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供魂祭魄

我定下神,皺起眉頭:“兩個入殮師都沒辦法入殮的屍身,我看有點棘手啊。”

張大明白見我鬆了口,穿上衣服保證道:“小周哥,隻要你能解決,除了入殮費,我連這次的喪葬費全都給你,以後你就是我的專用入殮師,喪葬費我也和你二八分!”

按張大明白的說法,這單我最少能賺六千塊。

六千塊足夠我支撐鋪子幾個月了,而且兩個入殮師都束手無策的往生屍若被我給入殮了,到時我的名氣肯定大漲,也不用絞盡腦汁的想辦法維持生計了。

此刻在我麵前擺了兩條路,一條是鋪子黃了,關門歇業,一條是鹹魚翻身,知名度打開。

猶豫許久,我最終還是選擇賭上一把,隻要我按照爺爺的手法入殮往生屍,應該不會生出什麽幺蛾子。

我點頭同意後,張大明白激動的差點就要給我磕頭了。

我把入殮屍身需要的家夥什統統都塞進皮箱後,又抄起了爺爺壓箱底的油紙傘,讓張大明白帶我去三合村。

看著外麵停了輛三輪車,我問張大明白那輛二手奧拓哪兒去了,他哭喪著臉說今天限號,讓我先委屈一下。

縣城距離三合村也就二十分鍾的路程,可張大明白這一路畏首畏尾,足足用了四十分鍾才來到三合村。

“小周哥,這就是趙小康家。”

張大明白跟太監伺候老佛爺一樣扶著我下了車廂,又殷情的拎著木盒和油紙傘,小心翼翼跟在我身邊。

當來到趙小康家院門口,頭頂豔陽高照,可我明顯感覺有股冷風從右邊吹了過來,凍得我打了個冷顫。

我下意識朝院門右邊的門墩石看了一眼,見上麵有一灘水漬,像是剛剛倒上去的。

人死前兩天都是本家人來幫忙,趙小康又是個未成年,這種喪葬基本不大過,就近算個日子便草草下葬。

白發人送黑發人讓小康媽哭腫了雙眼,此刻眼淚流盡聲音也沙啞,癱坐在靈堂前一個勁兒的哽咽。

看到張大明白,小康媽撐起身子迎了過來,難忍悲傷說壽衣下午就可以送過來,棺材得等到明天才能送來。

張大明白已經沒心情談論這些,和小康媽簡單說了幾句,就帶著我來到了靈堂後麵。

我們這裏人死之後會在靈堂後擱一張床板,屍身就躺在床板上。

和張大明白形容的一般無二,趙小康確實是被自個捂死的,屍身麵色青紫,眼珠通紅凸出,仿佛要掉出來一樣。

更為重要的是,趙小康雙手死死捂著自己的口鼻,用的力氣之大,把臉都擠壓變形了。

我自小就和爺爺接觸各類屍身,趙小康的屍身看起來猙獰可怕,但和那些支離破碎的屍體相比,算是非常正常了。

眼下也不好直接動手入殮,得先搞明白趙小康是不是往生屍。

從張大明白手中接過油紙傘,他見過爺爺使這一招,也知道這一招不對外,自覺離開去了靈堂前。

這把油紙傘是我爺爺秘製的,在黑狗血和雞血中浸泡了數月光景,油紙吸收光鮮血後呈暗紅色,隻要透過光線照射,非但可以斷定出屍身是不是往生屍,還可以斷定出其他症狀。

我撐開油紙傘罩在趙小康屍身上,經過光線折射,油紙傘下通紅一片。

伸手下拉趙小康屍身衣領,朝頸部定睛看去,就看到在他的咽喉處,出現了一團有拇指蓋大小的黑暈。

這團黑暈正是人死後卡在喉嚨的最後一口氣,趙小康是被自己活生生捂死的,氣兒進不來也出不去,使得屍身成了往生屍。

收起油紙傘,張大明白兢兢戰戰又湊了過來:“小周哥,這屍身怎麽個說法?”

我眉頭鎖起:“往生屍!”

“往生屍?”

張大明白打了個擺子,往生屍不往生是我爺爺的口頭禪,張大明白也知道往生屍的厲害之處,搓著手問我搞不搞得定。

我深吸一口氣,盯著屍身擺手讓他給我騰個地兒,然後俯身打開了帶過來的皮箱。

皮箱內裝了不少入殮屍體用的東西,我從裏麵摸出三根白蠟和七支供香。

我們周家入殮方法和其他入殮師不同,在入殮屍身之前必須要供魂祭魄。

人有三魂,天地二魂藏於左右兩肩,命魂則藏在頭頂囟門處。

人們常說的三把火就是從三魂處燃燒的,人死魂魄離體,但三魂所藏之位尚有陽氣存在,入殮之前,就必須要點燃代表天地命三魂的蠟燭,以此來將死者陽氣耗盡,這樣才可以順利進入陰間。

將三根白蠟立於這三處位置,我又將七支供香沿著趙小康胸腔到小腹位置插在右邊床板上。

這七支供香正好和七魄之位平行,代表的也正是七魄。

三燭供魂,七魄祭魄,如若入殮中途白蠟無故熄滅,就證明死者遺願未了不願就此離去,我就得立刻停止入殮,不然恐生禍端。

準備工作一切就緒,接下來就是針對喉嚨處這團黑暈了。

人死氣聚於體,這團黑暈無法自行排出,必須要將其一點點釋放出來。

處理這種往生屍,爺爺會在屍身嘴巴插入一根紅蠟,入殮開始紅蠟會借助黑暈自燃,等到黑暈隨火焰釋放完畢,紅蠟也會熄滅。

讓張大明白把趙小康捂著口鼻的雙手掰開,我學著爺爺的樣子拿起一根紅蠟插入屍身口中。

白蠟供香相繼被引燃後,我的心髒也開始突突狂跳起來。

紅蠟自燃是最為關鍵的環節,如若成功,皆大歡喜,如果不成功,沒有我爺爺善後,那我就隻能和張大明白找個陰涼點兒的地方躺好了。

足足等了三分鍾,這期間我大氣都不敢出,一直都直勾勾盯著紅蠟。

繼續等了兩分鍾之久,紅蠟突然竄出了一簇小火苗。

紅蠟自燃,懸在我心頭的巨石終於不見了蹤影。

紅蠟燃燒期間我沒有任何動作,直勾勾盯著跳躍的火焰。

不足五分鍾,紅蠟漸漸熄滅,我連忙撩起張大明白的衣服,見紅手印消失無蹤,我再次撐起油紙傘看向趙小康喉嚨處,那團黑暈也不見了蹤影。

確定往生屍已經處理妥當,我這才伸手探向趙小康的雙臂。

人死後四個小時左右會出現屍僵,等到二十四小時屍僵會緩解,但趙小康的死亡時間遠遠超出二十四小時,皮膚雖然有彈性但關節卻依舊硬梆,我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將其擺正。

撫平趙小康的通紅雙眼,我長籲一口氣,尋常入殮師無法處理的往生屍三兩下就被我搞定,一種成就感油然升起。

“成了!”我難掩心中喜悅,擦了把額頭汗珠。

張大明白生出劫後餘生的喜悅,豎起大拇指稱讚起來:“小周哥,還是你厲害,周老爺子後繼有人啊。”

我懶得戴他遞過來的高帽,自顧來到靈堂前,讓張大明白先操辦喪葬。

張大明白衝著我嬉皮笑臉一番,在小康媽嗚嗚的哭聲下才收斂笑容點燃供桌上的兩根白蠟。

可就在他收回打火機的瞬間,燃燒著的兩簇火焰突然跳了一下,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齊刷刷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