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命運偶然的交集

風伯抬手間的威勢,那潑皮就被瞬殺,且他掌心那一團恐怖的內氣還未散盡,他的目光若有若無地在寧安身上遊走,後者頓感後背發涼,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唾沫。

這是一個至強者!

寧安惶惶不安:“公子想知道什麽?”

“放心,小爺我不會自討沒趣問你身後之人是誰,憑你這硬骨頭怕也是什麽都不會說,不過嘛,小爺遲早會知道。”

林孤生打了一個哈欠,意興闌珊。

寧安啞然,忍不住偷偷攥緊拳頭,道:“那狗皇帝該死,就算我死,也會有天下千千萬萬的刺客挺身而出。”

“喲,你還挺自豪,還挺灑脫?你知不知道和你有關係的所有人,都會因你而死?你是豁出命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可曾惦記養育你的父母?還有你故裏的父老鄉親?他們得多無辜?”林孤生譏笑。

誰料,這番話好像極大刺激了寧安的情緒,他本就慘白的臉色忽然漲紅,滔天怒意:“殺吧,這天下我還有什麽親人?”

嗯?

林孤生若有所思。

寧安情緒穩定下來,沉沉道:“公子說吧,你想知道什麽。”

其實林孤生也隻是枯燥乏味,缺少對外界的認識,之所以跟他廢話那麽多,隻是弄不清楚為什麽普天之下那麽多人憎恨皇帝,不惜冒著誅九族的重罪來搞這麽一場渺茫的暗殺。要知道,這條路可是白骨森森,多少豪傑成了鋪路鬼,但還是有那麽多前仆後繼的往火坑裏跳。

林孤生費解,這些刺客按理來說都是武藝極高,有勇有謀,再不濟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哪怕是為國效力,不說成為戰功顯赫的將軍,起碼也是一方豪強。而偏偏,絕大多數刺客都是有組織有預謀,背後有許多世受皇恩的家族支持,他們吃皇糧,背地裏寫詩作曲批駁皇權,暗地裏還訓練殺手行刺皇上,實在令人不解。

“嗬嗬,公子是天下城的闊少爺,未知人間疾苦,您若是有機會,大可沿著中州一路南下看看這世間究竟是什麽個鬼樣子。”寧安冷笑一聲,譏諷道:“你們京城的達官貴人,隻知道層層盤剝、抽稅榨錢,哪裏知道百姓都在中水深火熱中煎熬?”

林孤生臉一沉,淡淡道:“所以呢?你們就弑君?”

“哼。”

寧安直接轉過頭。

“你這是自我安慰罷了,殺了皇帝又如何?還會有新皇繼位。”林孤生搖搖頭,頗為感慨。

“嗬嗬,你是永遠不會懂的。有的時候,天下的英雄豪傑,隻是需要看到一個希望,隻有我們這般飛蛾撲火,倘若能傷到那狗皇帝一絲一毫也足矣。”

林孤生的確不懂,他不懂黎民對皇帝的憎恨,也不懂天下的局勢,什麽都不懂,隻知道這是以卵擊石,隻會激怒皇帝對江湖勢力的打壓。

“大涼這所大廈已經從內部開始腐朽,隨時都有坍塌的可能,我們隻是在尋找一個點,尋找一個機會,你這種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的,永遠不會懂得我們這類人的‘理想’和‘信仰’,這是一個能讓天下有誌之士都能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的力量!我們從底層而來,深知黎民之苦,勢必要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改一改時局,振一振人心!”

寧安越說越激動,甚至站了起來,完全不顧身上的傷勢,仿佛現在他不是一個垂死掙紮的通緝犯,而是天下百姓的英雄。

不知為何,林孤生被他豪情萬丈的話感染,胸口有一股烈火開始燃燒,他開始憧憬起這樣的生活,如與生俱來的。如果不是自幼接受的教育使然,他真的想豪邁大笑,與這些俠肝義膽的江湖人士煮酒論英雄。

很多年後,林孤生回首這段經曆,總是會感慨命運偶然的交集,也許就是神的指引。

或許就是今天寧安第一次不經意間的話,在林孤生心中埋下了種子。

“我是不懂,你痛恨皇帝是因為有苦衷,那你身後的人呢?他位高權重,起碼也是一方諸侯,和皇帝沒有仇怨,隻有恩情吧?他冒著違背祖宗行刺皇帝,我實在是想不出什麽理由。”林孤生仍然不解。

如果是這些江湖人是因為看不慣官場的腐朽和壓榨百姓,那些世家豪門呢?

寧安冷笑,但是不作言語。

林孤生心知是問不出什麽了,隻能無奈搖搖頭。

“斷玉膏拿走,留在這裏養傷三日,三天後卯時會有人送你出城,什麽都不要問,什麽都不要說,也不要和你身後的人有聯係,他已經跑不掉了,監察院一定會查到他的頭上。”

說完,林孤生轉身就走,風伯緊隨其後,留下一臉呆滯的寧安佇在原地。

的確,監察院的高人最終會推演出他的下落,但那時寧安早已離開天下城,還不是海闊憑魚躍?隻要他聰明點,那就什麽都和自己無關了。

出了莊院。

“風伯,你是不是覺得我太矯情了?”

風伯微微一笑:“公子,老奴覺得有惻隱之心是好事。”

……

不出所料,今夜天下城暗潮湧動,尤其是宮城之內,燈火通明,監察院的總管大人閆樂和禁軍大統領於冉分別開始展開調查。

夜色下,一個個緊衣夜行服的監察司出宮,隱沒在夜色,飛簷走壁;宮城禁軍也開始全軍出發,以十人為一隊伍,在宮城外排查巡邏,如火如荼。

翌日。

一大早,林孤生洗漱出來,打一個哈欠。他很注重養生,因為不習武的緣故,身子骨孱弱,得病難受,他不想躺在腐朽的病**,因此養成了潔身自好、早睡早起的好習慣。

不出意外,這個時候寧安身後的人已經被監察院的抓了,是時候入宮了。

隻是不知道寧安背後的人是不是軟骨頭,要是招供了,透露了重要的信息,那麽等不到三天,監察院裏精通卜算的高人就能推演出寧安的下落,到時候自己也有可能扯上嫌疑。

林孤生和風伯駕馬出發,直奔宮城而去。

一路上,路過好幾個街角,都貼著告示,聚集了不少人喜歡看熱鬧的百姓。也有禁軍的隊伍朝城門出發,要親自盤查,務必不能放出一隻蒼蠅出去。

原本著急趕路的林孤生忽然猛地拉住韁繩,那馬兒仰天嘶鳴一聲,很是不滿主人這般,隻好原地打轉停下。林孤生的目光看向那些指著告示交頭接耳的百姓,不,嚴格來說,他是看向一個牽牛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