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白府風雲(2)

房內幾人正陷在白老爺無端的變臉之際,一時之間既鬧得扯乎不上,又勸說得不平不整。

如此來回折騰之間,果真像是一個菜醞子淹製酸菜一樣,不但壓抑得密不透風,而且還一時發酵得沸沸騰騰,醋濤洶湧。

可是,盡管在如此暗侮不明兩廂猜疑之時,在白家後院的廂房內,不等白老爺從眼前地痛定思痛中回轉過神來,吩咐眾人安妥和服待好床錦上躺著地白家三小姐,就聽大門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女人叫囂之聲。

緊接著,就見得一個粗腰肥壯而嘴角沙麻,嘴中還叨囔著一腔忿忿不平怒氣和滿腹尖酸刻薄之聲地半老婦人,領著三四個形色緊皺行動機械而呆板地丫環和婆子,從廂房外麵地回廊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此時,隻見得那肥壯而妖豔的半老婦人,一邊橫衝直撞地闖將進來,一邊語帶譏誚地反唇相諷著白老爺說道。“嗬,老爺子,我早就說了嘛。留著這個瘋瘋巔巔行事乖張的三丫頭在府裏始終是個禍害,今日果不其然,真正應驗了老娘所說的話哩。”

“到現在,你也看到了,老娘說話眼光不假。可是你個糟老頭子還是死不承認,扛著這個白府的禍害不放。你是不是想等全鎮的父老鄉親和左鄰右舍統統都湧上咱們白府這個大門之時,把咱們這座風風光光的白府大院鬧得天翻地覆人昂馬翻之後,才能停得下你手中的說話權利來呢!”

“哈,哈,隻怕到得那時,你這個糟老頭子所造下的孽債也是沒處可泄的了。你,你,你就等著這個“三丫頭”為你闖下的禍害而受苦受累吧,老娘我就不陪你這個糟老頭子涉這一趟渾水了。”

沉悶的廂房中,一時聽得那肥壯而妖豔的半老婦人,就這樣毫無忌憚的說將開來,除了當中呆立的白老爺之外,李伯和劉爺等人已是驚悚不已。心中的猜疑和誤解,已是如風起雲湧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堆積出來。

然而,不等那肥壯而妖豔的半老婦人這樣一通吼將下來,馬上又見得她厲聲揮動著她那肥厚而粗壯的手指,凶狠地向她身後那幾個跟隨而來的丫環和婆子,指手睢目地懿指驅使道。“快,快,快把這個該死的掃把星抬出咱們白府的大院去,別讓這個‘野丫頭’再沾汙了咱們白府的名聲了。”

那幾個丫環和婆子被那半老婦人這一聲大吼,好像聽叢了將軍發出拚死的進攻命令一樣,馬上就像被壓彎的彈簧一樣反彈起來,分兩邊快速地向躺在床錦之上的白子荷圍攏過去,伸手就要將白子荷從床槢之上扯將起來,一並往外拉。

眼見床槢之上的白子荷就要被那幾個丫環和婆子拉扯起來了,這時,隻聽得當中一直不動聲色的白老爺,立即跳將出來,張著一副鐵青色的臉孔大聲怒道。“大膽,你們這些奴才竟然敢當著本老爺的麵為所欲為,欲對三小姐不利!”

“你們,你們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白府的大老爺?是不是全把我這個名符其實的老爺當透明的了!”

可是沒等白老爺淩厲的話語落地,就聽得站在當中的那個半老婦人冷冷一笑,反而顯著一副極盡眉態的樣子走將上來,突然出語張狂地說道。“嗬,老頭子,你吼什麽吼,凶什麽凶啊?難道我叫下人這樣做不是為了咱們白府的安好嗎?”

“你若是有一點心思放在咱們這白府之上,現在就不會這樣縱容這個‘三丫頭’為所欲為了。”

那知臉色鐵青的白老爺被那肥壯而妖豔的半老婦人當眾一通懟慫,心中的無端怒火即時瀑發開來,他狠狠地冷眼盯了那個半老婦人一眼,嘴角勾起一絲醜惡的嫌棄之意。

“哼,我不把你們和整個白府放在心上?你個老妖婆真是睜眼瞎了吧!連這一點你都看不到,你個老妖婆還有什麽姿格在這裏大吼大叫,驅人行事!”

“若不是看在你我多年夫妻的情份上,今天你這般囂張行徑我必定休了你,讓你滾出我白府大院這個大門口去。”

除了那個肥壯而妖豔的半老婦人不把白老爺的放當一回事之外,房中餘下的眾人,突然聽得白老爺這樣拚命一吼,而且還語氣決絕地拿出了人間‘休妻’的铩手鐧來說事。大驚之下,眾人那驚異的情形當即就全然鋪張出來,一副副驚骸得神色各異而又極其迷惑不解的樣子,就如同根雕的藝術品呆呆地聳立在了那裏。

而旁邊的劉爺,在幾次嗡動的嘴唇和閃爍的眼光之中,終於在瞟向李伯的那一瞬間停止了下來。因為他此時也喪氣地瞥見李伯一時無奈的歎息,正從他的眼角餘光中默然流出。

而餘下旁邊那些粗使的下人、丫環和婆子,則更是噤若寒蟬了。見此之狀,那裏還敢再插上一言半句。

霎時,整個裝飾精美的大廂房,在白老爺和那個半老婦人淩絕的語氣中,又陷入了異常壓抑的沉默和寂靜之中。隻等那個一點即燃的導火索,一時嗞嗞作響,突然將這個沉悶而壓抑的空間完美引爆。

而廂房內,眼前所呈現的一切正如剩下眾人腦中所揮化出來的情景一樣,一山豈容二虎。二虎相爭的架勢,迂然難解。

果然,在被白老爺一通怒吼的懟慫之後,但見得那個肥壯而妖豔的半老婦人,頂著一聲‘母老虎’的尊號更是不虛此時,一聲大吼,又把房中餘下眾人揪緊的心,高高地抬舉到了半空之中,就等著那一聲‘阿’然的跌倒之響,隨即尖叫而起。

“哈,哈,笑死老娘了……”

“你個糟老頭子居然想休掉我?這可真是個天大的笑話啊!”

“老娘真是被你逗死了,想不到你家個滿頭長發的糟老頭子還如此作濺老娘呢?你啊,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老娘沒空理你這個老東西的餿主意。”

那個肥壯而妖豔的半老婦人突然這樣訕笑著說,一副極其張狂而冷酷的樣子就氣怔休休地擺在了眾人的麵前,仿佛她此時此刻也不把誰放在眼裏一樣,隻顧著自己心裏的爽快和舒心就行,決不會再顧及他人的一切感受和顏麵。

一時間,房中的白老爺又被這個肥壯而妖豔的半老婦人,當眾狠狠打了一臉不是,心中鬱積的怒火頓時又要飛漲起來,真接蹶起他那一張緊閉的嘴巴,就向那個半老婦人的臉上和身上狂飆噴語而去。

“你個老妖婆還有臉說你為空虛偌大的白府好?現在咱府中的‘三兒’明明就處在別人的挑唆和疏擺之中,你這個一家之母不幫其脫困也就罷了,反而還大張旗鼓來打擊報複她。”

“你說你這個人麵獸心的老妖婆,還有什麽資格擔當一家之主的母儀之威!你呀,還是趁早死了這一條害我三兒的心吧。否則,老爺我也不是對你一直忍讓和謙卑的。”

“哼,老娘還沒有正兒八經向你興師問罪呢?你倒是先向老娘開起硬仗來了,難不成真是讓老娘怕了你不成?”

“你說老娘處處和別人挑唆和疏擺你的‘三兒’也就罷了,可你千不該萬不該指責老娘不配做這一家之女主啊?老娘不配做一家之主,難道你那個庶出的‘三丫頭’就配做了嗎?”

“你也不想一想,這麽多年來是誰在撐著白府這杆大旗?是誰在撐著白府這一張在外的顏麵!是你?還是我?”

一時間,那個肥壯而妖豔的半老婦人越說越激動,越鬧越凶狠,差不多就到了街頭市井潑婦耍瀨,毫無忍讓,一味猛力反擊的慘烈程度了。

這火瀑的場麵,不但聽得房中的眾人一陣頭皮發麻,而且連背心也直冒冷汗。

真像得理不讓人,好好的一場鬧劇,那肥壯而妖豔的半老婦人直接就把一腔怒火的茅頭,指向了當中出言而吼的白老爺。這情形,仿佛在她的一副洶蠻**威之下,不管你是神是鬼,就算你是白府的白老爺此時此刻也得乖乖聽她的懿旨氣使。否則,必有一通好果子讓你大吃特吃。

可是,此時此刻的白老爺實在是讓人看得有一些大跌眼價,隻見他在那個肥壯而妖豔的半老婦人威逼利誘之下,一時竟然變得遲疑起來,雖然還是在冷眼看著房中眾人,作出一副不堪其侮的樣子,指手畫腳地強硬站在那裏。

“你,你,你個,老,老,老妖婆,若是你傷害了我的三兒,我,我,我和你,沒,沒完……”

這樣啞澀說著,嘴裏竟是啞澀著打起了一頓哆嗦,居然說不上一句有條理的話兒來。

可是,就在這一會兒,那個肥壯而妖豔的半老婦人,見白老爺語氣變得啞澀起來了,一時竟然又這樣嘲諷地挑釁道。“哈,哈,你個糟老頭子說不上話來了吧?”

“哪,你不說,老娘可要說了。不然你個死老頭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兒呢?在鎮上沾了那麽一丁點氣,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此時此刻,半老婦人那一副逼惻人心的嘴臉,那裏還有一點和白老爺是一家人的樣子。簡直就像是兩種不同的陌生人,在為各自的利益做著最後的掙紮。

廂房中,二位處在白府中的頭號人物,竟然在一眾外人之前鬧到了如此不可開交的地步,看在別人的眼裏自然是不好收場的。若是再被別人傳揚出去,添油加醋一翻,那必將又是白府的另一翻風波了。

可能是出於這種戒懷於心的顧慮,白老爺終於壓製住自己內心的衝動,沒有再和眼前這個肥壯而妖豔的半老婦人攪拌下去。但見他冷眼橫掃了眾人一眼,很是不情願地搖了搖頭,一手摞下話柄道。

“罷了,罷了,今日之事姑且不和你計較了,還是以我的三兒安危為重吧!”

“去,你們都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