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行軍總管

薄布活著撤離回陣時,麵容蒼白,身上幾個窟窿都快流幹血了。

**的伊列馬,悲鳴一聲,兩眼流淚,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眼中的不舍已經凝固。

能撐到把主人馱回來,它已經盡力了。

祭司給薄布上了味道奇奇怪怪的藥,簡易包紮,施以咒禁,齊活。

這個時代,無論胡漢都有咒禁這個科目,《唐六典》記載:以咒禁祓除邪魅之為厲者;有道禁,出於山居方術之士;有禁咒,出於釋氏。

一向驕傲的薄布,終於低下了高昂的頭顱,失血過多的麵容卻臊得慌。

十比一的戰損啊!

二千騎幾乎全軍覆沒,大同軍的缺失約二百左右。

注意,對方是步兵!

明明大康府兵看起來沒什麽改變,為什麽戰力提升,不,飆升得那麽快?

不僅是輸了,還輸得顏麵無存。

“處密部!上!”

處密部首領合支賀率本部三千騎呼嘯而去,卻見左翼殺來千騎大同軍,為首的是甘州守將章保象。

章保象可比曹三良、傅伏愛強橫多了,直接率部攔腰斬開處密部,馬槊舞得虎虎生風,所到之處,無一合之敵,輕易地鑿穿了處密部。

原本衝向大同軍步兵的合支賀,隻能回馬對付章保象。

然而,大同軍騎兵分合自如,竟將處密部分割成四片,使處密部首尾不能相應。

西胡的兵馬雖然也很有戰力,但操練上真的很簡陋,四片人馬隻有兩片能維持隊形,與章保象持續廝殺,另外兩片開始潰逃。

戰爭中,人數很重要,可有時候卻又沒那麽重要。

經典的例子,就是北宋對金國時期。

“河北路兵馬鈐轄李侃以兵兩千與金人十七騎戰,敗績。”—《三朝北盟會編。卷三十六》。

雖說這兩千人,多是農夫、差役之流,可也輸得太難看了。

從上到下都極力壓製武人,有這結果也不出奇。

大同軍千騎包抄合擊之術,用得極為老辣,騎兵比西胡兵個體強悍,自然驅走了其中兩片人馬,然後合圍,將合支賀殺得狼狽逃竄。

“可汗,增兵救援吧!”處月部俟斤沙陀金山叫道。

處月部與處密部相鄰在金莎嶺區域,麵對大部落的傾紮,兩部需要時常抱團取暖,關係比較近一些,沙陀金山才會為他出聲。

唇亡齒寒的道理,沙陀金山還是懂的。

莫賀咄侯屈利俟毗可汗太陽穴狂跳。

“蠢貨!現在是雙方試探的時候,便不能投入大兵力,否則人家的突襲能讓我們崩了!你以為大康軍隊就那麽點人嗎?看看遠處!”

一裏之外,大纛翻飛,鬥大的“康”字繡在將旗上,表明了主將的身份。

大康大同道行軍總管、大理卿、任城郡王康紹宗閃亮登場。

這位是正經的大康宗室,皇帝的堂弟,人稱宗室第二大將,先帝稱讚其有曹魏任城威王曹彰之勇,特封為任城郡王。

就是北胡正盛時,康紹宗也正麵硬撼過其寇攘,並且戰而勝之。

論武勇、論智謀,康紹宗都是大康戰將的佼佼者。

當然,論帥、論國策,康紹宗還是眼光有限。

畢竟,人無完人嘛。

整個康氏,已經有一個光彩奪目的康世基了,還需要與其並肩的康紹宗嗎?

有些事情,自己多想想就行了。

莫賀咄侯屈利俟毗可汗還是知道康紹宗大名的,看著他從容不迫的模樣、兵甲犀利的府兵,就知道今天難了。

康紹宗身後就萬人而已,不多,可這更危險了。

要知道,大康一個臨時的行軍道,正常就是二萬人馬。

但是,請注意,那是正兵!

輔兵怎麽說,一萬不過分吧?

那麽,剩下的一萬多人馬在哪裏?

莫賀咄侯屈利俟毗可汗那顆老心髒狂跳。

必須承認,在人數差異不是太顯著的情況下,西胡兵不是大康軍的對手,否則上一任可汗、他的親侄兒憑什麽要向大康稱臣?

康紹宗還有一萬多人馬,究竟藏身何處?

不弄明白了,萬一在廝殺時從後方掩殺,西胡將一潰千裏。

清了清嗓子,莫賀咄侯屈利俟毗可汗叫道:“康總管,本汗要率軍入北胡,為大康助陣,你們為什麽要阻攔?”

康紹宗擺了擺手,一臉的不屑:“本汗?你是哪家的可汗?我大康承認的西胡可汗,是被你殺害的統葉護可汗,你這亂臣賊子也配稱汗?”

“助陣,我大康膽小,不敢接受逆賊的助陣。要打,本總管奉陪;不打,滾!”

莫賀咄侯屈利俟毗可汗被羞辱得老臉泛紅。

這事他還真沒法辯,無論如何,統葉護可汗是他的親侄兒,且受了大康的冊封。

而他,自從上位,就被泥孰等人搞得焦頭爛額,顧不上向大康稱臣求冊封,康紹宗不認他,沒毛病。

可是,莫賀咄侯屈利俟毗可汗真沒信心打。

康紹宗的人馬精銳,自己絕對占不到便宜。

進,沒有那個能力;

退,好不容易聚起的人心怕得散了。

康紹宗可懶得理睬莫賀咄侯屈利俟毗可汗,自顧自擺下陣勢,居然不是防守陣形,是進攻陣形!

震撼人心的戰鼓擂響,大角歌唱起一遍,步兵們咆哮著往前衝鋒,騎兵在兩翼護持,角弓俱已張開。

“戰!”

莫賀咄侯屈利俟毗可汗沒有了退路,咬牙揮矛而上。

其後,沙陀金山率處月部、合支賀率處密部緊緊跟上,厥越失、拔悉彌、駁馬、觸木昆、結骨等附庸部落也隻能舍命相隨。

其後的五咄陸部,即處木昆律啜、胡陸屋闕啜、攝舍提敦啜、突騎施賀魯施啜、鼠尼施處半啜,才是西胡的大姓,兵力也以他們五家為主。

五咄陸部相視一眼,各設撥轉馬頭,無情地向西胡本土奔去。

歸根到底,西胡內部的王位更迭,雖然常伴著腥風血雨,可莫賀咄侯屈利俟毗可汗暗害親侄兒終究令人厭惡。

都老得快不行了,還殺侄奪位,跟隨他,後患無窮。

之前是不得已,現在,還不甩脫他,去五弩失畢部奉泥孰麽?

至少,泥孰個人的威信,在西胡是響當當的。

五咄陸部脫離戰場的速度,快到讓人猝不及防,康紹宗都隻能看著這一萬五千騎精銳遠走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