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這就是中午生事的原因?

雍州刺史到任日,吐渾公主出嫁時。

不管怎樣,吐渾公主吐渾蘭馨當真帶著三千祁連馬,還有自己的隨從侍女,嫁入了齊王府。

祁連馬的品質,當然不可能都是戰馬,否則吐渾是真把勒死自己的繩索雙手奉上了。

不過,對於極度缺馬的大康來說,駑馬、耕馬,來者不拒,多多益善。

至於相貌,對於這些根本不缺乏美色的親王來說,沒有意義。

當然,吐渾蘭馨也不可能眼波如秋水、一笑勾魂魄。

娶妻娶賢,納妾納色,這個詞,你換個角度看,就會覺得是說正妻一般不會是絕色。

你想啊,如果家主尚年輕就過世了,留下孤兒寡母,一個滿眼桃花的主母能鎮得住場子不?

相貌端莊,這是一個正妻應有的相貌特征。

反正,洞房之後,康綸寶與吐渾蘭馨每隔一旬見一次麵,真正做到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不要完全相信成語解釋,嗬嗬,兩口子相敬如賓,真不是什麽好事。

真正的人間煙火,不會那麽美麗,會有摩擦,偶爾會有拌嘴,會有小脾氣,會互相攙扶。

相敬如賓,代表著疏遠。

本來兩國就不是啥友好關係,康綸寶那性子,吐渾蘭馨又看不上,連點武藝都沒有的弱雞,到吐渾的草地上,怕是連一頭驢都看不住。

能維持表麵功夫、盡一盡義務,已經很不錯了。

信不信照著在吐渾時的性子,吐渾蘭馨能用馬鞭抽得他連滾帶爬?

康綸寶也嫌棄吐渾蘭馨那壓抑不住的刁蠻氣息。

溫柔嫻雅才是夢中伴侶好嗎?

不管了,趕緊找一個溫柔美麗的孺人,安撫人家受傷的小心髒。

這才是盲婚啞嫁的真實反應,事先自己一無所知,還沒有絲毫能力反抗,強加的配偶不是那麽出眾的話,相互嫌棄才是硬道理。

其實康綸寶也不是那麽廢,詩詞雖然到不了傳世的地步,至少是高於平均水準的,書畫也不會比漢王康元長差,要不然當初哪來的心理優勢去欺負康元長?

可惜對於吐渾蘭馨來說,這種本事,幾可視而不見。

王妃所居,獨立為院,有近百人馬全副武裝護衛呢。

這個時代的和親,公主都有自成一體的護衛,某種程度上你可以將其視為後世的領事館。

公主也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北胡那位逝去的可敦就是明證。

吐渾蘭馨武力值雖說不是太高,要拿捏康綸寶還是手拿把攥的。

……

東宮左側,隔了兩坊的大寧坊,官民雜居,坊中出去的遊俠兒,左金吾衛通常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原因,人情世故。

大寧坊的遊俠兒未必都有來曆,可幾個頭頭卻多少與某些官員有或多或少的瓜葛。

你說官員受了他們的好處?

真未必。

比如大遊俠兒詹敢,母親就是某權貴的乳母,就問你懲治他時,要不要考慮這位默不作聲的貴人態度?

請問,是受了欺負、挨上詹敢三拳兩腳的百姓重要,還是貴人重要?

每個人在公開場合,都呐喊著為民請命,可真正為非親非故的百姓去得罪頂尖權貴、宗室,有幾人能做到?

斷發、紋身、刺字,是長安遊俠兒的標配,可見非主流在哪個時代都有。

無論是紋身還是刺字,都遵循不上臉的原則。

因為,臉上刺字,那叫黥刑。

在著名的遊俠兒詹敢帶領下,數十人於羊肉鋪子火並,武器是羊腿骨。

這是一場很有生活氣息的火並,即便是雍州法曹參軍、法曹府、法曹史帶著捕班衙役與白直,將他們一一捕獲時,他們羊皮襖上那股濃烈的羊膻味依舊刺鼻,身上不時掉落幾粒秦椒。

詹敢赫然在列,兩名捕班衙役扯開他的羊皮襖,花胳膊上露出兩行大字,囂張的氣息撲麵而來。

生不懼雍州牧,死不畏閻羅王。

趕來的司馬郭待敕、別駕展晾,看來這兩行字,氣得咬牙。

真仗著背後有靠山,來藐視雍州衙門啊!

外頭抄手看熱鬧的官員越來越多,其中就有最近比較悠閑的房艾。

“喲,洗馬來了。”展晾笑著與房艾打了個招呼。

倒不是巴結,展晾與房杜有交情,當年不得誌的展晾,就是因為房杜的引薦,才搭配上了尚在潛邸的至尊,然後一飛衝天。

作為父輩,展晾與房艾又沒有過節,麵上自然要過得去的。

“叔父,這一位,你最好是請刺史來處置。”

房艾點頭,順便提了個建議。

這兩行字是專門挑釁康綸寶的,詹敢又是殿中監竇氏家乳母之子,後麵的關係,夠得理。

得,不勞房艾惦記了,康綸寶帶著五名執刀過來了。

咳咳,地方官府的執刀,不是劊子手,是官員的儀仗人員。

甫一到場,康綸寶就險些為濃鬱的味道衝倒,再一看詹敢胳膊上的刺青,瞅瞅房艾似笑非笑的麵容,立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當街杖責!”

州衙的站班衙役調了過來,兩名衙役對付一名遊俠兒,兩根水火棍一夾,二百斤的身子就隨之翻身,趴到了地上,水火棍隨即重重拍下。

棍子掄得山響,叫聲驚天動地、慘絕人寰,實則……

“齊王,你**的本事不行啊!我這個外行都看得出他們留手了,就是一百杖人家也就破個皮。”

房艾吐了個槽。

這本事,大約與某麵的牛能相提並論了。

康綸寶的臉瞬間沉了下去。

雖然康綸寶養尊處優、不通庶務,卻不代表他是傻子,在宮中也多多少少聽內給使們說起過留手的事。

“本官不想看人演戲。今天,要麽他們死,要麽你們死,選一個吧。”

真脾氣顯露了,康綸寶不是隻會賣萌討喜,康世基的子嗣,哪個沒有點暴戾的基因?

隻是,康綸寶因為太在意儲位,刻意隱藏了父親自己都厭惡的暴戾,努力扮出乖巧討好的麵容罷了。

不暴戾,打叔輩、揍庶子、給太子下毒,是正常人玩得出來的麽?

站班衙役們臉色微微一變,掄起的水火棍再沒有誇張的響動,沉悶的聲音讓人心悸。

放水隻是為了人情,但非要與自己的小命比較,自然是小命更重要。

之前叫得誇張的嚎聲,變更真實起來,五杖下去,袴褶就染上了血色,之前一直自詡豪邁的遊俠兒也聲淚俱下,開口討饒。

“閉嘴!你們這些孬種!出來混,不知道早晚要死麽?”

詹敢挨著水火棍,兀自大聲咆哮。

房艾恍然大悟:“這就是你們中午來生事的原因?”

幾名圍觀的士子噗哧笑出了聲。

不遠處,一個急匆匆的奴仆跑了過來:“大王,請杖下留人!”

站班衙役的手頓了一下,沒聽到康綸寶有任何反應,水火棍更用力了,打在詹敢背上的一棍,竟然斷成了兩截,即便以詹敢的雄健也忍不住悶哼一聲。

執刀將那名奴仆隔絕於外。

“你要找哪個大王,請去他的王府。”

沒毛病。

站在坊內的這位,是雍州刺史,而且是正在處理公務的刺史。

“小人殿中監竇氏奴仆,想請刺史杖下留情,這個粗魯不文的詹敢,是府上大公子竇貞節的乳母之子,請網開一麵!”

康綸寶手指一擺,兩名站班衙役嫻熟地擺動水火棍,將奴仆一夾,摁到地上,打起了板子。

不論是官身還是王爵,康綸寶都居於皇帝與太子之下、萬千人之上,是區區奴仆能對話的?

這還是在幹預刺史斷案!

某些人呐,隔了幾代親了,不知道人走茶涼的道理,還妄圖指手畫腳。

嗬嗬,就憑詹敢胳膊上兩行刺青,哪怕他無罪也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