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調虎離山,計出三重

亥豬略顯不自在的站在了野火其餘幹部麵前,麵對著眾人的視線,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何處,他甚至開始鄙視自己沒出息地樣子了。

“亥豬,是不是主子有新命令了?你倒是說話啊。”寅虎等不及地問著,一臉不爽的看著對方。

“是啊,我還有別地事要忙,不要浪費時間了。”巳蛇作為代理指揮,事情繁多應接不暇,同樣討厭浪費時間。

亥豬撓了撓頭憨笑著說:“各位別著急啊,是主子讓我來把你們召集在一起地,確實說有新地任務,可必須得等主子親自過來部署才行。”

“既然是主子的吩咐,那就等候吧。”子鼠坐在了椅子上開始閉目養神,其餘眾人也是各自找位子坐下,等待楊曠的到來。

這裏是位於街區的小巷子,野火的根據地基本上都是位於巷子間的,他們所在的這所大本營,也就是一處隨處可見的巷子裏的地下室,不易被發現,場子也不擁擠,正好符合大本營的條件,故在此設立的最大的聯絡局點,隻要楊曠一有集合令,幹部們都會自覺的前往這裏接受任務。

半個時辰後,楊曠來了,隨行的還有小閻王莫邪一幹暗香閣的重要幹部,野火幹部們大驚失色的站了起來,想不到主子會如此輕易的將他們的大本營暴露給暗香閣,就算是盟友也需要提防,主子的心思他們不好去猜,暫且壓了下去。

楊曠來到桌前,雙手撐在桌子上望著眾人,身後自然還跟了個狐假虎威的莫邪,小丫頭古靈精怪的在楊曠背後向眾人擺著鬼臉,卻沒有一個人敢笑,莫邪自覺無趣的悻悻收手,靠在楊曠身旁聆聽接下來的會議。

“我知道你們有疑問,就現在說清楚,暗香閣在上次的劫持任務中幫了大忙,可以說出了很大力,作為表態,野火與暗香閣也會互相透露大本營的位置,這是作為盟友的一個態度,不要做無意義的揣測。”楊曠上來就對此事進行了解釋,野火幹部們打量了暗香閣的人後,不敢違背,應聲答允。

楊曠見眾人無異議,便敲響第一個訊息:“此次召集兩派的幹部人員,是有一場比上次劫持更加艱巨的任務。”

在場之人皆洗耳恭聽。

“夜襲崔府。”楊曠麵不改色說出了這幾個字。

眾人大驚失色,上次的任務已是凶險萬分,還是在崔氏武者沒有盡數出動的情況下,楊曠貿然要進攻崔府,那座崔氏集團的基地所在,甲士守護,武者環伺,憑他們這點人手,去了不等於羊入虎口嗎?

小閻王上前冷靜的問道:“殿下莫非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瞄準的,是更令殿下在意的地方?”

“說的不錯,我還沒傻到認為崔氏集團能被我們一舉擊潰的程度,”楊曠對小閻王投以讚賞的目光,繼續說道:“進攻崔府隻是一個幌子,我們雖然無法正麵對抗,但是做到混淆視聽的能力還是有的,一個勢力體係越過龐大,就越難以全盤穩定,換句話說就是佯攻崔府,借機分兵夜襲王府。”

“王府?殿下說的是太傅所居的王家府邸?”小閻王再次提問。

“是的,我要對付的正是太傅。”楊曠揚起眉毛,小閻王卻並不以此為樂,反而失利的質問道:“殿下太不把暗香閣的人當回事了吧,雖說閣主有言在先,將行動完全交給了殿下你,可不代表你能肆意妄為,置我等於死境。”

“大膽,你竟敢對主子這麽說話!”野火一眾幹部氣勢洶洶的逼向了暗香閣的人,不滿其失禮的口氣。

“都讓開。”楊曠揮手讓幹部們別激動,若有其事的說道:“小閻王為何要這麽說,我從來沒有起過害你們的心思,我建議先別傷了和氣,若是有什麽不妥的,還請小閻王說出來,免得還沒動手便起了內訌。”

小閻王順勢道:“殿下的計策是為調虎離山之計,佯攻崔府實襲王府,想的自然好,但不現實。首先佯攻崔府這一條,人數就該抽走一半,崔府守衛森嚴,即使為了混淆視聽也不容易,抽走一半的人力是為了確保佯攻計劃減少損失的程度;其次夜襲王府,老太傅在朝多年,無論是從經驗手段都不可小視,難保那個老狐狸身邊會出現什麽樣的變故,因此僅憑剩下來的人手,得手的幾率不到四成。我想問問殿下,到底是在想什麽?”

野火幹部們聽了小閻王的分析,似乎很有道理,沒有再反感其失禮,都看向了楊曠,並不是對主子的策略不放心,而是想聽聽主子的想法。

楊曠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也明白了小閻王擔憂的地方,這件事確實需要一個解釋,他舔了舔嘴唇,道:“小閻王說的很有道理,我也不認為這是良策,但如果我告訴你連王府也是分散注意力策略呢。”

“殿下此言何意?”

“意思就是崔府和王府,都不是我的目的,我要對付的自會交給我自己的人來做,具體的就不明說了。”楊曠故作神秘的留了話,著實令小閻王不甘。

“殿下是不信任我等嗎?”

“絕非這樣,事關重大,有時候不知道比知道更有利於行動。”楊曠就是不說出來,就想看小閻王什麽反應。

小閻王清楚再怎麽追問都是無果,於是轉向另一個話題:“不知殿下會將這最關鍵的任務留給哪位高人去做?”

楊曠笑道:“你們不是都見過了嗎?”

“果然是辰龍!”小閻王再也忍不了的喊道:“上次關於劫持任務後我就一直想問問殿下那名叫辰龍的是個何方神聖,巡防營這種危險的存在都能開玩笑一樣的招來,這次又要弄出多大的動靜。”

寅虎也緊接著說道:“是啊,主子,我等效力多年都未曾見過辰龍,小閻王所說屬下也看的清清楚楚,那家夥完全是個瘋子。主子讓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可屬下實在是不明白為何非要是辰龍?”

等的就是這些反應,辰龍上回的事件處理的很漂亮,而眼前這些人完全不理解當時的用意,楊曠也擔心他們多想,早就想找機會解釋一下了:“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們,辰龍絕非瘋癲之流,我用他自有我的用意,你們不需要去猜想,隻需去執行便可。再者這回辰龍的任務跟你們的毫無聯係,想必也是影響不了你們的行動,若是再有質疑,一概退出任務,我絕不追究,暗香閣的聯盟也無需再維持。”

小閻王被塞的沒話說,閣主的吩咐他不敢違背,要是真因為他的追究壞了閣主他老人家的計劃,他就是有十條命都不夠賠的,於是道:“是在下多慮了,殿下請吩咐。”

野火幹部們也低首傾聽,不再多問。

“現在進行任務分配。首先是佯攻崔府的人手,那批人裏需要速度與幹擾,就由野火的子鼠、卯兔、午馬、申猴、酉雞和戌狗帶人去辦,你們所屬的都是情報傳達部門,混淆視聽比戰鬥人員更擅長。行動就由申猴來負責,你隨機應變的能力較強,能保證完成嗎?”

“遵命,屬下一定能順利將人成功撤走。”申猴感激的望著楊曠,感謝主子給他立功的機會,就差沒立下軍令狀了。

“很好,今夜子時動手,務必撐滿一刻鍾的時間。”楊曠予以眾望的交托了下去。

“謹遵主子吩咐!”

楊曠又把視線放在小閻王身上:“他們的人手不夠,你們暗香閣調給他們一批刺客,以備萬全。”

“可以。”小閻王大方的答應了這份條件。

“接下來是夜襲王府的隊伍,因太傅手段不明,所以野火其餘幹部都要帶上所有戰鬥人員與暗香閣小閻王的人一起動手,時間要比申猴他們晚半柱香,以便分散注意。指揮就交給小閻王了,寅虎你要服從小閻王的安排,聽清楚了嗎?”

寅虎雖有不甘落在小閻王下風,卻依舊回複道:“屬下清楚了。”

“殿下放心,在下就算完成不了任務,也定然會竭盡全力去做。在下多問一句,希望殿下勿惱。”

“你是要問第三批人能有誰參與吧?”

“是的。”

楊曠笑眯眯的指著亥豬和莫邪,道:“他們就跟著辰龍去完成我們真正的目的,當然,我會親自出馬。”

“什麽?!主子您要。。。。。。。”巳蛇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勸道:“屬下不清楚主子到底要去幹什麽,可您親自去的話,誰來保證您的安全。”說到底是擔心楊曠的安危,首領若是出了什麽閃失,他們又將何地自容。

野火幹部們也全力反對楊曠親自前去的決定,紛紛提出勸道希望主子能為自己的安危考慮。

就連非野火的小閻王也開口道:“殿下務必三思,洛陽如今危險異常,既然是殿下的主要目的,想必也是危險重重,閣主他老人家可不希望聯盟的首領出意外。”

“放心,我沒事,你們若能順利的完成任務,我就沒有任何威脅,有辰龍和亥豬莫邪在我身邊,相信沒人能動我。”楊曠安撫眾人,此事非他親自出馬不可,這回的行動空前絕後,他賭不起了,有自己前去才能安心。

被提到的亥豬一臉驚愕,萬萬沒想到楊曠會指名自己同行,激動之餘還有些懵逼,道:“主子,屬下。。。。。。。。”

“不必多問,你有你的大用處,就別管我想什麽了。”楊曠揮手打斷亥豬。

“你們都明白各自的任務了吧。”

“明白了。”

“明白了。”

兩批人馬同時回應著,準備好了今夜的作戰。

楊曠邪魅一笑,道:“那就各自前去準備一下人手吧,亥豬留下,最後一項任務我要跟你講講。”

小閻王與野火幹部對視一眼,無奈的退出了房間,此刻房內隻剩下亥豬莫邪與楊曠三人。亥豬喜出望外的問道:“主子有什麽吩咐,屬下一定拚了這條命去幹。”

“少來,裝什麽糊塗,有沒別人了。”楊曠一巴掌拍在亥豬腦袋上,打得對方叫苦。

“主子,屬下真的不知道。”亥豬一臉的委屈,活脫脫像一個受氣的小媳婦,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裝糊塗。

楊曠翻了個白眼,自顧自的坐下去,拍了拍另一張椅子,道:“做吧,莫邪也是。”被忽視的莫邪找到存在感的一屁股坐下去,亥豬還是站著,不敢坐。

“叫你坐下就坐下。”楊曠都用上了半威脅的語氣。

亥豬訕笑的推辭道:“主子吩咐就是,屬下站著就行,賜座就免了吧。”

“那好吧。”楊曠無奈的攤攤手,對莫邪說到:“把他給我宰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莫邪抽出匕首的同時,亥豬飛快的找了張椅子一股子下去坐好,速度之快,連莫邪都有些難以置信。

“看到了吧,這小子藏得可深呢,一到要他命的時候,比誰都快一步。”楊曠壞笑著嘲諷著亥豬,後者標誌性的撓撓頭,有些愧不敢當。

待莫邪坐下後,楊曠就閉上眼睛沉默了,癱在椅子上休息著,亥豬問道:“主子不是說有事情要講嗎?”

楊曠依然閉著眼睛,隻動嘴皮子道:“那是說給他們聽的,要跟你詳談的不是我,是那位。”說完還拍了拍手。

莫邪與亥豬一同望向了最裏麵的房間,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黑袍人從裏邊悄然走出,連素來聽力卓著的莫邪都聽不到一丁點腳步聲。亥豬倒是不吃驚,因為他見過,而且是野火中除了楊曠第二個見過那家夥的人,比那日寅虎看到的還要早許多。

沒錯,黑袍被翻開後露出的麵具,印證了那人的身份——辰龍。

“殿下,好久不見。”辰龍一貫沙啞的聲音忽然變得爽朗起來,與那日的聲音截然不同,或許這才是他的真實口氣。

楊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道:“是啊,自我出征前三個月,咱們就沒見過麵了。”原來就連野火首領都見不到這位辰龍幾次,聽起來詭異的很。還有辰龍對楊曠稱“殿下”,與其他幹部所稱呼的“主子”不在同一個位置,足見此人在野火中的地位有多高,甚至連楊曠,都無法控製的地位。

亥豬不像其他人見辰龍像見了鬼一樣,熟絡的招呼道:“龍哥,咱們也好久不見了。”

“要不是局勢緊張,我才懶得跟你這個天天打馬虎眼的小人合作。”辰龍不客氣的罵道,絲毫不給對方麵子。

亥豬還在撓頭,看來撓頭是個習慣,改不掉了。

“龍哥你開什麽玩笑,特意選我來搭把手還說這麽毒的話,太沒禮貌了吧。話說為什麽非要是我?”亥豬尷尬的問道。

“哼,你說為什麽?還不是其他人都愚蠢之極,就你還有點腦子,可惜要是不藏拙,假以時日也能成才。”辰龍話雖不善,但言語中流出的訊息都清楚的指明亥豬的頭腦不俗,還十分喜歡裝糊塗,辰龍又看向莫邪,道:“殿下,她不是暗香閣閣主的養女嗎?你信得過?”

“信得過,你就趕緊跟亥豬說說吧。”楊曠又閉上雙眼養神,莫邪心裏美滋滋的,靠了過去破天荒給楊曠捏捏肩,乖巧的像個少女。

辰龍沒在意這些細節,正式對亥豬道:“我是不會告訴你具體要幹什麽,你就去個人就行,不必多做考慮。”

“龍哥,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特別要我跟去還是令我一無所知,到時候出了問題別想賴在我頭上。”亥豬警惕的有言在先。

“就憑你的腦子,不用我說你也知道,算了,懶得跟你扯清楚,”辰龍不耐煩道:“到時候殿下會帶你去那裏,唯一要注意的有一點。”

“哪一點?”

“不要自作聰明,否則會壞了大局。”辰龍給出了類似警告的語氣,把亥豬留下來的原因浮出水麵,僅僅是擔心他多想,而非質疑他的能力,能被辰龍放心的人,豈會是尋常之輩。

亥豬聽後片刻,突然道:“這就沒了。”

“沒了。”

“你。。。。。。。你說說你,搞半天就為了一句話,還特地留我下來,直接給封信不就完了,還搞這麽神秘。”亥豬羞憤難當張牙舞爪的,又不敢真的靠近辰龍。

“當然是當麵說的好,信的交代不是向來適得其反嗎,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你就走吧,我還有些話想對殿下說。”辰龍言下之意已經完成對亥豬的吩咐,當然隻有他們自己明白對方這麽做的原因是為了什麽,那就是亥豬自己的私事了。

“主子,屬下先去準備了。”亥豬怪裏怪氣的說了聲就默默走出了房間,看來是真的想明白了計劃。

楊曠把手按在莫邪手上,示意不用再捏肩了,一方麵是有正事,另一方麵這丫頭下手沒輕沒重的,肩都被她捏的有些疼了。

“把你想跟我說的說完吧。”楊曠站了起來麵對著辰龍,鄭重的說到。

辰龍又顧及了一下莫邪,隨即打消了念頭道:“殿下想讓她留下就留下,反正又不是我的事。”

楊曠生息了口氣,轉麵對莫邪道:“這回你就走吧,他脾氣不好,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回頭再送你幾件好東西。”

這樣一來原本就壓抑的莫邪歡喜的自願走出了房間,但實際上如果她真的不離開,誤了楊曠事才是不好,常年待在地下勢力中間,她若是真不懂也犯不著去參與了。

“你別把她嚇到了。”楊曠提醒道。

“殿下對她動心了?”辰龍反問道。

“倒也不是,她沒有惡意。”

“這不是我的事,我做事隻求結果,容不得沙子。”辰龍不客氣的回應著,不覺的有錯。

“嗯。。。。。。。罷了,想說什麽就說吧。”楊曠感到辰龍的異樣,道:“你很少找我聊天的,要說的應該很重要。”

“知道就好。”辰龍話中有了些滿意,於是他說道:“殿下察覺到自己變了嗎?”

“有感覺,但一直找不到在哪?”

“恕我直言,殿下自從北境歸來,我就發現殿下與以往的殿下有所不同,而這份不同,我必須要跟你說明白。”

楊曠沉默,辰龍繼續:“我不知道在北境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我對今日朝會了如指掌,一絲一毫都逃不過我的眼睛。我甚至清楚殿下今日差點示弱了。”

“所以呢。”

“所以你變得軟弱了,你變得溫柔了。”

楊曠歎了口氣道:“換做是你的父親,你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為了自己受傷嗎?”

“或許我會,但我決不允許殿下會。”辰龍嚴肅無比的說著這句話,道:“殿下在北境與龔起交戰,或許就是因為在那兒受了龔起的影響,戰勝龔起,你興奮了。”

“說不清楚。”

“那就是興奮,興奮可能連自己都察覺不到,壓抑了多年的你更不會清楚,身為局外人的我卻能一眼看出來。也正是因為那場勝利,讓你有了不該有的溫柔。”

溫柔。。。。。。嗎?不該有?的確不該有,楊曠冷靜的想了想,洛陽不需要這種多餘的溫柔,辰龍所說不假。

“殿下要做什麽還用我提醒嗎?你現在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會牽動整個天下的走動,你已經走到了天下這個大棋盤之中,任何一點失誤,都會令你麵臨滅頂之災。戰場需要賭博,洛陽不需要,甚至不允許,對戰龔起的心態也該轉換回來了吧。”辰龍一番言辭,徹頭徹尾的驚醒了楊曠,他今非昔比,早已不是戰場的上將軍了,他現在是大商的皇長子,大商的武成王,他要麵對的事盤踞上百年的崔氏集團,若想獲得勝利,不能有婦人之仁。

“你說的有道理,是我錯了。”楊曠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了解了當下的局麵後作出最快的改變。

麵具下一口氣說出那麽多話的臉上一定多了喘氣,辰龍提醒著楊曠的位置,就是希望多年的經營不能化為烏有,對戰崔氏集團,決不能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