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陰世賬，第一筆
薛不信拿出的那隻黑白相間的竹笛，然後靠近嘴唇，輕輕地吹奏起一首怪異的古曲。
那笛聲淒美、哀長、幽怨，如歌如泣的聲音讓周圍頓時暗了下來。
不一會兒，薛成玉就聽到窗外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這聲音，好像從天上劃過，又像是來自地底。
薛不信丟給薛成玉一串五帝錢。
有紅線穿過五帝錢的孔心，紅線頭上還捆綁著幾個小小的銅葫蘆。
“孩子，你把這串五帝錢放在身上，這是開過光的五帝錢，可以辟邪避鬼神。”
薛不信話音剛落，屋外就響起了敲門聲，而似乎還有很多的黑影，在窗戶外麵婆娑移動。
薛成玉剛想站起來開門，卻被薛不信斷喝一聲：
“千萬別開門，屋外都是鬼！”
聽到屋外有鬼，薛成玉也嚇了一跳，不過，他隨即冷靜下來：
“爹，我娘親是鬼，我見過了。
孟婆是閻王殿的鬼使者，我也見過了。
所以，我不怕鬼！”
薛不信搖搖頭：
“你所見到的鬼，都是善鬼，善鬼主動現出身形，我們是可以看到的。
而窗外的鬼，都是餓鬼和惡鬼，沒有開通陰陽眼，我們是看不到的。
而且這些大鬼小鬼，我們隻能壓製，不能和它們言語，不然的話，就有性命之憂。”
“爹啊，你剛才吹的笛子曲，是什麽曲啊？
你怎麽一吹起這笛子，我們窗外就有了這麽多的鬼啊？”
薛成玉心中的困惑越來越多了。
“孩子啊，我剛才吹的笛子曲，叫，而這首曲，其實就是召喚百鬼的曲子。
因為孟婆的前身是孟薑女，所以這些鬼一聽到這首曲，就會蜂擁而至，圍在我們的身邊了。
不過，你身上有經過地藏王菩薩開光過的五帝錢，所以，鬼神奈何不了你，但是他們會跟在你後麵，尋找時機吃人或者殺人。”
薛不信越說越玄乎，而且窗外的鬼也越來越多了。
“爹，窗外究竟有多少鬼啊。”
薛成玉聽到窗外“啪啪啪”的敲門聲，總怕這些鬼會破窗而入。
“起碼一百隻鬼！不過，你不要怕，我教你驅鬼！”
說完，薛不信吹起了一曲《大悲咒》。
聽著空曠悠遠的《大悲咒》，薛成玉的心變得無比空靈了。
而在他的耳邊，也似乎傳來了某種清晰的吟誦大悲咒的聲音：
“南無喝羅怛那哆，
羅夜耶。
南無阿唎耶，
婆盧羯帝爍缽羅耶。
菩提薩埵婆耶，
摩訶薩埵婆耶。
摩訶迦盧尼迦耶……”
隨著大悲咒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窗外的聲音就越來越少，然後就不見了蹤影。
薛不信告訴兒子，剛才自己是用陰陽笛吹奏《大悲咒》，而《大悲咒》是驅鬼曲，那些鬼聽了之後，就會迅速隱去了。
“孩子啊，我得過我養父黑臉賒刀人的親傳，我知道如何收取陰世賬，因為我也是一個陰世賒刀人。
但是，收陰世賬會遇到很多危險，而且也會折壽，所以這輩子我沒有娶妻生子。
我從鬼嬰穀抱你回家撫養之後，為了你，我也基本不去收取陰世賬了。
但是我萬萬想不到的是，最後的你，還是走了我的老路，也要成為一個陰世賒刀人了。
哎，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說完，薛不信就打開了門。
不過，這時候門窗之外，早就已經亮堂一片，那些“窸窸窣窣”的大鬼小鬼，早就不見了蹤影。
薛不信把那隻陰陽笛塞到了薛成玉的手裏：
“孩子，從此以後，你就是鬼嬰穀第三代陰世賒刀人的傳人了！
來，我先來幫你開陰陽眼吧。”
薛成玉擺擺手：
“爹，我已經開了陰陽眼了，因為我見到了我那死去的娘親，還有孟婆。”
薛不信告訴兒子，他能夠見到死去的娘親和孟婆，是因為娘親和孟婆法力高，可以讓他被動看見。
而要想主動看到自己身邊的鬼神，就必須開通陰陽眼。
在戰國，開陰陽眼是一種巫術。
而這種巫術，聽說就是鬼穀子所發明的。
它采用的是牛眼淚法，就是將牛的眼淚塗在眼瞼上，解法就是用柚樹葉擦臉。
說完，他就拉著薛成玉來到牛欄。
那牛欄裏養了一隻十幾年的老牛。
薛不信把一種藥水滴在老牛的眼角上，不一會兒，老牛就拚命流淚起來。
薛不信收集了一勺子的牛眼淚，然後把牛的眼淚滴在了薛成玉的眼睛上。
不一會兒，薛成玉就看到了在老牛的身後站著一個半透明的人。
那個人對著薛成玉齜牙咧嘴，然後掏出一捆鐵鏈子，套在了老牛的脖子上。
“你不要拉走我家的牛！”
薛成玉跳起來，抓起身邊的一根棍子就去捅那個半通明的人。
薛不信趕緊製止住了薛成玉：
“孩子啊，我們家的老牛就要死了，站在那頭老牛背後的半透明的人，其實就是準備帶走老牛魂魄的人。
它不會傷害陽間之人，隻會帶著瀕死的人和動物。
不過，這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無意之間被我們家的老牛用它的眼淚幫你開了陰陽眼（巫術有雲，開通一個人的陰陽眼，可以采用牛眼淚法，就是將牛的眼淚塗在眼瞼上，解法就是用柚樹葉擦臉），所以你才有了見到鬼怪的能力。
現在的你，已經擁有了陰陽眼，而且還吃了通靈果，麵對鬼神，你基本可以無往不勝了！
從現在開始，我就要教你如何收陰世賬了。
收好陰世賬，收集好百鬼液，你才能順利度過人生的第一劫難——延長自己的壽命！”
就這樣，薛成玉成為了養父薛不信的陰間賒刀人的傳人，準備去各個村莊收取陰賬了。
薛不信讓薛成玉自己去收陰世賬。
於是，“幽冥陰陽，生靈退散。黃泉碧落，百鬼夜行。”
大宋宣和七年，少年薛成玉開始攜刀收賬。
薛不信讓兒子穿上一件陰陽布衣，然後攜帶者陰陽笛和玄鐵短劍，先去村裏的裏正（中國春秋戰國時的一裏之長，明代改名裏長，相對於現在的村長）家收第一筆陰世賬。
薛成玉用陰陽笛吹響了《孟薑女》，不一會兒，他的身邊就聚集了許多齜牙咧嘴的大鬼小鬼。
不過，因為薛成玉身上攜帶著五帝錢，他的肩膀上還趴著吞陰獸，所以大鬼小鬼都不敢靠近薛成玉，隻能跟在薛成玉後麵匍匐前行。
這天晚上，正是月圓之夜，村裏的裏正要死了。
裏正當年向黑臉人賒了一把玄鐵殺豬刀。
當時那把玄鐵殺豬刀值十文錢。
不過，當薛成玉吹著賒刀人的笛曲《孟薑女》，帶著那本賬本來裏正家收賒刀賬的時候，裏正家的人都不樂意了。
人都快要死了，薛成玉還在這個時候搗亂，這成何體統？
裏正家人想把他趕出去，可是，裏正卻看到了薛成玉後麵還跟著一黑一白兩個半透明的人，而在半透明的人之後，還有一群在齜牙咧嘴匍匐前來的大鬼和小鬼。
他知道，自己要去陰間了。
於是，他就掙紮地坐起來，詢問要支付多少錢。
薛成玉第一次收陰賬，卻一點兒也不害怕。
他讓吞陰獸從自己的肩膀跳下來，趴在裏正的身邊，給他驅趕那些大鬼小鬼。
而他也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隻小葫蘆，塞到了裏正的嘴巴裏。
這隻小葫蘆受過地藏王菩薩的開關保護，自然可以驅趕身邊的大鬼小鬼。
一會兒的功夫，裏正身邊的大鬼小鬼就退去了，不過，那兩個半透明的人，還守在他的床頭。
因為這兩個半透明的人，是閻王爺派來的，它們自然可以隨意跟從。
即使是陰世賒刀人，它們也不會膽怯，但是他們也不會隨意攻擊正常的陽世人。
薛成玉給瀕死的裏正算了一筆賬。
裏正在村裏為百姓做了一些事，但也犯了一些錯，七分功勞三分過。
按照那把殺豬刀十文錢的價格，他就讓裏正的家人拿出三文錢，然後去買三文錢的元寶，在西邊的山頭燒了，就等於付了陰賬。
而燒完紙錢之後，薛成玉讓吞陰獸守在裏正家。
於是，“七分功勞三分過”的那裏正，又活了三日才死。
就這樣，薛成玉的第一筆陰世賬就算收取成功了。
收完第一筆陰世賬之後，他又吹起《孟薑女》，開始向第二家欠下陰世賬的人走去了。
這第二家的瀕死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破葫蘆村的大惡霸王繡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