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夜襲縣衙

馬彪大喜,就要部署行動,可轉念一想,又被熄滅了雄心,他不禁遲疑。其一,且不說縣衙在南舸縣內城,路途遙遠,就算真像林孤生說的那樣,可那麽多人洗劫縣衙,要是來不及撤退中途遇到什麽羈絆,被包了餃子怎麽辦?其二,林孤生來路不明,雖說自詡傳教士,可萬一是那些世家豪強的人派來的臥底怎麽說?其目的就是想把狼山好漢一鍋端了。他馬彪能在亂世中揭竿而起,且很快聚數百人響應,能坐上大當家本身就不是庸人,因此很謹慎。

林孤生知道他在想什麽,笑了笑,端起碗:“大當家有顧慮是好事,這也是一個不成熟的建議。”

“林大哥請講。”

林孤生笑道:“其一,數百人太多,撤退潰泛,難免落單,不利。不妨率數十人奇襲縣衙,在令幾人去佯裝攻襲世家,放一把火,攪亂了時局,就撤退,這樣子也好讓那些世家騰不出手來。而大部隊仍然留在狼山,或在交通要道接應,所謂‘虛者實之,實者虛之’,料想也不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我願意打這個頭陣,把我兄弟留在山寨。”

馬彪仔細一思索,覺得合理合情,咬牙道:“林大哥考慮周全,佩服。”

“而且,我們此番洗劫縣城,也搶不到什麽有用的東西,不如說是徹底跟縣城撕破臉,把縣城攪得天翻地覆,到時候各世家肯定會馳援縣衙,到時候我們這股人就去就近的一家糧倉,玩一出‘聲東擊西’。”

“可是……”馬彪有顧慮,這畢竟是紙上談兵,真正的戰況瞬息萬變,如果世家不馳援縣衙怎麽辦?如果縣衙有重兵把守怎麽辦?

林孤生神色從容:“還是那句話,我願意身先士卒,帶一股人打頭陣,大當家要是有顧慮,就率人在狼山口守著,如果看到縣衙方向起大火,那就衝去就近糧倉,我隻需要二十好手。”

馬彪一咬牙,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未嚐不是一個機會,如果錯過了,等世家主動出手,那自己就陷入了被動。如果成功了,狼山將占領主導,會讓那些聯盟的世家人心惶惶,各自猜忌。

“好。”

馬彪豁然站起來,道:“守沉,你帶十個弟兄跟林大哥走。”

“是。”

人群中一魁梧刀疤臉走出來,大聲點頭。

緊接著,林孤生開始和馬彪講解戰略部署,南柯縣有四個豪強世家,打手門客上千人,分布在南舸縣東西南北,而縣衙就在城中心。這一去,相當於狼入虎穴,但老話常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己方占據天時,地利上五五開,因為是奇襲,到時候四大世家難免亂了陣腳,不知敵人虛實。

“大哥,我也想去。”李上陽出聲。

林孤生拍了怕他的肩膀,笑道:“不必,你就留在山上。”

這也是為了讓馬彪安心。

此刻,林孤生忽然覺得渾身熱血在沸騰,第一次如同上了戰場,指揮作戰,南舸縣的世家分布圖如同在腦海中浮現,他開始逐一推演戰事進行的種種可能,要做到對全局的掌控,如此才能算一個合格的統領。

馬彪點起篝火,開始點兵點將。

眾人得知今夜要幹一票大的,都是士氣高昂。

最終確定,以林孤生帶著揚守沉等二十好手奇襲縣衙,馬彪帶三百人在縣城外十裏處駐紮,又命好幾股三五人的小隊去四大家族的宅院附近放火,擾亂聲勢。

林孤生道:“不管結果怎樣,第一是性命最重要,撤退的時候一定要有秩序,等你們放完火,見縣衙有火光,大當家,你再伺機而動,切記,不要戀戰,不要貪婪。”

“放心吧林大哥。”

如此,一行人浩浩****下了山。

夜晚路不好走,林孤生示意不要拿火把,就牽著馬摸黑走,然後到了山道,林孤生等十餘人才翻身上馬先打頭陣,看看狼山外是不是有官府和四大家族的探子。此刻要到亥時了,天色很暗,蟲鳴鳥叫,快到山口的時候林孤生示意牽馬而行,果然山口有十幾人的打手在睡眼惺忪的打著哈欠。

一人道:“格老子的,大晚上還出來放哨,除非那些土匪瘋了才有膽子下山。”

“害,這就是命唄,反正就是來這坐一晚,有銀子拿。”

“哼,你個光棍懂什麽,這荒山野嶺的,哪裏有婆娘的被窩睡得踏實。”

那人嘿嘿一笑,順著這個話題聊了下去,幾人頓時眉飛色舞起來,談論縣城裏哪個酒樓的妓女屁股大胸脯軟……

林孤生隱沒在暗中。

“林大哥,怎麽辦?如果衝殺過去勢必驚動他們,到時候他們點燃信號火把,咱們就暴露了。”楊守沉皺眉。

林孤生擺擺手,壓低聲音道:“我一會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了他們,咱們不要騎馬,我估計像這種放哨的還有不少。”

“好。”

林孤生摸著黑,屏息凝神,手持砍刀,小心翼翼摸過去。

且不說這些打手聊的正歡,嚷嚷著明早要去補覺,等晚上再和哪個歌姬**,根本沒注意四下環境。何況,林孤生刻意收斂氣息,天色又暗,他們壓根不可能的發現。

林孤生摸到樹後,悄無聲息將一個人摸了脖子。

不多時,十來人都去見了閻王。

楊守沉等人跑過來,迅速料理屍體,對林孤生豎起大拇指。

“廢話少說,你跟著我在前麵探路,讓他們牽著馬跟在後麵,看看前麵還有沒有探子。”

“好。”

走了七八裏地,果然有一處幾十人的大營,這裏已經離縣城很近了,這些人應該是四大家族的。大帳內人影綽綽,酒香撲鼻,此起彼伏的劃拳聲傳來。

林孤生和楊守沉趴在石頭後麵。

“林大哥,怎麽辦?少說五六十人。”

林孤生眉頭緊鎖,那麽多人的確棘手,想要悄無聲息殺幹淨幾乎是不可能,起碼他現在沒有這個實力,不能強攻隻能智取。沉吟片刻,林孤生笑道:“那不如將計就計。”

“林大哥,什麽意思?”

“你回去令他們換上那些屍體的衣服,然後點燃信號火。”

“什麽意思?”楊守沉遲疑,憂慮道:“可如果這樣,他們豈不是更加警惕?”

林孤生微微一笑:“這叫‘疑兵之計’,等火光大盛,他們肯定會派人去查看,你讓他們假裝撲火,黑燈瞎火的那些人也不會懷疑,還以為是睡過頭了火把自己燒起來了,然後又會回去喝酒。”

“那我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等他們相安無事回去,再讓弟兄們燒火,那些人肯定很生氣,會派更多人去查看,屆時,等他們人數低於一半,我就出手。”

楊守沉若有所思。

這個計策還是有風險性,如果那管事的生性多疑,勢必會第一時間警惕,點燃信號篝火,那就泡湯了,林孤生賭的就是那管事的在沒有確定是否敵人真的來之前不敢胡亂下令點烽火,不然要是謊報軍情,不是得罪了四大家族?

楊守沉點頭,小心翼翼回去說明情況,林孤生躲在石頭後麵。

沒多久,楊守沉回來了,衝他點頭,二人就等候那邊起火。

大帳。

酒池肉林。

十幾人在和酒劃拳,一滿臉橫肉的胖子笑道:“來來來,幹杯幹杯。”

“大哥,老三他們在山口守著,會不會太寒心了?要不要派人給他們送點酒肉?”有人問道。

胖子擺擺手,笑道:“那不行,要是吃飽喝足豈不是誤了大事?”

那人幹笑,嗤之以鼻道:“大哥多慮了,白日間那夥山賊才襲擊了官差,膽大包天的把那些官差的頭顱割下來懸在路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料想這段時間怕縣太爺報複,肯定龜縮在山裏,能有什麽危險?”

胖子如同地點頭:“話雖這樣說,要是讓大少爺知道晚上他們和酒,不得剮了我的皮?要是誤了事,誰負責?”

那人隻好賠笑。

忽然,有一醉醺醺的漢子闖進來:“大哥,三哥那邊起火了。”

“起火了?”胖子謔地站起來,酒醒了大半,其餘人也是很緊張,有人慌張道:“大哥,不會是土匪打下來了吧?要不要點烽火通知大少爺他們?”

“不急。”胖子皺眉,摸著下巴,很快鎮定下來:“先差遣幾個人去看看,老三搞什麽名堂。”

“好。”

沒多久,七八個人騎著馬匹出了大營。

他們心裏也發怵,生怕真是土匪的打來了,可光看到火光,沒什麽動靜,隻能強裝鎮定,到了狼山口,看到十來漢子在撲火,心裏才鬆了口氣,遠遠喊道:“三哥,怎麽了,怎麽起火了。”

“別提了,睡昏了,火自己燃了都沒發現,差點燒了屁股。”有漢子扯著嗓子回道。

“那行,我們先回去通知大哥去了。”那人也不疑有他,都是糙漢子,聲音粗獷,倒也沒覺得不對勁,何況還喝了酒?

幾人策馬返回,一路到了大帳,胖子急忙迎出來,追問道:“怎麽了,可是土匪打下來了?”

“沒,是三哥他們睡過頭了,火燒大了。”

胖子鬆了口氣,自我安慰道:“也是,要真是土匪打過來了,這會功夫怕是早就到了咱們駐地。這樣,你帶二十個人去接替他們的班,讓他們過來喝酒,不然他們心裏肯定埋怨我。”

“行。”

林孤生眼睜睜看著二十多人策馬出了營地,皺了皺眉,趕忙和楊守沉跑回去,必須要半道把這些人殺了。

他調集真氣貫在腿上,健步如飛,很快就把楊守沉甩在身後,勉強追上那些人。

“三哥,大哥調你們大帳喝酒,這裏交給我們就行了。”一漢子翻身下馬,大大咧咧道,然後就看到一臉懵逼的楊守沉的弟兄,幾人對視,麵麵相覷。

短暫寂靜後,兩幫人同時抽刀就要廝殺。

“轟隆”

數塊飛石穿透而來。

兩個打手斃命。

林孤生嗬斥道:“殺了他們。”

說完自己率先衝上去,有他的加入,沒幾下就把二十來人殺的一幹二淨,己方也隻有一個人受傷。

楊守沉這才姍姍來遲,喘著粗氣,道:“林大哥,現在該怎麽辦?”

林孤生看著地上的屍體,苦思良久,一個漢子說道:“守沉哥,林大哥,剛剛這人說是大哥叫咱們去帳裏喝酒,和咱們換班。”

林孤生恍然大悟,笑道:“那就將計就計。”

說完,他示意二十人換上這些打手的衣服,然後自己也上了馬匹,吩咐道:“一會聽我指令,進了大營先衝破烽火台,直接殺,給我一把刀。”

“好。”

眾人策馬,直奔大營,所有人都被點燃了熱血。

大營外,那些喝的微醺的漢子見來了二十多匹馬,也沒往心裏去,結果這些馬兒速度不減,直衝大營,眾人才覺得不對勁,剛想大喊,林孤生手疾眼快,兩刀下去就是兩顆人頭,嗬斥道:“殺。”

他自己直衝烽火台,手起刀落,就是三四顆人頭。

大營一下子亂了。

所有人都撿起砍刀迎敵,林孤生搗毀烽火台後,衝入人群,洞開真氣,幾乎是一刀一個,那大帳裏跑出幾個人,正準備組織反抗,不料就看到迎麵襲來的黑影,胖子不甘地瞪著眸子的頭顱墜地。

不過。

若他還有神智,便可看到大營裏所展現的驚奇一幕。

隻見林孤生單手一揮,無數鋼刀“嗡嗡嗡”顫動,如離弦之箭,展開了一場屠殺。

無數人哀嚎。

許久,大帳安靜下來,

楊守沉喘著粗氣,豪笑著走來,道:“林大哥,跟你一起殺人真他娘過癮。”

林孤生語氣很沉:“清點一下咱們的人數。”

楊守沉點頭,須臾退回來,麵色不好看道:“林大哥,死了九個弟兄,其餘弟兄或多或少也受了傷。”

死了接近一半!

林孤生歎息,雖然如此算計,可還是能稱得上損失慘重,實在是敵眾我寡,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不過二十人小隊全殲五六十人,算得上大獲全勝了。

“讓大家就在原地等待大部隊,去縣衙放火的事情交給你我就行。”

“就我們倆?”楊守沉憂心忡忡:“林大哥,會不會太危險?”

林孤生笑了笑,指著地上捂著傷口呲牙咧嘴的弟兄們:“你覺得他們,是需要休息還是接著奮戰?人多,目標就大,不容易撤退。”

楊守沉也不好說什麽,拍了怕胸脯,視死如歸道:“那行,林大哥,我這條命就交給你了。”

“沒那麽嚴重,事不宜遲,咱們走吧。”

二人牽馬出了營地,直奔縣城方向走去,快到的時候,林孤生示意他在此等候,然後自己一個人潛到城下。

城門緊閉。

不過這難不倒林孤生,隻見他調集真氣於雙手,一用力,身輕如燕,在牆壁急行。縣城的城門不高,也就七八丈,倒是可以輕鬆翻閱,要是換作天下城,近百丈高的雄偉巨城,直插雲霄,那絕非人力能潛入。

城門上也隻有三四個守城官差在打盹。

被林孤生輕易抹了脖子。

他出城,輕輕推開城門,不一會,楊守沉牽著兩匹馬進了縣城,心生敬佩:“林大哥,你真是神了。”

“廢話少說,時間緊迫,帶路,去縣衙。”

“好。”

南舸縣比不了號稱“不夜城”的天下城,隻是西南十萬大山裏常見的小城,常住人口甚至也就一萬戶人家,晚上自然沒有什麽像樣的娛樂場所。為數不多的幾家酒樓歌院規模也不大,勉強有點人。因此二人極其紮眼,很容易被人發現。

一路到了縣衙,大門緊閉,門口的狻猊石像都是破舊不堪,也不知道飽受了多少年的風雨。

“林大哥,就是這了。”

“嗯,火折子給我。”

“是。”

現在要幹的就是等,林孤生和楊守沉翻了進去,把縣衙摸了一遍,沒什麽珍貴的東西,倒是囤積了許多糧食,看來應該是官府打算運送到錦城的賦稅。這些糧食燒了可惜,林孤生咬牙,現在馬彪的人還沒開始在縱火,還有時間,就扛了幾麻袋出去綁在馬背上,足足五六石,讓楊守沉牽走,如果有幸遇到了馬彪的弟兄,讓他們多安排幾匹馬來,糧食要緊。

也是幸好今晚風平浪靜,沒出什麽紕漏,楊守沉還真帶了七八個人來,把縣衙糧倉的糧食都運的個幹淨。

“好,半個時辰後,放火。”

“放心吧林大哥。”

半個時辰後。

縣城四方都傳來火光,林孤生合計時間差不多了,祭出火折子,兩柄鋼刀一撞擊,火星四濺,火折子“噌”的一聲躥出火苗,頓時整個縣衙都被燒了起來,他刻意用真氣引導火勢,大火越燒越旺,這才縱身躍入街道外。

與此同時,整個縣城亂了起來。

四處起火,其中火勢最大的是縣衙,縣太爺從睡夢中驚醒,趕忙敲醒銅鍾。

“敵襲!”

“著火了,來人滅火。”

林孤生去了城門口守著,見四大家族的人都在往縣衙趕,趕緊招呼馬彪一夥人入城洗劫趙家的糧倉。

這一夜,注定是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