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睜開眼睛的第一反應是天怎麽還沒亮，感覺這一覺自己睡了很久。身上暖暖的，黑暗中我摸摸四周，正要感歎身下毛茸茸的褥子真舒服時，我把手慢慢收了回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現在應該在黑森林裏，和一位雷烏的親戚。我摸摸口袋，馬格的靈魂丹在裏麵，證明了睡前發生的事不是我的夢。

“天”亮了，我發現自己在粗壯的胳膊和身體之間，怪不得很暖和，也很軟，可我明明記得昨晚是在他的肩上睡著的。仰頭，對那雙看著我的眼眸道：“謝謝你。”他的眼睛仍然什麽變化都沒有，想著他不知道在這裏呆了多久，我有些胸悶，對他伸出右手：“你好，我叫墨維。”既然我可能也要在這裏呆很久，我想先和雷烏的親戚熟悉一下。

他盯著我，眼裏閃過幾分迷離，然後又變成深井。黑暗降臨，我放下舉酸的手，重新躺回去。他給我的感覺就像他忘記了自己的名字。他到底是誰？為什麽會被困在這裏，而這片森林又是什麽？那些紅色的光網又是什麽？想到雷烏毫無反手之力地從天上掉下來，我的心沒來由地多跳了兩拍，這片森林太邪門了。

“伏．．．伏．．．森．．．伏森．．．”

就在我又睡醒一覺時，天再次亮了，頭頂傳來不確定的聲音。我驚喜地抬頭看去，見他的眉緊蹙，似乎是想了很久。

“你叫伏森？”我坐起來，見他又要閉眼，我立刻叫，“伏森，別想了，我不想再睡了。”天黑，除了睡覺似乎沒別的事好做。伏森闔了一半的眼睛又睜開。

“謝謝。”我感激地說，伏森在某些方麵和雷烏很像。

“雷烏？”伏森的氣息噴在我頭上，我點頭，驚奇地問，“你認識雷烏？雷烏是魔王，你是雷烏的親戚吧？”我等著伏森回答我的問題，然後我再也笑不出來了，“你怎麽知道雷烏？！”我剛剛根本就沒提過雷烏的名字，除了在心裏！我捂上胸口，瞪大雙眼，不會吧，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親戚？”伏森的眼睛裏終於有了些東西──厭惡。

“你怎麽知道雷烏的？！”我現在隻關心這個，千萬不要是我想的那樣！

“伏森．．．”他張口，周圍半徑幾千米的地方都能聽到他的聲音，明明他的聲音很低的說。

“伏森，休．．．一特。”似乎終於想起了自己的全名，伏森抬起的上身又靠回了樹幹，“伏•森•休•一•特，記住•我的名字。”

我眯眼瞪他，他此時的語氣、表情，就像噴了黑漆的雷烏。“你怎麽知道雷烏的？！”

“黑漆？”他顯然不知道這是什麽，一道精光從他的眼裏射進我的胸口，讓我解釋，“是•什麽？”他的嘴巴跟不上他的思維，字是一頓一頓冒出來的，發音也不是很清楚。想像一下做了五十年啞巴的人突然會說話的情景。

“啞巴？”伏森不怒而威地把我拽到他胸口，很明顯，他知道這個詞的意思。

“伏森，你在這裏多久了？”我才不怕咧，大不了被吃掉，要死也要做個明白鬼。

“吃你？”伏森的體型比我昨天見到他時小了一些，和雷烏差不多。他讓我坐在他胸腹部，拿開手：“雷烏是誰？”

我百分百地確定這家夥一定是雷烏的親戚，“你是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的？！”這是我最痛恨的事！我不要再做透明人！

他又陷入回想，或者說他在組織語言。我不著急，我時間多的很，我等他給我解釋清楚，如果他願意的話。

“心•網。”他解釋了，但並不打算解釋清楚，“雷烏是誰？”這句話不帶停頓的。

“魔王，雷烏凡迪斯，長得和你很像。”解釋完，我急切地看著伏森，“伏森，你是說那個‘心網’會讓你知道我在想什麽？”我在身上四處摸摸，想把那個心網從我身體裏扯出來。

“雷烏？”伏森卻是抬眼看向黑森林的上方，那裏是雷烏昨天差點掉下來的方位，“如此•弱小的•低等．．．”我猜伏森是找不到合適的名詞來形容雷烏。這也告訴我，伏森和雷烏沒有親緣關係，起碼在伏森心裏沒有，在雷烏心裏，那個自大的家夥更不會有。

雷烏在伏森看來是弱小低等的，那伏森呢？這麽說來，伏森應該是很強大的吧，可他為什麽會被困在這裏，我從未聽雷烏說過這樣的一個人，也從未聽誰提起過，連這片森林都沒有。我心裏很亂，為了這些謎團，為了那個討厭的“心網”。

伏森的手罩在我的頭頂，我的腦中突然出現了奇怪的畫麵。漫天的烏雲，如螞蟻般黑壓壓的魔軍。廝殺、吼叫，這些我剛經曆不久的事和眼前畫麵中的場景相比簡直是小兒科，我進入了伏森的記憶。

不知是多久以前，伏森帶領著億萬魔界大軍向天界及精靈界發動了一場幾乎毀天滅地的戰爭。魔界軍團在伏森的帶領下所向披靡，天界和精靈界的抵抗在他看來是那麽的弱小。可謂是“頂天立地”的伏森，不僅籠罩在濃濃的黑煙中，他的眼睛、額角都與黑色融為一體，除了血紅的，剛被血液浸染過的獠牙。黑煙覆蓋了大地，遮擋了天空，可怕的力量能摧毀所有。

然後是一片森林，蒼翠茂密，伏森在森林的上方咆哮。周圍是無數與他對抗的人，同時有數不清的人在黑煙中瞬間消散。

突然，從森林的底部出現了紅色的光芒，五個人從森林中出現，站在五角的位置上，紅光從他們身下發出，穿過他們的身體直達伏森。伏森的黑霧向他們擴散，那些紅光根本碰不到伏森的身體。而之前在與伏森對抗那些人則衝向紅光，他們呐呐念著什麽，接著身體消失了，紅光的力量變強，瞬間衝破黑煙。伏森大吼，黑煙中他憤怒至極的臉顯現出來，黑煙像隻手般伸向五人中的一人，那人的身上崩裂出一道白光衝向伏森，但隻堅持了一會兒，他就被黑煙吞噬了。

這時候，又一個人從森林裏出現，他站在了死去那人的位置上，大聲念著咒語，縱橫交錯的紅色光網從整個森林中冒出，伏森發出淒厲的吼叫，黑煙被打散，而它們卻向著五個方向分別躥去，在伏森張開雙手的同時，那五個人被黑煙擊中，他們的嘴裏噴出血水，但他們沒有逃開，咒語沒有因此而打斷，光網越來越多，越來越亮，像網一樣拖著伏森向森裏墜去。伏森掙開一處，向一人撲去，獠牙沒進那人的脖子，身後，兩道紅光打進伏森的身體，其餘四人繼續發動紅光攻擊伏森，伏森一個揮手，又一人死去。伏森繼續下墜，剩下的三人念完了，紅光以伏森無法抵擋的力量刺入伏森的體內，那三個人沒有離開，而是在伏森奮力逃離光網的控製前撲向他，化成三道紅色的光圈打在伏森的四肢，伏森墜落。

伏森憤怒的吼叫在森林中傳出，接著翠綠的森林被黑煙籠罩，漸漸的，森林中再無一絲綠色，與天際相連的森林，變成了陰森恐怖的黑暗地帶。伏森依著樹幹，他的兩腳和右手被困在地上，他仰天咆哮，無論他變得多小，都無法從禁錮中掙脫。伏森憤怒地發誓一定要報複回去，然後他的周圍被黑暗籠罩。

伏森的手拿開了，電影結束，我揉揉發漲的腦袋管不住自己的心道：怪不得你會被困在這裏，你不去找人家的麻煩不就沒事了？瞧，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雷烏起碼是因為托納的事，才向天界宣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