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跪的老臣

朱祁鎮已經七八年不在皇位上了,朝堂上還能有忠於他的官吏了嗎?肯定是幾乎沒了。

所以他隻能退而求其次,在跟於謙一番打聽之下,這才選擇了自己印象比較深刻的的李賢和彭時二人。

他有信心,這兩人見到自己坐在這的時候能第一時間就成為自己的人。

尤其是彭時,雖然過去多年了,但朱祁鎮還清楚的記得是自己把他親自點選為了當年的狀元。

而且當初在大殿上麵見自己的時候,這個彭時也是對自己相當的推崇,而且在朱祁鎮印象中,此人是個心直口快之人。

在他跟於謙了解了一番彭時的時候,發現他之所以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也是因為他的幾次跟朱祁鈺耍脾氣所致。

不然以他的能耐,應該還能比這更進一步。

李賢和彭時拜見完了朱祁鎮之後,朱祁鎮沒有像之前幾個老家夥一樣愛答不理的,而是笑道:“你二人,是否還記得朕?”

在這兩人的麵前,朱祁鎮更改了對自己的稱謂。

“太上皇對臣的恩典,臣等不敢忘!”

因為二人不是內閣成員,雖說朱祁鎮自稱為朕,但他穿著的還是太上皇的袞服,二人隻能順著他的話說,也算是趁機表明了自己的忠心了。

見完了這兩人,於謙和孫太後也是表明了目前的狀況,並且表明了等到白天朱祁鎮複辟了之後。

現在在場的幾個人都是功臣,朝堂上空置出來的位置,都是給他們幾個準備的。

當然,也不是需要他們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就行了,而是在朝堂上得由他們幾個當急先鋒,促成朱祁鎮複辟這件事,每個人都得站出來說話,而且一旦有人反對此事的時候,他們還得據理力爭。

這個過程,朱祁鎮是不會說話的,自己下場就落了下乘了。

這一切都談妥了之後,距離上朝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好在於謙和內閣的幾位都是穿著朝服來的,他們直接站在自己應該站的位置上,跟平日裏上朝並沒表現出什麽區別。

南宮周遭在經曆了一場跟屍鬼的大戰之後,於謙安排的那一千人馬損傷了大半,再加上南宮大門已經被撞破了,隻能把南宮周遭暫時封閉了起來。

因為南宮的周遭本來也沒什麽人經過,這倒是沒引起什麽恐慌。

眾多的官吏並不知道太和門如今的情況,他們隻知道這可能是朱祁鈺帶病上朝,最多也就是知道今日朝堂上今日會由於謙和王文提出來立太子的事。

時辰快要到了的時候,眾多臣子們在太和門外候著,人到的差不多了,一個宦官帶著他們就往太和殿裏走。

眼尖的人已經發現了,帶著他們這個年輕的小宦官不是之前應該幹這個活計的曹吉祥,但他們不知道,這個宦官是孫太後宮裏的人。

眾人進了太和殿,先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個個在自己應該在的地方站定了,見隊伍整齊了,這才抬頭往上看。

距離遠站在後麵的,還真就沒看出什麽端倪來。

但是距離近的可就發現了,現在坐在皇位上的哪裏還是他們口中的陛下了?而是成了本應該在南宮裏被囚禁著的朱祁鎮!

再加上在朱祁鎮的旁邊,許久不在朝堂上露麵的孫太後和沂王朱見深也都在長椅上坐著呢,這就更加證實了坐在皇位上的事朱祁鎮的事實了。

這到底是朱祁鈺忽然暴斃了,還是有別的情況?

一時間朝臣們的麵上滿滿的都是問號,但是卻沒人敢在這個時候交頭接耳的談論此事。

因為他們知道,朱祁鎮正在居高臨下的觀察著他們。

眼看著朝臣們都到的差不多了,朱祁鎮衝著於謙使了個眼色,於謙直接就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出來。

“臣,拜見太上皇,拜見太後、沂王!”

於謙說完了之後,直接跪倒在地,身後的眾人明白的不明白的全都跟著跪倒了。

拜完了之後,於謙起身繼續說道:“太上皇,武清侯石亨帶屍鬼突襲南宮,又突襲乾清宮,臣已經著兵部在皇城中的將士,會同禁軍指揮使,開始搜尋……”

借著對朱祁鎮回報此事,於謙也算是把今夜發生的事跟滿朝文武說了一遍了。

這短短的一夜時間,竟然出現了如此驚險之事。

尤其是就在他們摟著自己的妻妾在被窩裏酣睡的時候,紫禁城裏竟然進了屍鬼,而且取了數百禁軍將士的性命。

一旦紫禁城失手,他們說不定在被窩裏就已經被屍鬼給結果了。

而現在他們之所以能像平常一樣在這上朝,還得是於謙和朱祁鎮當機立斷,嚇退了石亨,所以他們才能在這共商大計。

於謙介紹完了這一夜發生的事之後,就退了回去。

這個急先鋒他已經當了,也表明了自己現在是站在朱祁鎮這一邊的態度,接下來的話,得換一個人來說,才能合情合理。

下一個站出來的,是跟於謙私教不錯的內閣輔臣,東閣大學士王文,王文比於謙年歲還要大,此時已經是六十五歲的高齡了。

王文完全可以在這次的事件裏擺爛什麽都不說,因為他不像於謙那樣掌握著兵權,也不像是陳循那樣是內閣首輔。

但他站了出來,這裏麵自然是有於謙的麵子在。

“既然我大明如今六神無主,以老臣之見,這跟當年土木堡之時一般無二,縱觀大明,太上皇正值壯年,且我大明老臣都知道,當年陛下登基之時就曾經跟太後有過約定,一旦太上皇歸來,就要將這皇位讓出來,這些年為了大明朝局的穩定,我等老臣並未明言,今日事已至此,除太上皇複辟,別無他法!”

身為東閣大學士,再加上多年在朝堂上的經驗,王文在朝堂上說出來的雄辯之言一般是沒人能辯駁的過的。

王文這邊才剛剛說完了,彭時就又站了出來。

“臣大理寺少卿彭時,恭迎太上皇登基!”

彭時是個人狠話不多的人,直接上來就給朱祁鎮跪下了,他這麽說,那完全就是想要來一個一錘定音的作用。

他這一跪下,包括陳循和高穀、李賢等一幹人也跟著他跪下了,口中直接高呼萬歲。

往往這樣的時候,大局就應該直接定下來了,誰要是再站出來找毛病,那就有點不識抬舉了。

畢竟內閣的幾個老臣都已經應允了此事了,再加上一個於謙,有分量的人已經差不多了。

但這個時候,偏偏有一個人沒有跪下。

陳滄海見朱祁鎮定睛看向了那個人,他也好奇的看去。

隻見那是一個至少古稀之年,但身材魁梧,意識恩武官官服的老臣,站在那並沒有跪下,而且對著朱祁鎮怒目而視。

陳滄海並不認識他,但朱祁鎮看了一會,卻低聲的對自己身邊的孫太後說道:“此人是不是王驥?”

孫太後看了看滿臉怒氣的朱祁鎮,無奈的點了點頭。

這個老臣,正是七十多歲,本來應該已經告老還鄉的武將,王驥。

一聽這個名號,陳滄海也就明白了,為啥他不跪下,為啥朱祁鎮看到站著的是他,會如此惱怒。

當年土木堡事發,朱祁鎮被俘,受到彈劾最多的兩個人一個是宦官王振,另外一個正是他王驥。

其中的原因不光是他作戰不利,更是他在朱祁鎮被俘的時候見死不救,隻顧著自己了。

而這其中到底發生過什麽,當事人朱祁鎮比任何人都有話語權。

陳滄海還知道,兩人的恩怨,其實還遠不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