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江南戰爭爆發

桃止山。

升鴻樓,雞鳴報曉,太陽初升,袁沛帳下的文臣武將就紛紛入殿議事。

“拜見主公。”

“免禮。”

袁沛大手一揮,哪裏還有午夜時那般疲憊?此時精神矍鑠,十分威嚴。

今日前所未有的,袁沛在卯時召集群臣議事,有心思活絡的早就開始猜測,心想難不成主公要開始對吳越出兵了?

“唔,如今是九月中旬,聽南鄉子老先生夜觀天象,今年冬天的江南格外冷喲,寒風徹骨,但是那廣陵和餘杭卻是格外溫暖,也是……嗯,畢竟是府城腳下,咱們這山旮旯彈丸之地,比不了,比不上。”

一排文臣武將互相對視。

謀士肖之鴻出列,搖著紙扇,含笑道:“主公,既然桃止山睡不踏實,咱們的將士們也不好度過這個冬天,不如,就去廣陵吧。”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

樊褚哈哈大笑,走出列來,“主公,末將等的就是這句話,還請主公下令,何時發兵廣陵?”

袁沛悠然一笑:“可是,區區一個廣陵,擠得下咱們二十萬雄兵嗎?”

樊褚一愣。

上將軍譚奎急忙主動請纓,順著袁沛的意圖接話:“啟稟主公,末將願率一萬精兵,直取餘杭,活捉刺史老兒,獻與主公。”

其餘武將紛紛請命。

“哈哈哈哈。”

袁沛站起來,豪邁大笑,他等的就是這一天,隻是之前在觀望,在等待,可惜令他失望了,縱觀天下,大涼十四州,居然找不出一個像樣的人傑,終究還是要他第一個站出來打響起義的第一戰。

此戰,勝負難料。

肖之雁不動聲色開口:“主公,林孤命怎麽辦?戰端一開,林孤命必首當其衝。”

袁沛目光燃燒熊熊野心:“那就先下手為強,我已有打算,譚奎何在?”

“末將在。”

“我昨晚已書信吳越各地的堂口分舵,你明日即刻陸續率軍從錢塘江折水道南下,率大軍十萬,直取餘杭,並逐個攻克越州諸郡。”

“是。”

“主公,我呢?”樊褚急不可耐發問。

“樊褚,我相信你,你就率一萬精兵駐守桃止山,把林孤命給我盯住了,我將親自率軍越過錢塘江北上,攻打吳州,既然林孤命是為我而來,那就讓他在桃止山耗著吧。”袁沛平淡開口。

樊褚急了,“主公,我是您的親衛將軍,您去吳州誰保護您的安全……”

“不必說了,你也說了,你是我的親衛,你在桃止山,林孤命才會信以為真。”

如此,樊褚才不好說什麽。

袁沛看向眾人:“諸位將士,我希望,今年冬天,我們都能過一個好年。”

天授一十三年九月二十一日,桃止山袁沛指揮部眾分批從錢塘江出發,一路南下一路北上,兵分兩路,不宣而戰,發動對吳州和越州的全麵戰爭,史稱“江南之戰”,後世史官評價,這場戰役加速瓦解了大涼帝國對南部諸州的控製,拉開了大涼末年南方地區長達十年軍閥割據混戰的序幕,是新紀元開啟的一個重要裏程碑。

……

湘州,塗山。

蕭長生領導的除妖隊伍在山口集合。

如今太陽升起,山中大霧散去,林間有瘴氣,幸好各自都是武道中人,有真氣傍身,可輕易涅化滲入皮膚的微毒。也是,能有膽識上塗山伏誅九尾狸貓的,都是對自己武藝頗有自信的,區區瘴氣,何足掛齒?令蕭長生驚異的是林孤生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居然也沒事,行走山間健步如飛。他暗想此人應該是哪個世家豪強,應該是服用了什麽珍貴的解毒丹藥,便沒往心裏去。實則林孤生是丹田有金蠶蠱,百毒不侵;再者言,林孤生自被風伯無比精純的內息開拓了經絡,經過半年多的遊曆,體魄雖趕不上習武人,也絕對等閑。

眾人攀爬半個時辰,塗山路況荒蕪,雜草叢生,看樣子有些年頭沒人走過了,蕭長生執劍在前方開路,披荊斬棘,忽然抬手示意,沉沉道:“有異。”

“怎麽了?”

蕭長生幾個健步上前,執劍挑開一層枯草,露出一具屍體。

“嘶……”

眾人直吸涼氣,有人大聲開口:“這不是昨日提前上山的獵妖人嗎?我認得他,叫元值。”

蕭長生臉色微變,神色凝重,蹲下仔細檢查屍體。

元值的屍首還算鮮活,雙眼緊閉,眉心有一道口子,幹涸了的血液,身體上沒有太多的傷勢。

“一擊斃命。”

蕭長生站起來。

林孤生心中一突,這傷口,就像是什麽彈珠射進了腦門。

這下,人群變得煩躁起來,畢竟死狀太詭異,若是身上有貓科動物的抓痕咬痕也就罷了,起碼可以說明是山貓作祟,這……死的不明不白,連如何死的都不知道,有人開始打退堂鼓了。

那精通命卜二脈的道家人老吳忽然眼睛眯成一條縫,吧塔吧塔地抽著旱煙,走過去蹲下,取出隨手攜帶的小刀挑開獵妖人元值的額頭,在那血腥裏搗鼓,眾人看的皺眉,畢竟死者為大,這是褻瀆屍體,但也沒說什麽。老吳一通搗鼓,挑出一枚鋼珠,冷冷掃視眾人:“嗬嗬,看來,可怕的不是妖,是人呐。”

蕭長生問:“吳老先生,這是何物?”

“墨家,天工機關道,火銃。”

這下,人群一片嘩然。

大清早,人跡罕至的塗山上山路口,死亡的獵妖人,凶手使用的是墨家機關,如何不讓人心寒?

蕭長生平淡一笑,收起長劍:“既查明真相,是人非妖,便有何俱?”

眾人深以為然。

接著趕路。

唐浩故意走慢了些,走到林孤生跟前,壓低聲音道:“林兄,你怎麽想的?”

“什麽怎麽想的。”

“你不覺得奇怪嗎?昨日提早上山的,那夥人都是獵妖人,如今元值死在了墨家人手上……”

“你憑什麽斷定凶手是墨家人?”林孤生反問。

唐浩摸了摸鼻子,訕笑一聲,又道:“可是也太奇怪了吧?那夥獵妖人是一個隊伍,怎麽能放任隊友屍體留在這?何況,這裏儼然也沒有什麽大戰過的痕跡。”

的確,這是一個可疑點。

又走了半個時辰。

蕭長生忽然招手,神色極為難看。

“蕭大俠,怎麽了?”

蕭長生沒說話,倒是有幾個漢子罵罵咧咧道:“格老子的,大白天活見鬼了。”

林孤生眯著眼,穿過人群望去,發現前方是一具屍體,正是先前的元值,沒想到眾人走了一個時辰,又回到了原地。舉目望去,山中瘴氣很深,看不到頭,連天上的太陽的光芒都照射不進來。

所謂術業有專攻,這個時候老吳的作用就凸顯出來了,所有人都不自覺望向他。

老吳收了旱煙,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地從隨身布包裏摸出一塊羅盤,自言自語道:“先前尋思著氣場沒問題啊。”

“吳老先生,如何?”

蕭長生見老吳皺著眉頭,詢問道。

老吳尷尬一笑,收了羅盤,搖搖頭:“氣場沒問題,排除陣紋的可能,如此看來,興許是幻術。”

“幻術?”

老吳看向唐浩,笑道:“山字脈的後生,靠你們了。”

唐浩聳了聳肩,看向他身後的一位年輕人,那青年微微頷首,開始閉目存思,雙手結印,飛速掐訣。在這閑暇之際,唐浩似乎解釋給林孤生聽,說道:“我們山字脈,博大精深,當年祖師爺是天人,且不說符籙門和青雲觀的術法,光我們太清宮山字脈的術法,就分許多流派,我主攻五行術法,我這幾個師弟,所學都不同。”

林孤生點頭,道:“我之前見過常立鉞前輩使一手天地禹步……”

唐浩苦笑,“天地禹步,那是頂尖術法了,可接引星力……那也是青雲觀繼承祖師爺的絕學,嗯,還有上茅之術。我這一脈。最上乘的是養屍術。”

“養屍?”

“就是養傀儡,最高階段,可養出旱魃……”

林孤生大為震撼,旱魃,屍王,一經出世,赤地千裏,伏屍百萬,借用旱魃的力量,足以屠城。

二人談話間,那青年睜開雙眼,額冒冷汗:“師兄,是幻術。”

“可解?”

“可……”

青年顯得有些猶豫。

有江湖漢子問道:“既然能解,還愣著幹什麽?”

蕭長生微微一笑:“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青年看向唐浩,唐浩會心一笑:“也並非什麽苦衷,就是破除幻術,代價太大,得不償失。”

“格老子的,咱們都被困在幻術中了,還怕犧牲什麽代價?”有漢子冷笑。

蕭長生擺手,結拳禮,道:“既是為了大家,還請唐兄不要吝嗇。”

唐浩點頭,衝那青年示意,青年咬咬牙,祭出一枚銀色符籙,施展一手訣,符籙無火自燃,令人奇異的一幕發生了,隨著銀色符籙的燃燒,周圍環境如水中倒影,升起漣漪,寸寸裂開。

“中上乘符籙!”

有人驚歎。

怪不得說代價大。

“轟隆——”

這種感覺就像是從鏡中世界掙脫出來。

那太陽的光芒終於有些許溫度了,不再像先前那般不真實了。

渾身發毛。

隻見還是山溝中,地上許多荊棘,有明顯大戰過的痕跡,死透了的元值……

蕭長生深吸一口氣,沉聲開口:“上山。”

擺脫了幻術,眾人再無阻攔,在山林間飛馳,健步如飛,山頂前,是一鬆樹林,很陰森,沙沙的風吹動著鬆葉,眾人走在黑沉的樹林裏,踩踏的聲音“嘎吱嘎吱”。

“咻——”

密林中忽然有黑影掠過。

“什麽人?”

眾人心神大震,紛紛祭出武器,嚴肅以待。

蕭長生冷漠著臉,手腕一翻,長劍出鞘,冷冷注視著黑暗中。

林孤生心下一凜,自昨日到了塗山地界,詭異的事情就一樁一樁接踵而來,先是把人卷入夢魘激發心魔的天然大陣,又是死狀淒慘的獵妖人,幻術,現在躲在黑暗中的是什麽東西?

“並非邪祟。”有懂行人開口。

“嘎嘎——”

類似烏鴉叫的聲音傳來,密林中忽然**來一根枯藤,有黑影掠來。

“找死!”

蕭長生冷笑,等待已久,縱身一躍狠狠當頭劈下,長劍攜卷無窮劍意。

“轟隆。”

真氣炸開。

“嗚……”

有類似野獸的哀鳴,那黑影受了傷,眨眼驚走。

“啊——”忽然,人群中有人慘叫,聲音淒慘,令人毛骨悚然,林孤生下意識望去,趁著黑夜,就看到一個黑影提著一顆人頭一躍離去,“轟隆”一聲,失了重心的無頭屍體倒下。有漢子悲呼一聲“師兄”。

“這是什麽怪物!”

“諸位小心,此精怪神出鬼沒,身法詭異,切莫亂了陣腳,被其逐個擊破。”蕭長生沉沉嗬斥道。

有彼此隊伍的人互相背靠背,神情肅穆。

鬆樹林,伸手不見五指,壓抑的可怕。

“東……”

林孤生輕喚了一聲,喉嚨有些幹澀,現在的情況十分危急。東靠著林孤生的背,給了他一個“嗯”的答複。

“嘎嘎——”

密林中響起此起彼伏的叫聲,越來越多黑影躥出來,似猿猴。

“山精野怪,滾出來受死!”蕭長生嗬斥,主動出擊,一步跨出便是數丈遠,渾身真氣集結,武力全開。

大戰一觸即發。

密林十分狹小,眾人如無頭蒼蠅一般,被黑怪戲耍。

東閉上眼,封閉了五官,全然進入一種狀態。

“咻——”

破空聲傳來,林孤生心中有悸,轉頭就對上一張白的如紙的臉,這臉,尖嘴猴腮,雷公嘴,嘴唇和眼眸是猩紅的,十分可怖。這怪物是懸在半空,雙腳勾著藤蔓,還衝林孤生壞笑,下一刻竟是探出爪子,想摘下林孤生的頭顱。

“哼。”

東悍然出手,一抹青碧色的劍光一閃而逝。

“咕嚕嚕”

精怪頭顱墜地。

“嗚——”

此舉無異於激怒了更多的山精,許多黑影朝著東衝來,密密麻麻的,鋪天蓋地。

東無所畏懼,上前一步,護住林孤生,祭出另外一劍“白虹”,“青霞”和“白虹”入手,雙劍之威,一青一白兩抹霞溢出,蔓延至天際,山精觸之即慘叫,非死即傷。

這一劍的光輝極其耀眼。

讓所有人為之呆滯。

“轟隆隆。”

許多劍光下被灼燒慘烈的精怪沒了氣息,那些怪物覺得情況不對,紛紛逃竄。

眾人得以喘息,彼此攙扶,下一刻,林間響起哭聲,原來是剛才的交鋒,隊伍裏又死了七八人。

“是山魈。”

模樣狼狽的老吳掏出旱煙點上,蹲在一具焦黑屍體前,確信地說道。

“嗯。”

蕭長生大踏步走到顏如玉身側,掏出一枚玉瓶遞給她。

鬆樹林沒個盡頭。

如吞人的野獸張開血盆大口。

眾人神色都很不好看,鐵青著臉,這狸貓的影子都沒見著,就吃了那麽大苦頭,塗山之上指不定還有什麽了不得的恐怖。

蕭長生略有深意地看向東,忽然笑了,大步走來:“多謝兄台方才出手。”

東淡然。

那一劍之威太過華麗,竟讓他升起了一絲敬畏。

其實就論威力而言,沒什麽,他蕭長生自問也能實戰出來,隻是……那劍意,聚而不散,如此精準,不傷及其餘人絲毫,甚至不殃及樹林,那就極有難度了。

“蕭大俠,我等弟兄。就不參與此事了。實在抱歉,我等就此下山。”有好漢突然走出來執禮。

他身後幾人,懷裏抱著一具屍體。

塗山太凶險,有人打起退堂鼓了。

蕭長生也不好挽留,頷首道:“既如此,某不遠送。”

那人點頭,揮揮手,和幾個漢子往山腳離去,一行人目送他們,可是還沒出樹林,隻是走了百步遠,就傳來一陣恐慌的大喊,一幹人紛紛後退,但很快倒下,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眾人毛骨悚然。

蕭長生眯起眼,打量四周,抬起手,示意大家小心。

“桀桀——”

怪笑聲響起。

自四麵八方,由遠及近,似是而非,分不清聲音源頭。

這怪笑聲很冷,很陰。

“邪祟,隻配躲在暗中嗎?”蕭長生冷笑。

“闖入塗山者,死。”

“你們都留在這,永遠陪著我吧。”

蕭長生挽住顏如玉的手,掃視四周,開口道:“你是九尾狸貓?”

“既有答案,何必多問?”

暗中的聲音回應。

蕭長生大聲道:“諸位,我等衝殺出去,看看那山貓有何本事?它若真有能耐,何須在暗中發狠?”

眾人點頭,被這話找回來自信心。本來那幾人無聲無息被斬殺,眾人都是驚恐,但蕭長生的話不無道理。

“跟緊我。”東低聲說道。

“好。”

林孤生沒由來心中緊張,一行人火速衝殺而去,浩浩****。

然,一路出了密林,也沒見到什麽阻礙,連山貓的影子都沒瞧見一個,眾人的心本都提到嗓子眼,因此紛紛放鬆不少。

“轟隆!”

林孤生頭皮發麻,暗道不好,幸好這千鈞一發之際,東提著林孤生的肩膀,一躍而起。許多輕功了得的漢子紛紛飛身而起。因為剛出山林,許是觸發了機關,大地居然毫無征兆炸開,土地陷落出一個大窟窿,煙霧繚繞,又是十幾人喪生。

蕭長生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墨家機關道,千雲纏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