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
清晨，猩紅的太陽剛剛升起，紅色陽光照亮大地。
寂靜的小鎮仿佛瞬間活了過來，嘈雜聲響，行人逐漸增多。
人行道上，夏誠已經早早捧著破了一角的瓷碗在那跪坐著。
每有路人走過，無不捂著口鼻，緊皺眉頭，極為厭惡的掃了他一眼，然後趕緊繞過。
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黑色破爛衣物散發著古怪的臭味，因許久未曾清洗梳理的頭發凝結成條狀，一根根搭在後背和胸前。
蓬頭垢麵下，是一張烏黑的小臉，和一對猩紅的眼睛。
一整個上午匆匆而過，僅有一個好心女人路過時搖著頭歎了口氣，扔下一枚硬幣丟入破碗。
夏誠終於有了反應，雙目重新聚焦，對女人點點頭以示謝意。
咕嚕~
幹癟的肚子發出了抗議的響聲。
他小心的將破碗摟在懷裏，一手撐地艱難站起身，拖著一條斷腿蹣跚的挪動。
斷腿劇烈的痛楚讓夏誠不斷齜牙咧嘴，冷汗劃過髒兮兮的小臉，留下一條條蜿蜒的痕跡。
終於，他挪到了一家麵館前，看著擺在門口玻璃箱內已經冷卻了的幾個包子，嘴裏口水開始分泌。
現在是中午，麵館沒什麽生意，隻有一個中年男人坐著看報紙。
那是麵館老板。
“啊~啊~”
夏誠張了張嘴，半響後卻什麽話也沒說出來，隻發出幾聲幹澀難聽的低沉呼喊。
老板聽聞聲響扭過頭來，看見夏誠沒怎麽奇怪，起身過來將玻璃箱裏的幾個冷包子遞給他。
老板憐憫的看著夏誠，說了一些他完全聽不懂的話。
夏誠聽不懂，取出僅有的一枚硬幣交給老板，接過包子便開始狼吞虎咽。
這是他這幾天逛了附近所有吃食店子，唯一一個不會對打拳打腳踢趕他走，還會好心賣他包子的老板。
老板看他噎的直翻白眼，又接了一杯水給他。
幾下將冷包子就著冷水全部咽下，夏誠什麽也沒說，而後便蹣跚著回到了原來位置坐下繼續發呆。
下雨了……
黑色的雨水很短時間內從淅淅瀝瀝變成傾盆而下，路上行人皆是晦氣的快步奔跑躲雨，但夏誠隻是淡漠的抬頭看了一眼那天空中沒有烏雲存在，依舊高懸散發紅光的太陽，然後繼續坐著。
黑雨很冷，非常冷。
夏誠感覺到身體先是一陣清爽，連那股他自己都能聞到的古怪臭味被洗刷了不少，搓了搓頭發，更黑的雨水順著臉頰浸入衣內。
身體忽然發熱。
之後便是刺骨的寒冷。
漸漸的，身體開始麻木，頭腦暈眩，眼皮沉重。
啪！
恍恍惚惚間，後腦勺突然被人拍了一掌，夏誠不受控製的向前栽倒。
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雖然聽不懂，但也能從語氣中感受到他的憤怒。
夏誠絲毫不在意，知道這是監視他們這一片的人。
他隻是趴在冰冷的水坑裏一動不動，任由對方架著自己的胳膊拖動。
斷腿處的傷口因麻木已經感受不到多少疼痛。
頭昏腦脹，意識模糊，夏誠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但他知道自己應該是發燒了。
朦朧間，他被一陣嘈雜聲驚醒，費力的睜開眼，看到幾個高大人影一邊嚷嚷著，一邊拖著幾根水管靠近。
這是一間封閉的空曠倉庫，也是他們平時生活的地方。
在他附近，還有一群被脫光了捆綁著，神情麻木的小孩子。
有幾個他還算眼熟，和他一起乞討過。
唯一的區別是，夏誠試圖逃走過，所以被打斷了腿。
他們反抗的意識不強，身體沒缺少零件。
這是要做什麽？
還不等他反應，冷水驟然滋臉。
一大群小乞丐被激流衝的哇哇叫喚，男人們戲謔的看著哈哈大笑。
夏誠抱頭縮成一團，不動不叫，默默忍受。
把小乞丐們粗略的衝洗一遍後，幾個男人上前捏著他們的下巴仔細打量，口中或失望，或不屑，或嘖嘖感歎，宛若打量一批貨物的成色。
終於輪到夏誠。
男人粗暴的揪著他長長的頭發提起來，把頭發撥開，露出了一張精致如陶瓷，完美如瑰玉的臉蛋。
還有那雙極為醒目，恍若紅寶石一般的眼睛。
男人驚呼出聲，連連揮手。
但夏誠已經沒力氣撐下去了，眼一閉頭一歪再度陷入昏迷。
……
不知過了多久，等他再次清醒，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木板**，身上蓋著被子，還打著吊瓶。
一個渾身古怪的老婆子坐在床邊，雙眼發光的看著他嘖嘖出聲。
夏誠能看懂她眼中的神色，那是毫不掩飾的占有欲，宛如看見一塊無上珍寶想要據為己有。
這段時間他對各種惡欲都能十分清晰的感知到，他並不在意，視線很快就轉移到老婆子身後的一塊石台。
鮮紅的血液鋪滿四周，好似屠宰場。
一名小女孩的脖子和肚子被鐵箍鎖在石台上，好像暈了過去，兩名男子手拿著電動鋸子切割著小女孩的兩臂，鮮血飛濺，將牆邊站著的一群小乞丐們給嚇傻了。
這是……！
鮮血刺鼻，夏誠一陣駭然，都沒注意到那老婆子一臉可惜的看著他斷掉的左小腿。
忽然，倉庫一角的鐵門被推開，一穿著得體黑色西裝，梳著大背頭，胡子被打理的幹幹淨淨的精致中年男人走了進來，快步來到夏誠床邊。
中年男人打量了夏誠一陣，很是滿意的點點頭。
夏誠收回視線，默默注視著他們。
老婆子先是指著他的斷腿可惜的搖了搖頭，然後又指著夏誠的眼睛，興奮的和老男人說著些什麽，老男人沉思了一會，對老婆子說了幾句，之後轉身離去。
老男人離開後，老婆子臉上更加興奮，一雙幹枯的手在夏誠身體上不斷撫摸，嘴裏不停嘟囔，嘖嘖感歎。
幹枯的手掌在身體上遊走，夏誠被惡寒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一陣撫摸後，老婆子看著麵無表情的夏誠，砸吧了下嘴，不知從哪抽出一麵鏡子正對陸誠，讓他好好看看自己。
夏誠有些發愣，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了解到自己現在的模樣。
非常的陌生。
不過十歲左右的小孩，臉龐白皙稚嫩，五官精致，精致到有些辨不清男女，黑色長發被精心的修剪打理過，最為震撼的是那雙瑰麗的紅色眼睛，宛若寶石般璀璨。
很漂亮的小孩子。
夏誠心底感歎。
但這不是我。
老婆子放下鏡子，一邊嘟囔著什麽，一邊取來一根注射器刺入他的肌膚。
看著一名男子在老婆子的指示下拿著電鋸過來，在他斷腿處做標記，夏誠閉上眼，渾身劇烈顫抖，咬緊牙關用盡全力猛然睜眼。
剛才昏暗的倉庫消失不見，視線內取而代之的，是一間擁擠的八人間宿舍，刺鼻的鮮血味換成了一種汗味、臭襪子等混合而成的古怪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