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喜歡的女孩

“羅主任,不要再糾結這個事兒了,假條雖然是王副校長批的,可是這事兒如果沒有李校長點頭,我們也不敢執行。”我們走了以後,嶽溪瑤的聲音明顯變冷了一點兒,不再是那種帶著笑意的婉轉,而是很冰冷的在陳述一個事實,隻不過語氣沒有楊冰悅那麽糟糕罷了,“李校長有他自己的打算,他都不想打草驚蛇,我們還去做什麽畫蛇添足的事兒呢?”

我這順風耳的能力是真的好使,他們說的話幾乎是一字不落的傳進了我的耳朵,我看了一下,這已經天黑了,月黑風高的周圍也沒什麽人,應該是還沒到今天的晚自習下課時間,估計班主任和學生會也在處理我們剛剛的事情,沒人來管我——我要不要馬上把這個聽到的話告訴楊冰悅呢?

糾結了一下,我還是決定說,趁著蟲子死了趕快共享情報,就上去拽楊冰悅的手腕兒,想叫她停下,可楊冰悅有感覺似的,在我握上去的前一刻,敏銳地甩了一下手,然後轉過來警告意味地瞪了我一眼。

這什麽意思?我愣住了,手懸在半空,不知道怎麽辦,然後我就看到楊冰悅輕輕的嘟了嘟嘴,雖然沒有把手指放到上麵,但是這個口型就是“噓”。

她在叫我別說話。

“你最好不要耍其他的花招,這件事出了差池,你就是第一責任人。”頃刻間又聽到樓上的羅主任在和嶽溪瑤說話,我正好想聽,楊冰悅又暗示我別出聲,我就聽話地閉嘴,“到時候你的死活,我可不會管一點。”

“那是自然,今天也確實是違了老羅你的麵子,你不生氣,我都很開心了。”嶽溪瑤情商真挺高的,一段話說得誠懇,給羅主任道歉的同時也不下自己的身份,“不過,關於這兩個孩子今天、和之後的事兒,你倒是真不用管了。”

“你什麽意思啊?”

本來被嶽溪瑤三言兩語幾乎撫平了怒火的羅主任,在聽到這句話以後,音調又高了起來,隨即,他好像又在狠狠的拍什麽著東西,拍打聲中混雜了一點嶽溪瑤高跟鞋鞋跟擊打地麵的聲音,緊接著發出了一聲巨大的悶響。

這悶響來的奇怪,像是實心的重物砸到地麵的聲音,我本來還想仔細聽一聽事情的後續,可這時楊冰悅突然伸手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打斷了我偷聽的動作:“陳尚善,你請假回去了之後,可別忘了我呀。”

我一愣,看向她。

“你如果因為今天的事兒記恨我,回學校了也可以不理我,但我是不會放棄的。”

我被她的話拽回了思緒,一時間沒看明白她想做什麽,吟哦楊冰悅說這句話的時候,話語裏明明滿滿的都是纏綿的情誼,可她整個臉冷冰冰的,像有冰碴子似的一雙眼睛瞪著我,直挺挺地寫了兩個字:快走。

我靈光一閃,反應了過來楊冰悅的話是在給我遞點子,讓我做戲要做全套,而且不要在這個地方逗留:“你女朋友不會誤會你吧?如果造成了誤會,很抱歉。你就告訴她,是我想要追你,不要遷怒於你,讓她來找我聊。”

楊冰悅難得說這麽多話,顯然在安排之後的事情。但是我沒太懂,因為我如果出校的話,方玲跟我應該不會再見了吧?可楊冰悅話裏的意思分明是:如果方玲來找我,就讓方玲去找她談。

“行,你也是個好女孩兒。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好的男孩多了去了,不能因為我幫過你一次,你就覺得我好吧?”既然做戲要做全套,我也得配合著楊冰悅把剩下的話補上,也給今天這個校花追問題男生陳尚善的事情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我剛說完就看到楊冰悅衝我點了點頭,應允了我對他的配合,我這才舒了一口氣,邁開步子往前走,一下變成了我引著楊冰悅往外走的狀態。

走了兩步,我才想起,上邊的辦公室怎麽突然沒聲了?

我支棱著耳朵邊走邊聽,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距離越來越遠的原因,已經聽不見嶽溪瑤和羅主任在說話了。整棟樓很安靜,連一個除了我們以外的輕微呼吸聲都聽不到,隻能聽到我自己的心跳和楊冰悅的心跳。

算了,估計是超出了探聽的範圍吧。

這能力我也是第一次獲得,不熟悉,還沒有測試過它能聽多遠,聽多久,會不會跟我的夜視能力一樣,是出現在特定的環境中的,現在也沒時間去驗證,楊冰悅的意思是叫我快走,很明顯,這個立刻離開的急假,對我來說是來之不易的當務之急。

現在還有一個疑點,就是嶽溪瑤和羅主任,以及嶽溪瑤提到的兩位校長。

我從他們的話裏初步判斷了一下,嶽溪瑤和羅主任是平級,嶽溪瑤的上級管著他們倆,但是有一個說總話,最有權利的校長,沒有對這件事兒露麵,但是是默許的狀態。

目前的情況看來,嶽溪瑤一直在幫我說話,不像個壞人,可是她又說自己沒有批假期的權利。意思就是她隻是個傳話的。那真正批這個假條的人是他的上司王校長。

之前楊冰悅跟我溝通過,我想如果這個學校特別容易進臥底的話,不會隻臥底楊冰悅這一個學生,而這麽多人,接近上萬人的學生群體裏,一直是楊冰悅獨來獨往——救我也好,遞消息也好。也就是說,要想往這裏麵塞臥底,對聯邦組織來說並不容易。

退一萬步說,哪怕是聯邦組織,需要花大量的精力培養出一個可以用的臥底,做幹淨他的身份,需要花精力,所以人才派得少。那這個事情的結果推導出來,也是臥底數量很少。

這一切的推論,歸根結底,就是說在校方的高層組織裏,臥底的數量一定不會比學生你裏多,也就是說,大概率隻有一個。

雖然嶽溪瑤看起來一直在幫我們說話。但是他自己承認了批價不是他的權利,那聯邦組織總不能用一個沒有權利的人作為臥底吧?否則,這個事情的走向就是不可控製的。

而加上楊冰悅當時對我說,假期的事兒他們能搞定,說明他們的臥底一定是那個能夠決定一件事情走向的人,在我看來就是沒有露麵的王校長。

“就送你到這兒吧,我也要回去上課了。”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我的宿舍樓下,楊冰悅抬手指了指我的宿舍門,示意我快回去收拾東西,隨後我看到她看了一眼手表,“我今天下晚自習之後應該就看不到你了,我會想念你的,你一路保重。”

我這才注意到,在我走神想事情的期間,楊冰悅已經把我送給她的表拿出來戴上了。

這塊表戴在她手上的效果和我想的差不多——真的很美,襯著她的手腕骨青蔥如玉。靛藍色既不顯得過於的深沉,也不會顯得張揚而不符合他的性格,就像為了她量身定做的一樣。

這一種在沉靜中帶著大膽的顏色,配上鑲的金絲邊和表盤上的水鑽,讓人對它和她的印象是過目不忘,美表襯托美人,而美人也成就了美表所想表達的效果。

我突然覺得這價格真值,哪怕我因為花了這個錢,得吃一個這泡麵,都是值得的。

我突然間就能理解到那些段子裏,小說裏寫的男主角,寧可自己吃苦,也要給自己喜歡的女孩兒送她喜歡的東西,是怎樣的一種心情了。

等等,喜歡的女孩兒?

我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我在用喜歡的女孩兒和男孩兒之間的關係,在我與楊冰悅之間作比。我腦袋木了木,想起了不久之前我才在說:我的女朋友是方玲,感情可以慢慢培養。我就是死在這兒,從這跳下去,也不會喜歡楊冰悅這尊大佛的!

怎麽辦?好像有點真香——果然真相是人類的本質,我也不能免俗。

“好的,那再見——”

我衝楊冰悅揮揮手,轉身走向了自己的宿舍樓棟大門,我其實還想再說一句,真好看,這表就該配你。

但是我知道不能說,雖然我身上的蟲子是死了,但在校園裏,並不知道何處會有監視的眼睛,現在我和楊冰悅的關係就是她舔著臉在追我,還造成了誤會,我不能因為這一句誇讚,毀了楊冰悅精心營造的那麽多東西。

可是這一次出去以後,我和楊冰悅估計不會有見麵的機會了……但是如果我現在出了什麽差池,會把一切都毀了的吧,那楊冰悅會不會生氣?我又會不會丟了性命?

我在心裏苦笑,衝動是魔鬼,尤其是我現在自身難保,衝動了的話,絕對百分之百的被魔鬼狠狠吞噬。

真的很可笑,我在之前那麽多個前女友身上都沒有體會到過什麽叫做喜歡,隻是為了談戀愛而談,這是第一次,我想用‘喜歡的女孩兒’來稱呼一個女同學,但卻是在我們分開的前一秒鍾才幡然醒悟,甚至連表白都沒來得及說出口,也不能說出口。

我在心裏默默許了一個願望,如果有機會,請讓我和楊冰悅再見一麵吧。至少我要告訴她,我覺得這個表很好看,很配她,而且我也挺喜歡她的。

如果能正式告白一下更好。

……

我推開宿舍樓棟大門的時候,感覺到楊冰悅的視線還盯在我的背上。

我想她應該是心無旁騖的在目送我進宿舍,或者她會在旁邊兒等一會兒,等到我收拾好東西從樓上下來,再暗中陪我走一截兒,直到看到我安全的上了校車,可以離開這個學校為止。

以她的身手,雖然不能做到一路護送我到家,但是至少能保證羅主任的人不會出爾反爾,突然來抓我什麽的。

我知道這些事情是楊冰悅為了自己的臥底任務才做的,但是我就是很開心。

你想想,現在所有的人都覺得你喜歡的女孩兒是你的舔狗;在外人麵前,她還會裝著給你說情話;裝可憐。而在背後,又是一副反差的模樣,像一尊戰神似的跟在你後麵,護送國寶一樣的護送你離開,不惜一切保證你的安全。

人生能爽這麽一次就很值得了。

我沒有什麽東西要帶,就幾件衣服,和換洗的內衣以及一些洗漱用品。林林總總加起來才塞滿了一個小箱子,我算了算校車是晚上啟動的,開到市區裏大概要三四個小時,我怕晚上餓,又帶了點夜宵,這才勉強塞滿了書包。

我是一本兒書都沒有背走,首先我不愛學習,其次,我這次去是到聯邦避難,我總不可能在避難所裏還上課吧?而且我身份特殊,身上有解釋不清的謎底,我自己也挺想弄清楚的,所以估計到聯邦以後就和學生生活無緣了。

“再見。”

我拉著箱子背著書包,推開了寢室的門,往外走了兩步又折回去,把頭伸進去,對著裏麵空****的房間說了一個道別。

我最終還是沒能把張鵬的頭帶走,也沒能把他和他女朋友的屍體上,哪怕一部分帶給他們的父母,更沒有能力立刻出去曝光這所學校。

畢竟楊冰悅也說了,聯邦可以立刻毀掉這所實驗基地一樣的學校,但卻毀不掉她們做實驗的火種,我想曝光,無疑就是在打草驚蛇,給這樣的技術一個苟延殘喘逃脫的機會,也是毀了楊冰悅臥底多年的心思和成果。

我不能這麽做。

校車就停在宿舍樓附近的後校門旁邊兒。那是我逃出去上網常翻的一個校門,很熟悉。但是現在心境有些不一樣,所以路過的時候,心裏多了一絲悲傷春秋的感覺,以至於我上校車在找位置了,都沒注意到這輛車上還有其他人。

“尚善,你來了!”

突然,一個女聲打斷了我渾渾噩噩的狀態,而且這聲音太熟悉了,我嚇得一個激靈,回神才發現,校車最後排的角落裏坐著一個女孩兒,她旁邊也放了一個行李箱——居然是方玲。

“方玲,你怎麽在這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