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罐頭風波
時至晌午。
尤解沐浴著綿軟無力的陽光在街道上疾行。
道路兩旁零星坐臥著幾個流浪漢，這些人不是年老體衰就是身患殘疾，他們無力勞作沒有積分支付臨時住所的租金，隻能在這裏乞討過活。
老亨利所在位置並不理想，不僅曬不到陽光，而且是個上風口。
不知是那些流浪漢不容他靠近，還是他自己不願與人家為伍。
老亨利背對著街麵蜷縮著，軍大衣上碎布無規則的飄動著，腦袋下燙金的聖經在白日裏熠熠生輝。
尤解捏著鼻子走到近前，心裏咒罵不已，這老家夥不會拉褲兜裏了吧。
“嘿！亨利！”尤解見左右無人衝他喊了一聲。
老亨利並未作答，依舊蜷縮著身子。
“老亨利！”尤解又叫了一聲，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
老亨利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一把年紀了還那麽嗜睡……”尤解一麵抱怨著，一麵俯下身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亨利身子一抖，緩緩坐起身來，扭過頭看向尤解。
尤解被他嚇了一跳，眼前之人並不是老亨利，雖然也是個糟老頭，但五官神態迥異於老亨利。
“你是誰？”驚訝過後，尤解沉聲問道。
“滾開！”
糟老頭突然暴怒，金絲眼鏡掛在鼻尖顫抖，睜大滿是血絲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尤解。
尤解不由分說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將其頂到牆上。
“我再問一遍！你到底是誰！”尤解的語氣冰冷到極致，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我我叫羅傑……呃啊啊…疼疼疼疼……”
尤解削減手上的力道，隻要他再加些力氣，羅傑的喉骨便會被他捏斷。
“老亨利的東西為什麽在你手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快說！”
“隻要你別傷害我，我什麽都告訴你，我保證……”羅傑眼中戾氣頹然消失，操著幹澀地嗓音討饒道。
尤解見他徹底害怕了，方才鬆開手。
羅傑劇烈地咳嗽著，臉上殷紅隨之退去，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亨利神父他升天了！”
“你說什麽！”
尤解揮起拳頭，見羅傑隻是害怕，並沒有說謊的跡象，方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什麽時候的事？他的屍體呢？”尤解繼續問道。
羅傑略微沉吟道：“黎明之初，他的屍體被清道夫帶走了。”
“你怎麽會有他的東西？”尤解指著聖經和軍大衣，然後看向羅傑鼻尖上的金絲眼鏡。
“是這樣……我就住在他的對麵。亨利神父每天醒來都會禱告，我也會跟著他一起禱告。我察覺到異樣，所以……”羅傑有些難以啟齒。
“所以你就搶奪了他的遺物！”尤解鄙夷地看著羅傑，雖然他知道這種情況在聚居地再正常不過。
“哦！不不不！不是你想得那樣，亨利神父生前就說過死後願將這些東西送給我，他知道我是個信徒……”
羅傑還想再說，但是尤解已經聽不下去了，老亨利給他出了道難題，他究竟該如何是好。
可以換取A級身份的信件，還有被視作珍寶的蒼隕原石，到底該怎麽處置這兩件燙手之物，他要回去聽聽老油條的意見。
見有人走過來，尤解不再停留，轉身朝著Ｄ級集市而去。
“粗魯的惡魔！真晦氣！”羅傑罵罵咧咧躺了回去。
……
Ｄ級集市就是一個小型百貨商場。
這裏物件大多是二手貨，就連生鮮蔬菜都是高級集市淘剩下的。
尤解低頭在一塊幹巴巴的豬肉上嗅了嗅，除了土腥味之外，還有一絲臭味。
“放了一宿，新鮮著呢！就是賣相差了點兒，都是這鬼天氣造的！就剩這一塊了，想要的話算你便宜點兒！”
案板後的屠戶一麵磨著刀，一麵招呼著尤解。
尤解搖了搖頭，心下冷笑：這貨也太能扯了，這塊肉少說放了三天，都他喵的臭了，吃了還不得**。
屠戶見尤解要走，扔下手中的屠刀急道：“別走啊小兄弟！這一塊算你8積分，剛剛有人出10積分都每沒給他！喂！6積分你看行不？”
“小兄弟！小……癟三，又是窮逼一個！”屠戶見尤解走遠了，瞥了尤解一眼低聲罵道。
誰知尤解忽然停下腳步，扭頭瞪向屠戶，屠戶的話都被他聽了去。
屠戶見尤解轉身立馬咧嘴一笑，向他伸出五根手指，那意思隻要5積分便可。
“送給我都不要。”尤解不再搭理對方，繼續朝裏麵走著。
被拔光羽毛的雞鴨，像一隻隻標本陳列在玻璃櫃裏。
尤解挑了一隻成色好些的，準備帶回去給老油條補補身子。
單靠壓縮餅幹的營養，老油條不知幾時才能康複。
碩大的蔬菜鋪子隻有三樣菜品，泛黃的菠菜打著蔫，鬆軟的土豆上綠芽叢生。
唯有大白菜還像點樣子，隻是價格高得離譜，一顆白菜比那塊肉還貴。
可悲的Ｄ級居民，能買到蔬菜生鮮隻有這些。
尤解吐出一口濁氣，攥緊拳頭朝著成品區走去，那裏的生活物資雖然劣質，但還算得上齊全。
尤解給黑嬸換了一盒牙膏和一塊肥皂，這是宿舍不成文的規定，畢竟黑嬸的醫療物資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路過罐頭貨架，尤解的腳步一頓，舔了舔嘴角，伸手拿下一罐。
罐身微微變形，其上的廣告圖片引人入勝，熱氣騰騰的大塊牛肉丁看得尤解喉喉頭湧動。
老油條說這隻是舊世界裏的家常菜，卻已經將尤解迷得神魂顛倒，他多希望自己也有這些記憶。
這些罐頭雖然逾了期，但依然被擺在集市裏銷售，而且價格不菲。
但對於現在的尤解來說，逾期的罐頭已經算得上是奢侈品，卡裏的積分根本不足以支付手中的牛肉罐頭。
作為一名午夜標記探員，尤解的收入在Ｄ級勞工中算是高的，更何況標記探員還有額外收入。
在未探索區發現除違禁品之外的物件都歸標記探員所有，因為這是他們用命換來的。
尤解的三棱軍刺就是從一具屍體上淘來的。百聯允許居民持有冷兵器，但隻有B級以上的居民才有權使用槍支。
手中的牛肉罐頭逐漸模糊，胸口好像被一塊大石頭壓著，他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卻連這些過了期的罐頭都買不起。
這一切都是拜歪脖子所賜！尤解雙目赤紅，若不是老油條死命阻攔，今天勢必要讓他血債血償。
“嘿，兄弟！你沒事吧？”
一名膀大腰圓的保安突然走到尤解身邊，或許是尤解的異樣引起他的注意。
“沒事。”
尤解將牛肉罐頭放回貨架，轉身就走。
沒走幾步，身後那個胖保安的聲音再次響起。
“等一下！我勸你最好將這瓶罐頭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