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淩遲

雲天眼眸充血,渾身如同蟲子一般不斷蠕動。

繩索綁的太緊,雲天用盡力氣掙脫,手腕處磨破了皮,露出了新鮮的血肉。

“嘿嘿,小太監,不要掙紮了,在這地牢中,我就是天,怎麽樣,是不是後悔了?”

楊真靠近雲天,將那把鏽跡斑斑地小刀略微用勁,插在了雲天地肩膀上。

小刀沒入雲天的血肉三寸。

血,殷紅一片,飄了出來。

雲天渾身一哆嗦,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楊真伸出手,將雲天嘴中地破布扯掉,冷聲說道:“小太監,隻要你求饒,我就放了你,怎麽樣,這個買賣劃算吧。”

“呸,我求饒你個屁,給老子死!”

雲天吐出一口血水,麵色猙獰。

他臉頰兩側被火焰燙傷,肩膀上又插著一柄小刀。

疼痛蔓延,不過雲天咬著牙關,沒有喊疼。

在他心中,恨意已經代替了痛疼。

如果能出去,誓要百倍奉還。

不過眼前地情形可是對雲天不妙,他早就觀察了周圍地環境。

此處是一個地牢,中間掛著一盞油脂大燈,大燈下,是是一個四方桌,除此之外,空****的,別無他物。

逃,全身被綁,根本不切實際。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幹爹來救自己。

可是雲天心裏也知道,鎮北大將軍的威勢完全不在幹爹之下,他隻能在心裏祈禱。

不過雲天一點不後悔,即便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也會挺身而出,將楊真這紈絝子弟揍一頓。

“嗬,小太監,還挺有骨氣,等會我看你還能不能這樣硬氣,哈哈哈哈。”

楊真將小刀拔出來,放在雲天的臉上擦了幾下。

雲天側過臉去,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這絲微笑包含著諸多無奈。

沒有想到隻是聽說過的“淩遲”,有一天竟然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小太監,來享受吧!”

楊真手腕一抖,小刀便割去了雲天臉頰的一片肉。

雲天嘴角一哆嗦,爆口而出:“我艸!,你他媽當片羊肉呢!”

“怎麽,這才第一刀就受不了了啊?還有幾百刀呢。”

楊真說話間,又片下了薄如蟬翼的一塊肉。

“我送你離開,千裏之外,你無聲黑白,沉默年代,或許不該,太遙遠的相愛!”

雲天唱起了一首歌,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楊真自然沒有聽過如此歌謠,他專心致誌的片著肉,一片又一片。

眼神凝聚,手腕沉穩,出刀,楊真竟然頗有些武家風範。

唱歌依舊不能緩解痛疼,雲天又說起了繞口令。

“打南邊來了個啞巴,腰裏別了個喇叭;打北邊來了個喇嘛,手裏提了個獺獁。提著獺獁的喇嘛要拿獺獁換別著喇叭的啞巴的喇叭;別著喇叭的啞巴不願拿喇叭換提著獺獁的喇嘛的獺獁。不知是別著喇叭的啞巴打了提著獺獁的喇嘛一喇叭;還是提著獺獁的喇嘛打了別著喇叭的啞巴一獺獁。喇嘛回家燉獺獁;啞巴嘀嘀噠噠吹喇叭。”

楊真兩耳不聞窗外事,專心雕刻著眼前的人肉雕像。

鎮北大將軍府前,來了兩個人。

一高一矮,一個中年一個老年。

高的是臉色黝黑的中年漢子,渾身肌肉隆起,雙目蘊神,背後的大戟也是烏黑之色,泛著寒光。

矮的是個垂垂老人,腳步有些蹣跚,手裏握著一柄刀。

是繡春刀。

刀身較為平直,刀尖略為上翹,整體呈圓弧形,刀背靠近刀尖的地方有反刃,刀身兩旁各有一道血槽。

“廠公,您還真是深藏不露啊,我跟了你二十年,竟然不知道廠公是個內家高手。”

薛重抖了抖肩膀,說道。

黃錦笑了笑,沒有說話。

此番為了救雲天,他已經顧不得,曾經的誓言,他親手打破。

繡春刀一出,皇城江湖中又要起一陣腥風血雨。

到了鎮北將軍府前,薛重上前敲門。

將軍府建的極為氣派,門口坐著兩隻石獅子,就連門把手也是沉甸甸的黃銅所鑄造。

“咚咚咚!”

薛重力氣大,將門敲的震天響。

“誰啊?不知道這是將軍府嗎?”

大門裂開一道縫,冒出一個光頭。

來人是將軍府的管家,侯老伯。

在將軍府中呆了四五十年,也是染上了一身的富貴人家毛病。

薛重和黃錦都沒有穿官服,侯老伯自然認不出。

“兩位,來將軍府何事?可曾提前通報過,沒有的話,就回吧,大將軍今日不見客。”

侯老伯懶洋洋的說完,打了個哈欠,就要關門謝客。

“廠公,您看?”

薛重向黃錦行禮,問道。

“薛重,按錦衣衛的規矩來。”

黃錦淡淡的說了一聲,抬頭看向門上那塊金燦燦的牌子。

“滿門忠義”四個大字,閃爍著金光。

此牌匾是先皇所賜,正因於此,楊家榮耀承天。

有此牌匾,楊家更是有恃無恐。

“好來,廠公,您就瞧好吧,咱們錦衣衛的規矩可是清明的很。”

薛重大笑,將背上的大戟拿下,雙手一揮,大戟便朝將軍府的黃銅大門破空而去。

“哢嚓!”

將軍府的大門破了一個大窟窿。

鎮北將軍府極大,過了府門,兩人威勢很盛,將軍府中之人不敢阻攔。薛重跟著黃錦,來到了一處大湖邊上。

大湖叫做風雪湖。

每年冬季,大雪紛飛,風雪湖上一片銀白,白的讓人心醉。

別人是在自己的院落裏挖個水坑,當做大湖。

而這鎮北將軍府,則是在大湖之上蓋起了院子,足以說明鎮北將軍楊修的威勢之勝。

風雪湖邊,有座琉璃瓦的亭子,亭脊上豎著幾尊栩栩如生的雕像,亭簷則是掛著錦綢的燈籠。

亭叫風雲亭。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風雲亭下,站著幾道人影,正在欣賞風雪湖的繚繞霧氣。

楊修慢慢轉過身子,看到了黃錦踱步而來,氣息彌漫,刀鋒逼人。

身為大將軍,身上自然湧動著一股殺伐之氣。

楊修臉色慢慢凝重,緊緊盯著黃錦的步伐。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每一步踏過來,楊修便感覺到撲麵而來的壓力。

“胡爾幹親王,多有失陪!”

楊修扯出一柄軟劍,迎著黃錦走了過去。

“黃公公,今日怎麽有空來我這將軍府啊?”

“想吃鯉魚了,便來這風雪湖中撈上一尾,大將軍不會介意吧!”

“不會,不會,以後黃公公想吃魚了,盡管捎個信來,我派人給送去就行,換公公年紀大了,萬一在府裏出了什麽事,我可擔待不起啊!”

“哈哈哈,大將軍說笑了,咱家還想著明年的清明節呢,到時候再來風雪湖撈尾大鯉魚,順便給大將軍倒碗酒。”

“嗡!”

楊修軟劍一抖,如毒蛇出動,向著黃錦纏了過去。

黃錦麵不改色,從容應對。

他身軀稍微後退半步,右腳蹬地,避過劍芒,同時灑出一片刀影,反將楊修籠罩了起來。

刀影重重,密密麻麻,仿佛一團擁擠的蜜蜂。

楊修一招失利,慌忙後退,身上多了幾道劃痕。

“好刀法,沒有想到黃公公還是刀法大家。”

“大將軍的劍法也不弱啊,不知道劍法叫什麽,可否告知?”

兩人拉開距離,沒有急於進攻。

“銀蛇劍法!”

楊修目光愈發冷冽,化為一條陰險的毒蛇,吐著信子,隨時準備對黃錦發動致命一擊。

“劍法名字好聽,不像我的刀法,叫做斬狗刀法,土的很,哈哈哈!”

楊修有些慍怒,腳步交叉,欺身向前,軟劍不斷的抖動,散發出一片月光。

月光中藏著陰影,那才是真正的殺機。

在黃錦的眼眸中,無數柄軟劍向他刺過來。

黃錦也知道,在這無數柄軟劍殘影中,隻有一柄軟劍才是真的。

隻有找出真正的軟劍,才能破得了楊修的這一招。

麵對漫天劍影,黃錦閉上了眼睛,心無他物,隨手砍出一刀。

刀芒璀璨如巨日,衝破劍影阻攔,劈在了楊修身上。

“砰!”

楊修的身軀在空中翻滾,落在了幾丈遠的地上。

他的胸膛處,一道刀痕赫然出現,露出了裏麵的金絲軟甲。

平淡無華的一刀,凝聚了黃錦多年的刀意,一舉擊敗楊修。

“楊修,雲天在哪?”

黃錦收刀,淡然的說道。

“黃錦,一個小太監,為了一個小太監,你敢和我翻臉?”

楊修右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即便是有金絲軟件護著,還是感到生疼。

“作對?哈哈哈哈,楊修,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交出雲天,或者明年這時候給你上酒!”黃錦目光望向風雪湖,那裏霧氣彌漫,隱隱帶著雪花。

“哼,你個老太監,我就不信你敢殺了我!”

楊修傲氣依舊,不肯低下頭顱。

“那便成全你。”

黃錦心如止水,麵若堅冰。

一刀砍出,寒光閃爍,在楊修的瞳孔裏漸漸放大。

“親王,救我!”

楊修喊了一聲。

一陣黃風滾滾而來,金刀迸發出脆響,擋住了黃錦的繡春刀。

楊修的身邊,站立著一位絡腮胡子的大漢,是草原異族第一勇士,專門護衛查爾幹親王。

查爾幹親王緩緩走過來,將楊修扶起,對著黃錦微微一笑:“黃公公,一別多年,身子骨啊還是這般硬朗啊。”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查爾幹親王,怎麽,今年的大草原上又鬧了幹旱?吃不飽來這將軍府裏討要些軍糧?”

查爾幹親王,黃錦自然認識。

三十多年前,大明朝北方的廣袤草原上,大旱一場,半年時間滴雨未曾下下過,河流幹涸,青草全部枯死。

沒有了青草,養育的牛羊全部餓死,沒有了牛羊,草原異族就沒有了食物來源。

人餓了,什麽事情都幹的出來。

大明王朝曆史上最嚴重的草原異族入侵開啟了大幕。

整整三十萬草原異族,全部是騎兵,裹挾著草原上特有的彪悍颶風,向著大明王朝發起了衝鋒。

那時候的嘉靖皇帝還沒有修道,禦駕親征,率領著四十萬精銳士兵,北上抗擊草原異族。

天地昏暗,草木哀鳴。

草原異族的彪悍騎兵和大明皇朝的狠狠的衝撞在一起。

兩股涇渭分明的龐大人流混合在一起,喊殺聲震天。

這一仗,整整打了十天。

十日的人間地獄,廣袤的戰場之上,留下了十幾萬具屍體。

天佑大明,這一戰,大明王朝勝了,打散了草原異族的騎兵聯軍,活捉了草原異族的親王,查爾幹。

黃錦,當時作為嘉靖皇帝的貼身服侍太監,隨著皇帝陛下親征,也是見過查爾幹親王一麵。

嘉靖皇帝並沒有將查爾幹親王砍掉腦袋,他知道砍了這一個,還會有千千萬萬個冒出來。

嘉靖皇帝使了一招招安記,連同查爾幹親王,包括北方的千裏草原荒漠,劃進了大明帝國的版圖當中。

每年,草原異族向大明朝進貢數量巨大的軍馬和毛皮,換回過冬的糧食。

雙方已經和平共處了幾十年。

這一次,查爾幹親王來到皇城,與楊修走的密切,黃錦心中可是浮現出一個大逆不道的想法。

“黃公公,這麽多年,我大草原承蒙皇帝陛下厚愛,年年風調雨順,馬匹肥壯,草原的子民們天天都念著皇帝陛下的好呢。此次我從草原趕來,先到了將軍府,準備和大將軍一起進宮麵見皇帝陛下,懇求皇帝陛下減免我草原異族進貢的馬匹,改為進貢牛羊。”

查爾幹神情平淡,話語卻讓黃錦聽得心中一跳。

減少馬匹的進貢,改為牛羊。

打表麵一看,沒有什麽不同。可細細探究起來,卻能發現事情的根本。

馬匹可是軍馬,用來裝備大明的騎兵部隊。

減少馬匹的進貢,查爾幹等草原異族的心思昭然若揭。

黃錦也是不動聲色,大明王朝太大,他也管不了那麽多,隻能等回到宮裏的時候跟嘉靖皇帝提上一嘴。

現在,黃錦最關心的就是雲天!

“查爾幹親王,同不同意那是皇帝陛下的事,咱家今天來將軍府,就是尋咱家那幹兒子雲天的,還希望查爾幹親王不要讓咱家空手回去啊。”

“黃公公,您這話說的,大將軍可是我們草原異族的貴客,我們草原人最重情誼,托索,送黃公公離開將軍府。”

查爾幹親王揮手,絡腮胡子大漢金刀在手,橫在黃錦麵前。

絡腮胡子叫托索,是草原異族第一勇士,力大無窮,使一柄九環大金刀。

“廠公,這人交給我了,你去找雲天。”

薛重也是踏步上前,大戟一揮,斜指托索的麵龐。

“我,托索,草原第一勇士!”

托說中原話說的不太利索。

“管你什麽第一勇士,進了這大明皇城,就得聽話,不聽話的,就把你打成草原第一狗熊!”

“你,找死!”

托索大吼一聲,邁開步子,揮動著九環金刀,向著薛重衝了過去。

薛重手一震,大戟微顫。

金刀來勢洶洶,直劈薛重麵門。

薛重身形倒退,堪堪躲過,托索的大金刀重重砍在地上。

“轟隆”

一聲巨響,金刀在堅硬的青石板上留下了四散的裂紋。

隻此一擊,便有千斤力道。

“薛重,這人力氣比你還大,小心點。”

黃錦抽出繡春刀,叮囑了薛重一句,向著楊修和查爾幹走去。

‘“走,不行!”

托索嘴巴裏又發出隆隆雷聲,大金刀一揮,遮住了黃錦的去路。

黃錦進入將軍府一來,臉色第一次發生了變化。

“哼!”

黃錦從鼻腔裏發出一絲聲響。

同時,他砍出一刀。

這一刀,滾滾刀氣,氣勢磅礴,猶如驚濤拍浪。

這一刀,龍吟虎嘯,大開大合,仿佛萬馬崩騰。

這一刀,是天下第一刀。

托索麵色驟變,慌忙中用金刀護住自己的險要位置。

“砰”

銀瓶炸裂聲驟響,托索身軀之上爆出十幾道血流,龐大的身軀,轟然倒下。

黃錦一刀,砍死了草原第一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