都懂,可三次挫敗換做是誰都會受不了的,不是隨便**盎然三言兩語就能挽回的,作罷的揮了揮手讓閆克宇別說了。

閆克宇不肯罷休的還想說,這時劉夫人到了。

“見過劉夫人。”閆克宇趕緊行禮道。

“滾開,本夫人有事要找老爺談談。”劉夫人不善的說著。

閆克宇看了眼崔文,後者微微點頭示意,他便避嫌的轉身離開。

見閆克宇離開,劉夫人像是憋了很久的道:“崔文,你什麽情況,別人都欺負到家門口了你還在著焉頭耷腦的,算什麽男人!”

“夫人勿惱,此事複雜,你不懂的。”崔文頭疼的解釋道。

“這算什麽?敷衍我嗎?崔文,你都當了右丞相了還裝什麽聖人賢哲,我還以嫁進崔府這個大族能挺起頭做人,你就是這樣當大商的臣子的?!”劉夫人當時就發飆了,完全不理解崔文的話,叫罵著不顧體麵。

“住口!”崔文一方麵顧及崔府顏麵,一方麵是被她侮辱崔氏而被激怒,吼道:“一介婦人懂什麽?這是你該管的事嗎?!”

劉夫人氣的哭了出來,道:“崔文!那你管的就很好嗎?我們的逸兒被劫持走了,你不追究我就很傷心了!現在別人都殺進我們府裏了,我的女兒也有危險了!你連保護自己的家人都做不到嗎?!”

“他們根本就沒膽子在洛陽對我們下殺手,這是皇帝眼皮底下,都說了你不懂!”

“還沒膽子,院子裏剛剛發現了家丁的屍體,逸兒也不知生死,你說的什麽玩意!”劉夫人恨自己的男人永遠一副認為自己無知的樣子,就因為她是女人嗎?

崔文覺得劉夫人不可理喻,火冒三丈的吼道:“胡說八道!我今天就好好告訴你,要對我們動手的是當今陛下的皇長子,那個剛從北境打敗了龔起的武成王殿下!”

劉夫人大驚失色,得罪了皇族中人,那可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皇子,也就意味著得罪了未來的皇帝,她越想越害怕,害怕的在崔文麵前變為對他的憤怒,上去撕扯著崔文的衣裳,歇斯底裏的叫喊著:“你這個大逆不道的家夥,你還我的逸兒,都是因為你的錯!嗚嗚嗚——”

“哎呀~”崔文推不開緊緊攥著自己衣裳的夫人,道:“夫人住手吧,還嫌不夠丟人嗎?”

“我不放,你把逸兒還給我!”劉夫人念子心切,哭腔著控訴著崔文的無情。

崔文忍無可忍,再也顧不上書生世家的體麵,用盡全力推開了劉夫人,衣服也被她撕扯下一大塊,狼狽不堪。

“你混蛋!嗚嗚嗚,我的逸兒——”劉夫人癱倒在地上泣不成聲,哭成了淚人,看的崔文又氣又心疼。

“我是為了家族的誌願,是為了天下人,別說是一個兒子,就算是我自己遇險,我都不在乎!”崔文失態的在府內咆哮著,內心的怨憤宣泄的淋漓盡致。

府內的一眾人在一旁看的擔驚受怕的,從沒見過老爺和夫人如此不顧禮儀的當麵拉拉扯扯互相爭吵。在他們眼裏老爺淵博有禮,夫人更是嫻熟體貼,怎麽就變成今日這番情景了。

府外傳來通報聲:“太傅到——”

崔文大驚失色的回頭,連忙反應過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模樣,衣服卻被撕得支離破碎,無法體麵了。劉夫人不管不聞的依然在地上哭泣,崔文蹲下想扶起她,被無情的一把甩開,他歎氣了聲,甩著袖子站在一旁置氣。

老太傅也在一群人的擁簇下來到這裏,眯著眼瞧見了令人尷尬的場景,輕咳一聲,手下人便扶著劉夫人離開,這回劉夫人沒有拒絕,看樣子隻是單純的跟崔文過不去罷了。

周圍的人也不敢多看,識趣的避開了。

太傅見周圍再也沒有不相幹的人,也歎了口長氣,道:“去裏麵換件衣服再坐下聊聊吧。”

“是。”崔文平靜下來,帶著老太傅進了一處房間,換上了一套新的衣服跟老太傅坐下。

“那丫頭跟你撒脾氣呢?”老太傅隨意問道。

“是晚輩沒考慮的她的感受,不勞太傅費心了。”崔文低著頭,沒敢抬頭看老太傅。

“不用太在意,那丫頭老夫也是看著長大的,也是逸兒的事對他打擊的太大,你不要怨她不給你麵子。”老太傅勸道。

“晚輩清楚,晚輩隻是對寶塔寺的事情放不下。”

老太傅把幹枯的老手搭在他的肩上,道:“別太自責,這件事整個崔氏集團都有責任,不是你一個人過錯。最後得知的情報是四個人去的那裏。”

“哪四人?”崔文忽然抬頭道。

“野火的辰龍、亥豬、暗香閣閣主的義女莫邪、最後是楊曠那小子。”

“不止吧,四個人怎麽運走寶塔寺地底的那些探子?”

老太傅笑著道:“看來你還沒喪失心智,沒錯,那個辰龍安排了一批我們從未知曉的新的隊伍運輸走了別國的探子,還把卓淩峰包圍起來。”

“卓淩峰如何了?”

“死了,吞劍而亡,死前身上多了很多傷口,聽說慘不忍睹。”

崔文心頭一驚,這分明是虐殺。

老太傅接下來的話才是最令人動容的:“有人偷偷看到卓淩峰先被自己圍攻後喪失戰力後,被楊曠一劍從口中刺入。”

“怎麽。。。。。。。我給他的人不會做出這種事!”崔文難以相信,對自己手下的人還是有信任的。

“你錯了,我們這位殿下對人心的揣測與挑撥絕非常人能夠想象,老夫寧願相信是被我們自己的人圍攻的。”老太傅真誠的吐露的心聲。

“還是不可能,楊曠既然殺了那麽多人,還設下了包圍,為何單單留他活口,這說不通。”

“如果是楊曠故意放走的?如果這正是楊曠要宣布的結果呢?”老太傅兩句反問一語驚醒夢中人,崔文此時此刻才真正相信了卓淩峰是受到莫大的屈辱和痛苦死去的,而這一切,都是一場曾經的大意造成的。

老太傅繼續說道:“老夫言到此處,你作何感想?”

“太傅,晚輩有一個問題。”

“說出來吧。”

“我們真的在跟一個二十多歲的人對決嗎?”

老太傅沉吟了會,道:“雖然老夫也羞於承認,但事實確實如此,你我要保持理智。”

“太傅不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嗎?一個黃口小兒,卻有著同齡人無法企及的權謀手段,把我們這些上百年積累的大族玩弄於鼓掌之間。”

“夠了,崔文,老夫有必要提醒你切勿妄自菲薄,敗了不可否認,但還沒有像你所說被玩弄於鼓掌之間的那麽嚴重,令尊應該教過你不要長他人誌氣吧。”老太傅強硬的反駁著崔文的自暴自棄,口氣嚴厲的告誡著。

“太傅教訓的是,是晚輩錯了。”崔文依舊尊敬的接受著老太傅的金玉良言,不敢有不敬之處。

“老夫說過這事是整個集團的責任,不是你一人的責任,別把自己壓得太重,適得其反的你知道嗎?”老太傅見崔文失落的不像話點到為止,不會逼得太緊,想著需要給他一點時間,道:“我們需要重新布局了。”

“晚輩。。。。。。。現在腦袋亂的很,煩請太傅幫晚輩考慮一下。”崔文對自己的情況了解,於是理智的交給了老太傅來決定日後的走向。

“眼下我們連敗三場,大好局麵不複存在是真的,這也讓我們吸取了很多經驗教訓,比如欲速則不達和太過張揚,今日早上的朝會足以令我們驚醒,如今世家大族的權力緊逼皇權,站在洛陽話題中心的看似是楊曠,實則一直是我們崔氏集團,站在最高點的我們非但沒有及時收斂,還被處於劣勢的楊曠借機接連反擊,日後的我們,必須更加的小心,以後的朝會上,我們必須更加低調。”老太傅井井有條的梳理著這幾日的情況,總結出收斂低調的策略,合乎情理,崔文點頭表示讚同。

“至於雲逸的事,老夫決定親自去找楊曠一趟,賣個重要的情報再示個弱,相信楊曠再狂妄也知道及時收斂,不會不賣老頭子我這個人情。”

“太傅,萬萬不可,怎麽能讓您老人家委身前去跟楊曠談判,不行,不能讓太傅丟這麽大的人,要去也是晚輩去。”崔文連忙阻止老太傅,說什麽也不讓他老人家受這種委屈。

“罷了,你也不必再勸,我意已決。再說也隻有老夫前去那小子才有妥協的可能,你去起不了任何作用,依你的性子是斷然放不下身段去跟他談條件的,這些老夫還是了解的。”

“可是太傅,您要是去了,晚輩。。。。。。。晚輩日後如何有顏麵去見逝去的父親啊。。。。。。。”崔文幾乎是快跪在地上央求老太傅不要為了自己的兒子去做不顧及顏麵的事情,自己的兒子要落得年逾古稀的世叔去幫忙,他真的沒臉見人了。

老太傅閉上眼睛吸了口氣,道:“莫做婦人之仁,你我皆是效力於先祖的支援,沒有什麽臉麵不臉麵的事,你給我記好了,老夫不在乎自己的顏麵,你也不要把自己的顏麵看的有多重要,隻要是為了大局,別說是麵子,命都可以毫不吝惜。”

“晚輩。。。。。。。知道了。”崔文又哭了,這位老人又在為了崔氏操勞著,作為一個自小熟讀聖賢書的人,他看在眼裏,痛在心底,心中發誓一定要洗刷今夜的恥辱。

“還有,上次老夫委托江湖的幾個老友調查了辰龍的底細,終於有所發現了。”

“辰龍?”

老太傅最後才提到那個野火中最神秘的男人,崔文停下了哭聲抬頭驚詫,這麽快?

“辰龍不就是靠的快才布下層層圈套導致今日挫敗的嗎?他能做到老夫為何就不能做到,你聽好了,接下來我要說的,都是一個字也不能泄露出去的機密,這關乎整個大商。”老太傅壓著嗓子道。

“晚輩明白,太傅請說。”

“辰龍的身份,跟先帝有關係。”

“什麽?!”崔文忍不住喊了聲,這未免太過久遠了。

“目前也就了解到這裏,後續應該會調查到更多的情報,但是在此之前,一點風聲都不能走漏明白嗎?”

“晚輩知道。”

“老夫要你立誓。”

崔文雖然有些迷惑,但看老太傅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立馬做出誓言:“晚輩崔文在此立誓,今日所知之事不會有半點泄露,違者必遭天譴,不得好死。”

見他立誓,老太傅才送了口氣。

“太傅的計劃晚輩都知曉了,後續的行動完全都會按照太傅的意思展開,隻是在此之前,晚輩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問吧。”

“關於卓淩峰叛變成為我們的人這件事,必會傳到暗香閣耳朵裏,我擔心太傅就算說通楊曠就此罷手,暗香閣那個從不露麵的閣主,豈會善罷甘休。”崔文說出深思熟慮後的擔憂,尋求老太傅的意見。

“嗯。。。。。。。你還真別說,老夫倒沒來的及考慮這件事。”老太傅看樣子也是忘記了此事,本來也沒想到會在今夜暴露,所以應對之策他也沒來得及想。

“太傅不妨想想,暗香閣素來少有叛徒,出了這般大事,無疑是極大的刺激了各個勢力的團結信任,暗香閣除了會記恨我們外,自身也會進行一場大清洗。”

“自損八百損敵一千,你想說的事這個吧。”老太傅摸著胡須道,又馬上否決道:“不可能,那個閣主剛剛接手暗香閣之時老夫就對他的性格手段做過分析,他不像是極端性情中人,你擔心是對的,但又放錯了擔心的方向。”

“那太傅覺得何事應當擔心?”

“你應該擔心宮廷內的反應。”

“太傅何出此言?”

“不為什麽,直覺罷了,總覺得宮廷裏有人參與到洛陽這盤亂局中來了。”

崔文道:“要真是如此,我們的處境更加危險了,居然被旁人威脅到這種地步。”

“謹慎個一段時間就好了,不用維持太長時間,因為啊,”老太傅開始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離開房間,“洛陽的亂局已經結束了,以我們崔氏集團的暫時失敗告終,接下來會有更有趣的事情發生了。”

“恭送太傅。”崔文也不送老太傅出門了,他老人家身邊有人幫忙,隻是他有些在意老太傅兩句話,一是牽扯到宮廷的未知力量;二是接下來的有趣之事。

他經過老太傅這麽一調節,心裏舒暢了許多,既然老太傅出麵要去救回自己的逸兒,他也必須盡到一個丈夫的責任,想起方才對夫人的過分舉動,慚愧之心不斷責問著良心,於是決定前去探望一下夫人的情況,告訴他雲逸沒有事,很快就能回來了。

深夜不再,東方也升起了一抹淡淡的晨光,天快亮了,亂局就此終結,而這場亂局之戰結束之後,還有更多的無限可能,無論是失利的崔氏集團,還是獲勝的野火暗香閣,都不會輕舉妄動。

真正的爭鬥,還沒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