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京城第一紈絝
天下城。
東市大門通往內城的街道被阻斷,兩幫人對峙不下。
從城內來的這幫人,皆是騎著卷鬃踏雲駒,洗練黑衫,腰佩寶劍,神態冷峻。領頭的是一老一少,年輕者,書卷氣濃,眉清目秀,卻一臉玩世不恭;而那麻衣老者,捋一小撮山羊胡,正襟危坐,雲淡風輕。
剛入東門的是幾騎侍衛擁簇一輛棗紅馬車,風塵仆仆,盡顯疲憊。
不少路人紛紛在街道兩側的驛站旅館門口圍觀,等待看熱鬧,時而指著那高頭駿馬上的少年搖頭晃腦地評頭論足。
天下城作為大涼帝國都城,街上常有達官貴人的馬車相撞,往往都是龍虎之爭,誰也不讓誰。碰到彼此認識的,打個招呼,人情世故也就讓了。若是碰到硬茬子,自詡顯赫世家的,或許能牽扯出一樁政治廝殺。
早些年,某地方州府的膏粱子弟入京遊玩,驚了朝中大臣的立車,惱了那大臣,回去後幾經上諫,添油加醋,皇帝震怒,一旨詔書就誅了那紈絝的九族。
自此,許多平時趾高氣揚的名流少爺也被家裏訓斥,作風低調不少。
那個階層的人彼此形成了無形的默契規則,讓很多暗潮湧動的火花被抹殺在搖籃中。
所以天下城的百姓已經許多年沒見過這種陣仗,紛紛猜測這卷雲寶駒上的翩翩少年是哪家公子爺。
這街不寬,畢竟是剛入城門口,兩旁都是商販,很是擁擠。若是一方退,要退半裏地,或是繞路出城。退是小事,失了麵子才是大事,在京圈裏混的,誰不是圖個名?
許是這般壓抑的氣氛,那棗紅馬嘶鳴不止,駕馬的車夫隻好拉緊轡頭,強裝鎮定。
再看那少年郎,穩坐鞍韉,滿臉戲謔。
“怎麽?還不滾開?”
他輕蔑地撇撇嘴,嗬斥一聲,攥緊韁繩,卷雲駒急躁的踱步,仿佛隨時要衝殺過去。
棗紅馬車那些體格彪悍壯碩的侍衛被這少年充滿譏諷的話刺激,一幹人怒目圓睜,紛紛握緊腰間佩刀。
彎刀,充滿了異域風格。
少年先是一楞,隨即更加不屑,眼神輕佻,鄙夷之色浮於表:“原來是草原上來的蠻子,怪不得敢擋本少爺的路。”
他當然有這個狂傲的資本。
少年名林孤生,是大涼帝國兵馬大元帥林破軍的幼子。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身份,六歲入宮,是當今天子最疼愛的小公主的書童,和公主青梅竹馬,一起讀書識字,關係惹人遐想。
可以說,在整個天下城的名流圈裏,他林孤生是真正的第一紈絝大少。
連那平日裏在朝中能說上話的權貴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
林孤生一番嘲弄的話語,那些身材魁梧的侍衛紛紛抽刀,霎時間,在陽光下泛著幽幽藍光的刀芒乍現,讓圍觀百姓無不遍體生寒,唯恐被即將瞬息發生的大戰波及而引起**。
“嗬嗬。”林孤生不動如山,隻是眼中的玩味更濃。
“住手。”
忽然,一道清麗的聲音從那棗紅馬車帳中傳來。
林孤生抬頭,就看到一隻白皙如雪的藕臂掀開了簾子,有一仙姿迭貌的女人探出頭來,容貌雖被麵紗半遮半掩,但那雙清澈的眸子也能略勝之沉魚三分。
“嘖嘖。”林孤生舔了舔唇,驚為天人,笑道:“草原來的姑娘,你倒是刷新了本少對北漠那蠻荒之地的印象。”
“公子認為我北漠草原是何模樣?”
女人語氣淡漠。
林孤生饒有興致道:“你既是草原來的,到了天下城,就應下令後退,給本少爺騰出路來。要是傳出去,不懂規矩驚了本少爺的馬兒,免不得天下人嗤笑,說是草原上的蠻夷沒開化,莽撞慣了,連基本禮數都不懂。”
麵紗女人尚未開口,其餘侍衛怒火中燒,若非忌憚當街動手觸犯《大涼律》,假使這裏是荒郊野嶺,林孤生指不定要被幾人大卸八塊。
“你!”
眾人咬牙切齒。
女人擺擺手,神色不變,不緊不慢道:“天下城的街道是天下人的,怎麽?隻許達官貴人縱馬橫行,不許我等通過?”
林孤生搖搖頭:“那倒不是,隻是你應為我讓路。”
“放肆,你可知你再跟誰說話?”一個侍衛終於忍不住了,縱馬上前一步,怒喝道。
“嗯?”
林孤生原本笑吟吟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哼了一聲:“那你又可知道你是在和誰說話?”
“咻——”
話音剛落,林孤生身後的十騎護衛紛紛祭出長劍。
一時間,劍拔弩張。
圍觀的百姓不嫌事大,後退幾步騰出了足夠大的位置,指指點點。
有常在天下城混跡的商販看清林孤生的容顏,大為震撼,嘴裏支支吾吾“那不是……那不是……”然後勾起身邊百姓的欲望,卻始終說不出個所以然,隻是臉憋得通紅,嘟囔半天最終化作濃濃歎息。
林孤生雖行事無法無天,但也不是街頭老百姓能耳熟能詳的,他常年混跡於奢侈場所,諸如滿江樓,劍南宮苑等高檔酒樓一擲千金。
“退下!”
關鍵時刻,依然是那曼妙女人揮手,讓部下收了彎刀,她從馬車上走下來。
那黑臉侍衛強壓怒火道:“公主,此人出言不遜,我等有皇命在身,豈容他一介小兒放肆!”
“公主?”
林孤生輕語一聲,不禁上下打量,忽而笑道:“原來是北漠的公主。”
那侍衛一臉得意,傲然道:“既知是公主殿下,還不速速讓路。我等奉旨進京麵聖,若是耽擱了,你性命頃刻休矣。”
林孤生大笑:“別說你隻是個蠻夷之地的公主,就算是大涼的皇子,擋了本少爺的路,也得乖乖讓路。”
那侍衛臉色大變,怒喝道:“黃口小兒,大言不慚。”
話畢,他輕拍馬背,縱身一躍,彎刀出鞘,竟想當街對林孤生出手。
人群一片嘩然。
有膽子小的婦孺,甚至捂著眼,生怕血濺三尺人頭落地的一幕。
出手的侍衛見林孤生一臉淡漠,像被嚇傻了一樣呆若木雞,心中狂喜,他暗想自己是奉旨入京,要是皇上問起緣由,大可說此人屢次出言奚落,還不分青紅皂白,自己是不得已才當街出手。
然而,下一刻,他的思緒戛然而止,一張臉也逐漸變得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