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好像變了

這天,黃瓷按著慣例提著兩罐酒,兩隻雞去看望老和尚,卻隻看到了小和尚。小和尚說老和尚有事外出了,給黃瓷留了一封信,然後就抱著燒雞吃了起來。師傅走了,這燒雞也該自己吃了,不然豈不是浪費了。

黃瓷看完信,笑眯眯的對小和尚說,小和尚要不要跟我下山去啊,小和尚問有沒有燒雞吃,黃瓷說不僅有燒雞,還有雞湯麵,還有紅燒肉。小和尚開心的收拾東西跟著黃瓷上路了。

老和尚其實留下了三封信。

一封給了黃瓷,一封請黃瓷交給一位老人,一封留給小和尚。

黃瓷牽著兩匹馬,就帶著小和尚上路了。

陳白澤從金陵回來後就一直悶悶不樂,那姓敖地好像不死心,整天帶著沐紅鯉往小鎮上跑,甚至就在小鎮租了一個屋子,名義上是做學問,實際上,還不是惦記著朱嫋做妻地想法。

二姐已身在江湖,大姐還是整天看書,爺爺就沒事在鎮上閑逛,累了就躺在躺椅上跟陳嫂要茶喝。陳嫂還是每天做著陳白澤喜歡吃的菜。

至於陳白澤,又開始了遊手好閑地日子。

轉眼已經從金陵回來半月了,一直沒聽見金陵那邊有什麽消息傳來,去打聽消息地人也沒回信,可急壞了陳白澤,這個小鎮著實無趣,還有那麽多人看著,雖然陳嫂地飯菜很可口,大姐的學問很好,爺爺講的故事很有趣,但沒有金陵那群狐朋狗友,這日子過的真是無趣的緊啊。

正在門口猶豫是去敖陣的屋子裏討搞點吃,還是去桃林摘點桃子解解渴,這天氣真是熱啊。

覺得還是看不慣那三人其樂融融的探討學問,就起身去桃林。

去年冬天種的桃樹還沒長成,陳白澤挑了幾棵有些年歲的桃樹,挑了幾顆看著就好吃的桃子,擦了擦就往嘴裏送。

吃著吃著,眼角的餘光便瞄到一抹光亮,那是一顆光頭,那光頭在偷桃子。陳白澤立馬扔掉手裏的桃子,撿起地上的樹枝,大喝一聲,禿賊,放下手中的桃子。便追了上去。

小和尚剛撿起地上的桃子,還沒來得及放進嘴裏,就看見一個人往自己撲了過來,那神情,像極了幾個月不吃肉的師傅看見雞腿的樣子。

小和尚連忙把桃子放進懷中,雙手合十,想說句阿彌陀佛,小僧隻是口渴,不是偷盜。

哪想到這句阿彌陀佛還沒出口,就被一樹枝抽在光滑的大腦袋上,疼的小和尚隻咧嘴。

陳白澤看著小和尚腦袋上的紅印子,才發現自己下手重了,一時又抹不開麵子,又不知道說什麽,這個時候從樹上跳下來一人。說道“幹什麽,不就幾個桃子嘛,本公子買了,犯得著打人?要不是這破地方連個喝水的地方都沒有,本公子會吃你這破桃子?”

陳白澤定睛一看,樂了,笑道,那你買吧,一百兩黃金一隻。那人一看陳白澤也樂了,一百兩就一百兩,本公子先吃了,回頭寫個欠條給你。

陳白澤給小和尚道歉之後,摘了幾個又大水分又多的桃子遞給兩人,開始閑聊。當聊到黃瓷是來送信給一個陳姓老人的時候,陳白澤開始意識到,自己不會這麽無聊了。

黃瓷把信遞給陳老爺子,陳老爺子耐心的看完信,說讓黃瓷先住下,黃瓷開心的應了下來。

在看到陳嘉之後,黃瓷表示陳白澤不厚道,家中有這麽好的姐妹,不介紹給自己。陳白澤表示,他二姐更漂亮,回頭介紹黃瓷認識。黃瓷自然是不信的,這位陳嘉已經比金陵城的頭牌花魁還好看,比王霜降還有氣質,那世間就不可能還有比她更優秀的女子。

吃完陳嫂做的紅燒肉,黃瓷更加堅定要在這座小鎮多待一些時日,陳白澤使勁的拖住才阻止了黃瓷把碗裏最後一點湯汁舔完的想法。

小和尚吃了些素菜,便回房做功課去了。

“黃兄,走,帶你去見兩位美女,我告訴你,這兩位可比綠蝶漂亮多了。”黃瓷知道陳白澤是忽悠他的,綠蝶雖不是頭牌,可琴棋書畫樣樣拿得出手,氣質甚至不輸王霜降,雖姿色不顯,但性格清雅,可是金陵城數得上的名伎。

當黃瓷見到身穿女裝的沐紅鯉跟朱嫋時,他已經決定要在這裏長住。

沐紅鯉跟朱嫋在學院的時候都是穿的學院服,還特意把臉化了妝,雖然眾人知道她們是女子,但從未見過真容,更未見過如此景象。

“見過黃公子”沐紅鯉行了個女兒家的禮,朱嫋則拱了拱手。黃瓷看著敖陣不由打趣道“嘖嘖嘖,敖陣啊,早就知道你文章風流,人卻不下流,做事更是張弛有度,沒想到,你連這種事,都比我們厲害,我真是不佩服都不行。”

敖陣知道黃瓷性格,也不以為意隻是笑著解釋與沐紅鯉已有婚約,雖說幾人在學院不在一起廝混,但終歸都是差不多大的學子。

幾人正交流著,屋外雷聲大作。

這個天氣,雷陣雨是正常的。

變天了啊,敖陣想到。不由的看了看陳白澤,看著後者好像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不由得羨慕起來。

金陵城,一處隱秘的牢房關押著十幾名目光呆滯的犯人,這些人不吃不喝已經半個月,生命跡象早就不見,卻能如常人一般,隻是不能交流,這一天雷聲大作,十幾人好像被喚醒一般,破了牢房,傷了守衛,逃了。

七天之後,金陵城街頭到處都是這類活死人,官府圍剿失敗之後開始把百姓遷往內城。

京城,龍椅上的男人皺著眉,看著這十幾封千裏加急求救,不知所措。朝堂中被譽為“百年一相”的老宰相杜如言諫言,請江湖各大宗門就近救援,國師李白楊提議由道門派遣各大執事作為負責人。

道教是大古國的國教,甚至在一些小國來說,是比皇帝陛下還有發言權的存在。他掌握著人民的信仰,甚至是小國的命脈,隻有像大古國這樣強大的帝國才能與道門平起平坐,所以由道門作為負責人,是最合適的。

皇帝陛下同意了國師跟宰相的意見。一封封文書從這座皇城裏發往了各大宗門,一時間,整個大古國,整個天下,都動了起來。

南朝十八國,一座茅屋裏,有十個人在撫琴弄蕭,探討學問。為首的一老者聽著這雷聲,放下書,走到窗前,看了一會說道。“你們各自收拾行囊,去吧”門下九子應聲退下。

這一年夏天,雷聲過後,黃廬九子奔赴南朝十八國。

北方草原,一座大帳之中,一位巫師感受到雷聲,連忙跑到單於麵前,告訴他天的示意。

西方貧瘠的土地上的人們聽著雷聲,希翼的想到,今年的收成比去年好一點。那一望無際的幹涸土地,需要雨水的滋潤。

這一天,很多無望一品的二品武者瞬間領悟了天地之間的一點真意,有望躋身那玄妙的一品境界。

深山大澤潛藏已久的生靈發出一絲暢快的吼聲,似乎是壓抑了很多年的怨氣得以發泄。

此時此刻的黃瓷還在想著陳嫂做的紅燒肉。

陳白澤當然是在看著沐紅鯉。

敖陣在看著朱嫋

朱嫋在看著遠方;

那裏有一女子,執劍斬妖,一顆碩大的頭顱在女子腳下,女子砍斷了異獸頭上的尖角,想著小弟的禮物終於湊齊了,便趕緊南下。

沐紅鯉也在看著朱嫋,笑臉盈盈,眼眸深處還有一絲不甘心。

看著桌上的信箋,桃縣縣令甚至都不敢去拆,這封印著皇宮跟道門雙重身份的信簡直就是催命符啊。縣令對著信看了很久,終於還是慢慢拆開。仔仔細細看完信後,縣令痛苦的將信移到蠟燭之上。

想當年自己中了拿大殿之上的第三位,卻被皇帝陛下派到這個小縣城,一待就是二十年,少年鬢角都有些發白了,沒等來皇上的調令,卻等來這封書信。再感慨皇帝陛下太過兒戲的同時也感歎那位老人真是有福氣,能讓皇帝陛下執弟子之禮。

世界好像在一夜之間變得不一樣起來。好像清清朗朗的天空有什麽東西罩著,太陽仿佛依然是那麽刺眼,不過好像沒那麽熱了。

黃瓷又在回味中午的紅燒肉,手中捏著一封由金陵寄來的書信,信是表兄寄來的,信中說,金陵在山上仙人的帶領下已經將活死人逼到城外,金陵城高防嚴,已無大礙,隻是出城進城不太方便,又說希望黃瓷早點去京城,還說了讓黃瓷學點武藝,世道好像不大太平了。

黃瓷除了看到仙人這兩個字外,知道了表兄平安,就不去想其他的了,至於去京城什麽的,以後再說唄,京城能有這麽好吃得紅燒肉?

幾人都在小鎮上不得外出,好在還有書信傳來。

聽說,金陵安全了;

聽說,北方草原的蠻子又打算進攻我大古國了;

聽說,陳北風要回來了;

聽說,離桃花鎮不遠的一個縣城所有人都變成了活死人,然後被仙人滅了,整整三十萬人;

聽說,皇帝陛下要巡視天下;

聽說,山嶺大澤出現了好多異獸;

還聽說,東海裏出現了一條金龍。

聽說聽說,你們就知道聽說,陳白澤氣憤的想到,你們怎麽不出去走走,出去看看,整天待在這破鎮子上,都快發黴了,二姐也真是,說是給我帶禮物回來了,可書信都寄了這麽久了,人還沒回來,最近,感覺呼吸都越來越不順暢了,肯定是紅燒肉吃多了,還是得吃點素的啊。可是素的有什麽好吃的。

至於小和尚光目倒是很惆悵,一方便舍不得陳嫂做的菜,一方麵師傅又讓自己去西邊,至於到哪裏,去幹什麽,都不知道,隻知道自己應該往西走。

眾人在各自心思下度過了一段不太歡樂的平淡時光。

轉眼到了立秋。

這一天,陳白澤家裏迎來了一位客人。

陳白澤帶著黃瓷從敖陣那邊回來發現家裏多了幾個人,一位看著就是高手的高手,一位穿著的綢緞一看就是京城上好綢緞莊的出貨,還有一位是桃縣的縣令,最後一位是一個和尚。

陳白澤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很高的高手,這位高手身穿黑色緊身衣,身後背著一個黑色的布囊,雙手抱胸站在富家翁椅子後麵。

黃瓷則盯著那個和尚有些失神。

爺爺坐在主位上,富家翁跟縣令對坐在堂下,和尚則坐在富家翁的下手。

陳白澤跟黃瓷給各位見了個禮,便告辭往廚房而去。

看到陳嫂在忙碌,黃瓷跟陳白澤趕忙洗手上去幫忙,陳嫂笑問陳白澤對那位富家翁感覺怎樣。

陳白澤想了一會,實在是想不出什麽感覺,隻能說了句還好,陳嫂說還好就是不太壞,挺好的。陳白澤不太懂陳嫂什麽意思,剛想問就被黃瓷接過話頭,說那個和尚是什麽來曆。

陳嫂說那位僧人是大古國君主的弟弟,一心向佛,如今是大古國境內有名的高僧,佛法高深,深不可測。

黃瓷回了句難怪,陳白澤越來越不懂,感覺今天所有人都是怪怪的,問又問不出什麽。就安穩幫忙洗菜了。

吃飯的時候,黃瓷看著桌子上的紅燒肉發呆,小和尚盯著大和尚發呆,富家翁一邊誇獎陳嫂的菜還是那麽好吃,一邊看著陳白澤。

大姐今天沒有上桌。

陳白澤越吃越沒滋味,好不容易混到午飯結束,借個由頭便趕緊拉著小和尚跟黃瓷去找大姐。

他堅信,大姐會告訴他想知道的。

陳嘉示意三人坐下,先對小和尚說。“你看那個和尚怎樣”

小和尚沒有回答,眉頭緊鎖。似有不解,陳嘉微微一笑,對著黃瓷說“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我不是為你解惑之人,可能北風回來之後你會明白,至於白澤,你是不是感覺今天來的人很奇怪”

陳白澤點了點頭,他是很奇怪,這位富家翁喊爺爺為老師,大姐卻不怎麽待見他,那位縣令雖然表麵上跟富家翁以師生相稱,實際上陳白澤看得出來縣令老爺發自內心的尊敬,這絕對不是一個十幾年沒見的師生關係可以解釋的,至於那位高手中的高手,陳白澤覺得他能跟二姐打上一場了,這些人假如是在京城,那很正常,可現在是在這座小鎮,在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家裏,在自己聽說了很多聽說之後。

陳白澤從來都不笨,他隻是比較懶。

“原來如此”小和尚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對陳嘉施了一禮,推門而出。

陳白澤跟黃瓷麵麵相覷,這小和尚怎麽也變得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