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熒光飛蛾

腳鑽心的痛,肺部也是,但是我一點兒都不敢停留,像一具行屍走肉似的,對著月亮的方向,朝司機指的那一個燕塘拚命的跑去

而司機留在了那個地方,他必死無疑。

我和他分別的時候,忍不住落下了眼淚,但是我也無能為力,我隻有活下去他才不算白死,所以我得跑,跑不動了也要跑,再疼也要跑,如果真的有什麽東西追上來,能躲則躲,一定要保證自己能活著到聯邦去。

至少現在,我可以確定,聯邦是在保護我的命,那我至少在現階段應該無條件的信任他們,也盡力做出我該有的價值。

我現在隻能寄希望於司機自曝能夠殺死方玲,從某種程度來說,的確是我害死了這個司機,我以為方玲隻是一個人畜無害可憐的女孩兒,卻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做這一切,編可憐的故事,隻是為了跟在我附近,因為它是母體,隻有在一定的範圍內,才能聽到我說的話,以及知道我在做什麽事,和誰見麵。

不出意外,他就是校方那個羅主任,專門派出來跟著我的。

我立刻回想起,當時嶽夕瑤和羅主任在辦公室裏聊天,聊到了有其他的學生一起,估計越係瑤當時就是在告訴羅主任,讓他放心,因為有人監視著我,跟著我,就算我出去了,也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

司機已經夠謹慎了,在第一次看到我帶著方玲的時候,就沒有將我帶走,而是一直順延到了後來的中午,可是卻沒想到還是沒能逃過,

這件事怪我,我全責,這是背負了性命的錯誤,是我害死了人,雖然我已經見到了不少死人,但是是第一次有人活生生的,因為我在我麵前即將死去,

而事情也遠遠沒有結束,方玲作為母體,已經聽到了我和司機的談話,也就是說,如果讓方玲把他聽到的消息傳回了學校,那埋伏在學校的人。也就是司機口中所說的臥底i1和i2,都得因此死去。

而且還會因此害死很多無辜的人,因為校方一定不能確定究竟誰是I1和I2,那他就隻有一個選擇,將在學校所有跟我有接觸的人一網打盡,

跟我有接觸的除了楊冰悅以外就是班上的同學,我剩下的哥們伍峰,他的同桌王一紫,這兩個我關係挺好的人,一定活不了,這還是好一點兒的情況如果再糟糕一點,連一直與我針鋒相對的李子照都難逃一死。

我邊跌跌撞撞的跑邊想著,這裏通往雁塘的路底下有點潮濕泥地是軟的,有一些石頭藏在了裏麵我看不見,所以跑著跑著很容易踢到埋藏在軟泥裏的石頭,小一點的石塊兒還好,大一點的直接就會把我絆倒

我身上疼得要死,又接連摔了好幾次,甚至有一次是嘴啃離,直接撲到了地上,還被,其他的石塊兒硌到了肺部的傷口,疼的我差點窒息,但是我的精神居然奇跡般的在這些疼痛中逐漸恢複了清醒,

我聽到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炸彈的威力可見一斑,直接震的我這邊的林子裏飛起了一片的飛鳥,我剛好在爆炸響起的時候在地上摔了一跤直接通過震顫的地麵感受到了爆炸帶來的強烈震動,

對不起,哥們兒,我感覺到自己的眼眶酸澀,我咬著牙狠狠的捶了一拳地麵把軟泥錘出了一個坑,我一定不會忘了你的,

雖然我現在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一直稱呼他為司機

雖然現在,我又累,又疼,心裏還湧起了巨大的悲傷,但我知道我不能停下,這件事情沒有結束,司機哥們兒已經炸了炸藥,等於和方玲同歸於盡,這是最好的打算,他身上受著那麽重的傷,如果不是在最佳靠近方玲的位置引爆炸彈,就不能炸死她。

我一定不能讓方玲活著回去。

我不知道在哪兒突然衍生出了這樣的一股勇氣,他回去我那些朋友都得死,當然,楊冰悅也得死,畢竟他就是真正的臥底,

萬一學校為了找出臥底濫用私刑,那麽他們所有人都是生不如死不說,尤其是楊冰悅,一定很慘,我絕對不能讓我喜歡的女孩兒,有這樣的結局

而我也打賭,方玲一定不會立刻打道回府,司機哥們兒已經死了,他一定是想抓到我之後再返回學校,那我不用去確認他是否還活著,我隻用繼續往堰塘跑去,如果他活著,一定會順著我跑的痕跡追上我

可是我現在受了傷,孤立無援,手無寸鐵,我怎樣才能解決掉他?

鋼鈴是一種特殊的生物改造人,就如司機哥們兒所說,他擁有人類的形態,智商,卻是生物改造人的軀體,可以說是一個成功的被研製出來的戰鬥武器,

但話又說回來了,之前楊冰悅也和我討論過,一旦校方研究出了一種成功的高級生物改造人,絕對會大量投入使用來針對聯邦政府,但現在明顯沒有說明這個生物改造人並不是成功的,或者說它不穩定,一定有什麽弱點,才能讓校方不敢大量投入製作和使用,

司機哥們兒死之前說過一句話,他說這東西有毒,那它應該是毒物一類的生物改造人,

我的腦子飛快的運轉,列出了幾種常見的毒物,我覺得校方一定不會拿罕見的毒物來做實驗,因為那樣的實驗題比較少,基因序列也不夠,所以我更傾向於隻要有毒,那就是老三樣,蠍子、蜈蚣、蜘蛛,哺乳類動物,我暫時沒想到什麽東西有劇毒,比昆蟲高級一點兒的就是蛇,

這幾種東西肯定是怕火的,但是我現在沒有辦法引燃山火,或者點燃一個火把,不過我想他們應該也是怕水的,因為蜈蚣蠍子,蜘蛛都沒有水生這一種,最多有水麵上的跳珠,但它也都不是沉浸在水裏生活,

而蛇類更是,除了沒有毒的部分水蛇,其他的也都是陸生生物,水蛇有毒的概率實在太低了,回到校方不會用罕見動物做實驗這一點上,我排除這種可能性

而水則是我最近的可以利用的資源,因為我到燕塘了,

在思考期間,我沒有停歇的在跑,這邊的泥地越來越潮濕,我順著一個山坡,跑了大概幾百米,就看到了在山坡下被泥石流淤積形成的一片大堰塘,這個燕塘四麵環山,有一麵全是泥沙,再久一點兒,水就會漫過泥沙的河堤往下衝去,

而現在,恰逢夜幕降臨,天色已經完全黑了起來,不知是不是快下雨了,所以天上的烏雲特別多,像月亮遮擋,幾乎透不出月光,這卻恰好是我的主場,因為我的夜視能力開始了,我現在看東西跟白天一樣清楚,

但是我想,方玲一定沒有夜視夢裏,他大概隻能憑著自己的本能來找我,估計也就是和之前的改造人一樣——尋找動態生物,或者嗅覺,總之,視覺是利用不上的,

而堰塘周圍地形錯綜複雜,還有泥地濕軟的地方,石塊也不少,甚至有茂密的叢林,我其實是怕重的,但是現在也顧不得這麽多了,我以最快的速度在靠近堰塘的上方一個山坡上找了一片樹林鑽了進去

這是一片竹林,山坡斜著往下的角度很大,並且沒有什麽阻擋的石塊兒全是泥沙,如果我被找到,我可以從這裏直接劃到堰塘裏麵去,

而竹林之間,影影綽綽,就算他來了,也不一定看得見我,我顧不得惡心和傷口會不會感染,抓起泥地上的泥巴往身上糊,泥巴的土腥味兒能很好的掩蓋我身上的氣味兒,這樣就直接排除了他循著氣味兒找到我的辦法,而我靜止不動,也可以排除它依靠動態識物的風險

我選擇的這個山坡已經陡峭的堪比懸崖,正麵不太可能上來,我如果跳出去,一定是連滾帶爬,沒有半點兒,阻礙的會滾到食堂裏去,像一顆小型的炮彈,如果方玲是從背麵兒來的,那我估計他也刹不住車,隻要它不會飛,就會跟我一起衝進堰塘中

在水裏,那就是眾生平等,

隻要他不是那個海蜇皮的生物改造人,就沒辦法在水裏虐我,實話實說,我看方玲這外形也不像是海蜇改的,應該不至於這麽抽象

找好了藏身的位置,用泥土去掉自己的氣味,我終於累得一屁股坐了下來,感覺自己快不喘氣兒了,身上的傷口疼得已經麻木,我幾乎完全適應,已經能不去注意他們帶來的傷痛了,

我現在精神高度集中著伏在地上,以一個非常容易彈射起步的姿勢,觀察著四周的情況,隻有背後有一個視角盲區,所以我選擇了,讓我的後腦勺靠著最粗壯的一根竹子,這樣就算有人從最後過來,也能被竹子擋一下

哢擦——

我才歇了不到兩分鍾,就敏銳的聽到遠處響起了一聲枯枝被踩斷的聲音,我的聽力已經進化到了甚至能自動判斷,在多遠處響起,就好像是我生來就擁有這個能力,我知道這個聲音代表多遠,之前明明是沒有的,看來我的能力又進化了

我閉上眼睛,仔細的聆聽,我將視覺關閉了以後,耳朵更加靈敏,我能清楚的判斷出,這個腳步聲隻有一個人,有點沉重應該受了傷,體型比壯碩的司機小一大圈,我在腦海中匹配了一下身材高挑的方玲,覺得能對得上

不知道方玲依靠什麽判斷的,但是他來的方向確實,非常的精準,就是衝著我的位置,我蹙著眉頭想了一下,突然意識到,既然它是母體,那他或許能通過我身上的寄生蟲子體,判斷到我的位置

我身上的寄生蟲明明是被楊冰悅當時摳掉了卻不知為何它又有了,而且方玲也是通過這個新長出來的字體,監聽到我和司機的對話,才追殺過來的

算了,想不清楚就不想了,我懶得去糾結為什麽我身上又產生了那個寄生蟲,手背過去,忍著疼,一摳就從同一個位置,把寄生蟲摳了下來,

他在我手裏黏糊糊的,我一捏,直接捏死了,我現在對這個疼痛完全免疫了,因為它不能蓋過我肺部的抽痛,我的呼吸有點兒困難了,我知道我肺內絕對積血,必須盡快得到救治,

果不其然,我剛把那寄生蟲捏死,那個移動的物體腳步就停下來了,方玲失去了對我的位置判斷,現在他停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後又走了兩步,繼續往我的方向來,而且增加了移動速度,

一時間,踩踏的四周的枯枝和石塊劈啪作響,估計他是覺得我短時間內不能離開這個地方,所以他朝著這兒來,隻要到了這兒,在周圍一定的範圍內是可以搜索到我的

但是我根本就沒打算走,這個位置是我選好了的,遊戲裏都講究一個製高點,迎風坡、背風坡,有不同的戰術,而我現在的戰術就是利用這個坡度的衝擊力,

他從上麵下來是看不到這是懸崖的,隻要他的視力沒有我好,那他一定會以為後麵是實心兒的,然後朝我衝過來,他現在的速度越快越好,因為這樣,他才刹不住車

加速以後,方玲急速的縮短了距離,我屏住呼吸,心裏默數三,二,一——

轟隆!

天空炸響一聲驚雷,緊接著是急速衝過來的方玲,帶起了一陣風,

我等的就是這一個瞬間,

我賭對了,方玲沒有夜視能力,他隻能按照剛剛的定位,估摸著我在這個位置,並不知道這個後麵是個懸崖

我向左邊兒猛地一翻滾,同時搬下了最粗壯的那根竹子,一個彈弓的姿勢,拉弓,然後再聽到方玲距離我還有三米遠的位置時,放開了手中的竹子

竹子應聲彈射而出,像一隻巨大的鞭子,狠狠的抽在了急速衝過來的方玲身上,疼的他發出一聲怪叫,他朝著這邊的衝擊力和竹子的抽打力是一對相對的作用,估計一下把他骨頭抽折了,我聽到了哢的一聲,

“嗨,我在這兒,方玲!”我走到這個山坡最引風口的位置,這個後麵就是我給自己選好的跳台,我出聲吸引著方玲的注意,把他從黑暗中引了出來

剛剛我還沒看清,這下他往外走了兩步,我看清楚了,的確是方玲的臉,但是被竹子抽打了一下,麵部已經凹陷了下去,那張,不漂亮,但是讓人順眼的臉蛋,麵目全非,

但他居然和人不一樣,並沒有出現難看的骨頭轉折,而是像一個沙包似的,凹陷跟竹子的外形一模一樣,而他的腿和一隻手已經不翼而飛了,被炸斷的接口處也不是骨頭或者肉,而是一些環狀的軟骨,包裹著的,類似白色的粉末狀的肉糜,已經被綠色的**給浸濕了,糊在傷口上,

我腦袋裏一股記憶湧了上來,是我和父親的通感:“這種東西是一種熒光飛蛾,翅膀上的粉末有毒,血液呈藍綠色”——狗日的,這玩意兒真的會飛。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