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漫畫書和卓別林
這天，肥肥依然是公司最早到的。
她沒有急著開燈，而是先輕手輕腳走到李赫的辦公桌前，將自己出的三本漫畫書塞到桌上的書立裏。三本著實有些厚度，塑製的書立被撐得變了形，她七手八腳將裏麵的文件左挪右挪，確保書立不會倒，漫畫書在裏麵又不那麽醒目，才慌忙地走開。
她剛剛坐回自己的位子，就聽到有同事在門外打卡的聲音。
好險！
肥肥的心跳得厲害，她生怕一會兒李赫來了，對突然出現在書立裏的書大驚小怪，便連忙給他發了條微*信，小心翼翼，編寫了好幾次——
“李赫，上次你說想看我的漫畫書，給你放桌上書架裏啦！”
發完，忐忑不安地等回複。她雙手合十放胸前祈禱：李赫看到書之後千萬別咋咋乎乎，要是弄得人人都知道她送書給他，那樣她可真得用腳趾摳個地縫往進鑽了。還得是個寬一點的地縫。
好在李赫不那樣浮誇，他淡淡地回複了肥肥的微*信，後來看到書後又遠遠地朝她淡淡一笑，並沒整出多大的響動來。
肥肥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因對方的過於冷靜而有些失落了。
書是三年前出的書，肥肥有些日子沒做她的漫畫係列了，快要被人遺忘。她今天意識到這些書的強大作用，準備把愛好重拾起來。
“城市覓食記”“獨居生活記”這些題材都已做過，回頭望去，果真是她單身生活的全部寫照。現在不一樣了，新的係列創作，肥肥滿腦子都是粉紅心事。她對著電腦羞答答一笑，想到了愛情的主題。
心中有想象的人的樣子，下筆就很快，肥肥開始利用工作之餘畫私畫。有天午休時間，肥肥正埋頭畫得入迷，童小布和紅豆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
“你的插畫越來越傳神了。”童小布驚呼，嚇了肥肥一跳。
“你倆不是去買咖啡了嗎？”肥肥下意識地用手擋著畫，哪還能擋得住。
“我倆都看了好半天了，是你太投入。”紅豆從後趴在肥肥肩膀上，湊近了看那些畫，忍不住的溢美之詞，“每次雜誌出來我都先看你的插畫，特別有趣，而且最近越來越好了。你看這個男生，這麽小的畫麵，T恤就那麽大一點點，上麵的卓別林頭像還是很清楚很生動，還隨著動作的方向適當地變形。牛，細節完勝啊！”
紅豆嘖嘖稱讚之餘，童小布卻狐疑地睜大眼睛，將肥肥手中的本子輕輕拿起，自顧自地翻了幾頁。肥肥想拿回，一想自己已是成年人了，幹嗎還要像小孩子一樣緊張，便由她去。
“這個卓別林的T恤好特別……我記得，好像李赫穿過吧？
“當然不是。”肥肥緊張地老臉一紅，“……這又不是什麽特別的圖案……”
紅豆恍然大悟，她先是與童小布四目相視，兩人又齊齊向李赫那邊看去，隨即露出了解密後的笑容。
***
肥肥的秘密就像長了翅膀，很快便飛遍了編輯部。
盡管肥肥一再解釋，這款T恤並不稀奇，可女人們是都不信了。有位同事甚至提供了證據，說李赫曾介紹過，這T恤是他一個好友設計的，隻做了100件放在淘寶店裏賣，幾乎不可能會撞衫。
童小布看她的眼神變得微妙了，表麵一如從前，話裏卻總有深意，“怪不得最近約你都約不出來呢，原來是……”
肥肥隻好垂死掙紮，說她畫卓別林隻是從李赫的T恤上借鑒了靈感。
肥肥看得出童小布有些懊惱，大概是因為自己這個競爭對手讓對方很沒麵子，人家是不屑於跟自己競爭的。此後的那幾天，童小布故意與李赫保持了一點距離，進而又與其他的幾位追求者熟絡起來。
集團內部喜歡童小布的不少，樓裏其他兄弟公司的男人時常打探她，不時製造著一些偶遇。但據她自己說，外麵的登徒子也很多，張三李四王二麻子，各個優秀又殷勤。她總是有意無意地透露出一個信息：李赫的條件，在這些人裏不過爾爾。
肥肥頂看不上這種備胎萬千的行為，她堅信自己能以真誠取勝。
有次周五因為趕工太忙，沒有舉行“放縱日”，加班過後，社裏的女人們都嚷著要犒勞自己，便臨時安排了一頓酒局。一行人在紅豆的帶領下，浩浩****去了一個號稱是“秘境”的所在。
“這是我的保留餐廳！”
紅豆站在門口，指向燈管投射下迷離燦爛的餐吧內景，誇張地介紹說：“爵士餐吧，性感妖豔，晚上九點以後還有樂隊表演，水平高的很。我真的不吹牛，這裏有上海最好吃的鵝肝鬆露芝士薯條。”隨後神秘兮兮地揚揚眉毛，“知道的人可不多噢！”
童小布把頭撇向一邊，不屑地低語，“我都來過兩次了。”
紅豆聽到了，有些不高興，不露聲色地瞥了她一眼，不知舌頭下是否還壓著一句髒話。但她絲毫不輸氣場，抬起下巴把大家帶進去了。肥肥欽佩地看著紅豆，奇怪為啥誰都比自己底氣足。
紅豆邊走邊回頭朝女人們眨眼，“外麵越低調，裏麵越熱鬧。”
一行七人被滿口英語的服務生帶到拐角處一張長桌子旁，落座後服務生將三份相同的菜單遞給她們，熱情地寒暄兩句，但閃到一邊去候著了。
這張桌子離舞台的距離剛剛好，肥肥極少在這樣的聚會中主動點菜，便有時間四處張望。舞台是藍色和粉色為主色調的燈光布景，這個時間還沒有樂隊演出，但氣氛已經有了。離舞台很近的那幾張桌子上坐滿了人，燈光之下，觥籌交錯，看著十分愜意。
戴安貼心，將菜單挪到肥肥麵前，低聲說：“肥肥，你怎麽每次都不點菜？”
“我不挑食，你們點的我都愛。”
“不是。”戴安搖了搖頭，“你就是沒勇氣說自己最想吃的。”
“不是……”肥肥依然本能地否認，但至於“不是”什麽，她都沒有想好，“我最不會點菜了，費腦子，你們點就好，我不計較這些小事的。”
戴安無奈，緩緩地把菜單從肥肥眼前抽走了。
肥肥自責掃了人家的興，連忙找了個新話題，“晚上的演出還要不要另加錢？”
“要加錢的，但我不知道加多少，因為……”這話本是問戴安的，卻被對麵的童小布把話接了過去，“因為我一直都是別人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