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獄場,暗淡的月

在強調“叢林法則”的社會,人性欲望中的自私、奢求、冒險、算計等因素,這些都可能使人得到利益最大化,卻無法讓人找到真正幸福的途徑,欲望主導下的人生,注定被天生的“魔性”所左右。

姚勁和孟飛遙合作救了跳樓者,姚勁主動跑過去救人,巧妙地用太極推手卸掉跳樓者部分衝擊力,卻被眾人描敘成其躲閃不及,被動地將跳樓者硬推了出去。所以孟飛遙廣受褒讚,姚勁卻未被待見,也許眾人潛意識裏認為孟飛遙是警察,救人是他分內之事,你姚勁攙和什麽?死一個人對大家豈不更有利!少數人也替姚勁鳴不平,姚勁雖然不想充英雄(出名隻會帶來諸多不便),但世態炎涼也讓他寒心。

跳樓事情處理之後,孟飛遙被請去參加對話,姚勁則悄然離開現場,打的去了雄獅大廈,他要去找修手機的阿亮看看萬瑩手機解密情況,同時也要買個手機用。姚勁盡量低調,不想引人注意,萬瑩手機在阿亮這裏解密的事,是個危險的秘密。姚勁新買的手機剛開機,就接到幾個短信,顯示有未接電話,其中有一個是妹妹昨晚打來,有一個不顯示來電號碼的昨晚連續打來幾下,應該就是自己在墓地被謝林控製那段時間打來的,最後一個未接電話是在今天上午阿亮打來的。難道手機已經解鎖,阿亮催促自己來取電話?姚勁立即回撥了阿亮的電話,但沒有人接,電話待機的音樂還在唱,姚勁人已經到阿亮的櫃台附近,此時是下午四點多,雄獅大廈正熱鬧,但阿亮卻不在店內,難道阿亮對自己的任務很重視,在家裏專心全力破解手機?辛虧姚勁知道阿亮的住處離這不遠。

七轉八折,姚勁找到了阿亮租住的房子,是棚戶區估價待拆的舊平房,那種不得不與老鼠和臭蟲和平相處的房子,舊木門虛掩著,門上被敲得坑坑窪窪,上麵還有紅漆潑的字“欠債還錢!”,姚勁聽到裏麵有動靜,正準備推門而入,卻聽到一個女孩帶哭調的央求聲:

“兩位大哥,阿亮欠債雖然不關我的事,但我求你們還是寬限他幾個月吧!他最近都不敢回家了,經常在外麵露宿!”

通過窗戶紙上的洞,姚勁看見一個長相普通相貌卻很清純的學生妹,跪在兩個男人前麵,這兩個人頭發卷黃、身上有紋身,一看就是混社會的,其中一個壯漢正是大雄,姚勁不希望公司的人知道自己來找阿亮,於是躲到外麵繼續觀察。

“阿亮藏哪了?”黃毛小子用手裏折疊的兩節棍敲著桌子,惡狠狠地問。

“他不在,我也在找他,電話沒人接,人又不見影,我也隻好在這裏苦等!”女孩抬起頭說,顯示出無奈與焦急。“電話沒人接,人又不見影”,姚勁對這種狀況有不祥的預感,謝林現在就是處於這種現狀?但願阿亮隻是為了躲債。

“小東你先別動手”大雄轉身盡量和氣地對女孩說,“我們可以寬限他幾個月!但需要你的配合……”大雄唱紅臉顯得很不自在,看上去有點不懷好意。

“你們想怎麽樣?”女孩諾諾地說,“我隻是他女朋友又不是他老婆!”但她顯得理不直氣不壯,顯然阿亮對債主的恐懼已經傳染給女友了。

“男人借錢十有八九是為了泡妞,他借的錢在你身上花的還少嗎!他躲不是辦法,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就不信家裏值錢的東西一樣沒有”黃毛不懷好意地俯身,借著翻東西,乘機對女孩腿摸摸揩油,女孩瑟瑟地躲到角落,撐著膽子說:“你們等他回來再說吧!不然我報警了!”

“這裏有他按手印的欠條,連本帶利三十萬,你看看,你要報警就報吧,如果你男朋友哪天缺胳膊少條腿,都是你害的!”大雄邊說,邊拿出一張欠條亮給女孩看,“如果你真心想幫助他,我不妨介紹你業餘時間多打份工,我們或許可以考慮寬限他幾個月。”說吧,大雄向黃毛使了個眼色,意思該他唱白臉了。

在暗處的姚勁看不下去了,再往下,恐嚇、利誘、騷擾、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他們最擅長從心理上控製這些沒有社會經驗的女孩,讓她們去公司的娛樂場所打工接客為男友抵債,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以前有姚勁在場,他就像一個刹車,總是能及時止住大雄的惡意威脅變成現實。現在刹車沒有了,阿亮的情況就堪憂了,如果他們看上阿亮的女朋友,遲早有辦法讓她屈服。如果自己此時現身,別人很容易猜到自己是來找阿亮的,從而推測自己可能找到了萬瑩的手機;還是躲到一邊打個電話給大雄講情,姚勁想,但是有些事在電話裏講和當麵講效果是不一樣的,姚勁拍了一下自己的頭,自己這是怎麽了,何時變得如此畏首畏尾,這不是自己的風格。這樣想著,姚勁推門進入了屋內。

“雄哥,你好,你們在這幹什麽?”姚勁進屋就擋在了女孩和他們之間。

“你來這幹什麽,你現在升遷了,拍拍屁股就走,爛攤子全丟給我了!”大雄的不滿顯而易見,姚勁的業績不好,反而獲得升遷,他有點不服,以前姚勁做好人,好多債都沒有收上來,現在全部成了大雄的任務。

“阿亮是我朋友,他的債看我的麵子再寬限一段時間吧,不就十幾萬嗎!”姚勁滿不在意地說。

“姚勁,我是想寬限他,所以才給她機會讓她去公司的娛樂場所工作呀!介紹她認識幾個大老板,錢就來的容易了!”

“別自欺欺人,我們都知道讓她去那些場所打工意味著什麽!”姚勁譏諷道。

“你難道從沒幹過這種事嗎?現在屁股一騰,就以為自己是好人了,你想想自己身上的汙點洗幹淨沒有!”大雄冷冷地說,他沒有料到姚勁會公然拆他的台,很是生氣,“你要是真心幫他,就替他還債吧,否則就是與我作對!”。

“雄哥,你動動腦子,為什麽我的業績不好反而受重用,因為老板不想再經營這些風險業務了,他不會在乎這筆小賬,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當場向老板打電話求情,讓他免了這筆債!”姚勁耐心勸導,他不想與過去的搭檔變成敵人,也想試探一下彭總的立場。阿亮的女友也豎起耳朵,對姚勁的話充滿美好憧憬。

“彭誌勇當然無所謂,他已經賺足了,但這不意味著阿亮等債務人就可以渾水摸魚,不還債了,公司又不是彭誌勇一個人的!現在公司裏傳言彭總想當汙點證人,要把我們都賣了,像髒手套一樣扔掉,換取他自己的自由!這有你的份嗎?”

大雄突然拋出一個炸彈,這麽說老大,難道不怕姚勁告狀?這些傳言殺傷力很大,姚勁很吃驚,感到公司內部矛盾重重,而自己弄不好就可能成為眾矢之的,他試探地問:“你聽誰說的,難道你就不為自己著想?換個幹淨點的活幹!”

“你說得好聽,你現在被老板重用,可我們不幹這活哪有收入?你是個新人!但我們想全身而退就難了!即使我們打算收手,也要替自己著想,多收幾筆帳!”

“這麽說,你們現在到底為誰在工作?”姚勁脫口問道,問過了又後悔,有些事能做但是不能說,黑社會最忌諱的就是改換陣營。姚勁如果此時再堅持插手阿亮的事,阻止他們收賬,就等於把自己和大雄劃到不同的陣營了,意味雙方隨時可能爆發一場戰鬥。此時,屋內變得可怕的沉默,雙方都聽到對方的心跳在加速,姚勁以一敵二,形勢很不妙,姚勁感覺到黃毛攥緊了抓兩節棍的手指。這時,一直沉默的女孩插話了:“勁哥!”女孩說道,“阿亮經常提起你,他說你外表冷酷,其實古道熱腸,他很敬重你!他一定會完成你給他的任務!”這話平常聽起來肯定很舒服,但此時聽著好像再給自己下套,但是姚勁能不往裏麵鑽嗎?

“雄哥,我不想與你為敵,但是阿亮的事我必須管,我可以給他擔保,一個月,如果阿亮還不錢,我替他還!”姚勁對大雄的進攻套路很熟悉,動起手來未必吃虧,還可以用彭總來壓他,但是姚勁最後還是選擇用自己的信譽解決問題,因為姚勁不想把事情搞大,讓人懷疑自己和阿亮有私下交易。大雄接受了他的善意,帶著黃毛離開了,這意味著老板之間的事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友誼,這樣豈不更理智!大家相互留條後路。

姚勁扶起阿亮的女友,問道:“你能聯係上阿亮嗎?”

“我真的聯係不上,中午他打電話說,晚上要請我吃飯,地點隨我挑,但直到現在也不見影子,我有點擔心!”女孩擔憂地說。

“別急,也許他隻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姚勁安慰她道,心裏卻不樂觀:這世上驚恐永遠多於驚喜。接連出了這麽多事,他的擔憂並非杞人憂天。姚勁和阿亮女朋友互留號碼,要求她見到阿亮後,立即告知自己在找他,然後才離開了舊屋。

姚勁步行於灰蒙蒙潮濕的街道,下一步該怎麽辦,他感到自己陷入兩難境地,現在公司內部矛盾重重,自己隻是個新人,值得卷進去嗎?不管怎樣,先給彭誌勇打了電話吧。電話打通了,彭誌勇的語氣很親切,他告訴姚勁,謝林沒有找到,但幸虧公司耳目眾多,奔馳越野車找到了,被遺棄在海邊一個廢棄的工廠院子裏,已經派人開回到公司,姚勁可以去取車了。他還說,警方調查了龐貝,彭誌勇希望姚勁也設法接觸一下龐貝,調查一下龐貝是否有嫌疑?至少探清龐貝的立場,彭誌勇特別提醒姚勁龐貝不同於謝林,他的勢力通天,對他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輕易得罪他,姚勁的探訪最好以私人名義進行。

“彭總,我想盡快與你見個麵,有話我想當麵對你說!”工作事情談完之後,姚勁提了一個要求,這話他在心裏憋了兩天了。

“電話裏不能說嗎?”

“不是不能說,而是不夠正式,不夠嚴肅!”

“你今天下午救了一個跳樓的,公司裏麵指責的聲音很多,都說形勢越亂,對公司才越有利,責問你到底站在哪一邊!隻有我依然挺你,這說明我當初選你就沒選錯,有話你隨時可以對我說!不必拘泥於形式!”

“你要我保護公司的秘密,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如何保護?你用我又不放心我,叫我如何盡心為你工作?彭總你既然想把公司漂白,就要下決心徹底關閉不幹淨的業務,而不是把它交給其他人經營(依然打著公司的名義),要我去幫他們擦屁股,真是扯蛋,地震要來了,我這個泥瓦匠有什麽用?這真讓人永無寧日!”

“你誤解我了,這幾日你的表現不錯,顯示你能幹且有自己的想法,我選擇你當公司轉型後的合夥人,公司不幹淨的業務你以前沒接觸,現在也不必去了解,這也是對你的保護。髒業務的利潤很大,我不想幹,但別的股東眼紅,我又不是警察,哪裏管得了他們,但我已經在逐步和他們劃清界限。我要你去保護公司秘密,實際上也是讓你去發現秘密,看看他們瞞著我到底幹了些什麽勾當;再說,你能發現到的秘密警察就可能發現,我們必須洗幹淨。萬瑩的死更堅定了我漂白公司的決心,現在公司內是各懷鬼胎,她的死有可能就是衝著我來的,我預感這隻是開始!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必須弄清公司的真正威脅所在,公司隻有你比較幹淨,所以我選擇你做合夥人,現在是全麵考驗你的時候,為了你和你妹妹的明天,我們必須要合作共贏。”

彭誌勇的話推心置腹,打消了姚勁的疑慮,對其拋出了美好的前景(公司未來的合夥人),但是前提現在必須為其冒險,掃除公司的潛在威脅。這些威脅可能來自外部,也可能來自內部,要想找出來,談何容易,而且自己必須遊走在法律的間隙,不能依靠警察,又不被黑社會待見,舉步維艱,但越是這樣,越顯示自己對公司未來的重要性。即使放棄不幹淨的業務,公司現在進軍遊戲和影視業,旗下還有眾多賓館、夜總會,前景依舊廣闊。自己沒有背景,難得與老板誌同道合,此時不拚搏,如何有出頭之日?隻要不做犯罪勾當,有公司做後盾,冒點險算什麽!自己天性喜歡冒險,隻要妹妹安全,姚勁心便釋然,渾身是勁,投入調查中。

除非這個人不在濱海市公共場所露麵,否則,要找一個人,對姚勁來說小菜一碟,何況像龐貝這樣高調的人。難得今天雨停了風平浪靜,傍晚時分,龐貝帶著幾個美女嫩模,前呼後擁,從半月港上了他的私人豪華遊艇,此時應該正在海上左擁右抱,聽音樂,欣賞日落於大海,再享受海上明月夜。

今天一整天,太陽都在努力想穿透雲層,君臨天下,但始終沒有擺脫烏雲的糾纏,所以雖然沒有雨,整日仍陰沉沉的,直到傍晚,才能從遠處的水平線上,看到即將墜入大海的夕陽,又大又圓。此時,邊欣賞落日邊品嚐美酒的龐貝,發現一艘快艇自落日邊破浪而來,到了遊艇附近漸漸慢下來,開快艇的青年人身材挺拔,戴著墨鏡、頭發與衣襟飛舞,很有帥哥範,在美女們的歡呼聲中,龐貝同意了他要求登上豪華遊艇的請求。來者正是姚勁,租一艘快艇,追上龐貝的大遊艇並不難,拜訪龐貝,需要一種有氣勢的方式,否則龐貝不會待見。

登上大遊艇,龐貝在二層半敞開的豪華觀景廳接待了姚勁,天色漸晚,日月同輝,遠離了喧囂的、灰蒙蒙的城市,這兒給人一種幕天席地的感覺,清爽、曠達、浪漫,泳裝的美女、陳年的香檳、新鮮的空氣、高保真的音樂,這才叫享受生活!姚勁心生感慨。龐貝在這兒左擁右抱,盡情嬉戲遊樂,但他龐大的商業帝國依舊分分秒秒為他創造可觀的利潤,相反那些整日如螺絲釘一樣被釘在崗位上的勞動者,那些風裏來雨裏去的商販,以及自己這樣的自由職業者,一天不工作也許就要挨餓。像龐貝這種“資本主義腐朽生活方式”,難道不是許多男人的終結追求目標之一?隻是多數人勤勤懇懇辛勞一生,也得不到!

姚勁憑欄而靠,一位批著紫色紗裙的泳裝美女送過來的高腳杯,她是唯一穿裙子的美女,與別的美女突出的性感不同,她更顯出清新與活力,姚勁多看了她一眼,女孩露出燦爛的笑容,給他倒滿色彩華麗的美酒,對麵長沙發上坐著的正是帝王般的龐貝,自信而霸氣的微笑、略帶滄桑感的胡須、堅持鍛煉而凸顯的健康肌體、優雅的舉止,這一切使龐貝充滿吸引人的魅力,幾個身材極佳、泳裝各異的美女在他兩側分布,微笑地用目光同自己打招呼,其中有一位,正是思凡!她正在龐貝身後向自己揮手示意!這個意外對姚勁是個打擊,海風吹拂,令姚勁保持清醒,這兒是龐貝的帝國,自己隻是一個不速之客。

“之所以讓你登船,你要感謝這些美女,你像我年青時候一樣浪**不羈,深得美女們的歡迎呀!”龐貝舉杯對姚勁說,請他品酒。

“我希望我到了您這歲數還這麽灑脫,滿身迷人的大叔範!”姚勁這話表麵上在捧他,實際上,他的話突出龐貝年齡大了,“我叫姚勁,一個自由職業者!我隻喝白酒!”立刻,身邊的紫裙美女給他換上了白酒。

“你駕船追我到海上,有什麽急事嗎?趁著現在我心情好,盡管直言,不要辜負這美好時光!”龐貝道。

“感謝你讓我登船,但是你這樣高調,當心遇到海盜,這個浮躁腥臊的城市,並不是很太平,何況在偏僻的海上!”

“你上船就是要提醒我注意安全嗎?那謝謝你了!”

“我不是提醒你而是在提醒這些美女!幾天前,我一個美女朋友被殺了,你們可能還認識!”

“你說的是萬瑩,她的死我也很惋惜,畢竟當初我在她身上投資過!你是她的朋友?什麽樣的朋友?你找我就是為這事?”龐貝一下嚴肅起來,這個話題顯然給他帶來了不快。

“她是於我有恩的朋友,我想調查到底是誰殺了她!你對她的死有何看法?”姚勁單刀直入地提問,結合察言觀色。

“萬瑩還對人有恩?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她給我的第一印象很不錯,有夢想,後來不知道怎麽變得隻對金錢和享樂感興趣,也許這正是她走向毀滅的原因!”龐貝歎道。

“你要毀滅她就如當初捧紅她一樣輕而易舉,不是嗎?”

“那倒不假,但是像我這種身份地位的人,對待不良資產最佳的策略就是扔掉不管,就像對待垃圾,不理睬即可,我現在已經是美國人,沒必要和她鬥氣,弄髒了自己!”龐貝對萬瑩似乎也有點不滿,但更多的是不屑。

“像你這樣的富二代能夠在長輩培育的大樹下享樂,不勞而獲,就像現在,而那些出身窮苦的人,隻能抓住機會圍在富豪的樹下死纏爛打討一杯羹,犧牲著自己的身體或靈魂,誰也說不準到底誰才是垃圾!”姚勁的聲音不高,但很有力,在呼呼的海風中依然清析,此話一語雙關,既批評了龐貝,也像刺一樣戳了旁邊的思凡,提醒她:犧牲身體去討這些富豪的歡心,也許在他們的眼中,隻是用過即扔的垃圾。

“你這是在罵我是紈褲子弟嗎?”龐貝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起來,“我聽慣了逢迎捧殺的陳詞濫調,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批評我!一門貴族的誕生是幾代人努力的結果,我爺爺輩就到了美國打拚,父親由於愛國於70年代回來參加建設祖國,90年代改製後又回到美國,我們家族的集團在美國上市並良性發展,當然也離不開我這個斯坦福高材生的繼續奮鬥,我在美國奮鬥了二十多年,才能像今天這樣享受生活。此時我雖在享受,但是我們家族的商業機器依然在有限運轉,每時每刻都在賺米國的錢,去年初我回故鄉投資,並非為了撈金,而是為了感恩,這絕不是冠冕堂皇的話!何況,隻有會享受生活的人,才有創造更美好生活的境界與動力。”龐貝的自信而豪情的話很有感染力與煽動力,美女們聽得如醉如癡,姚勁也深受啟發,人類絕大部分發明創造不都是為了更好地享受生活嗎?如果大家都去做和尚,這世界能有什麽發展?會享受生活的人,當然不會毀滅生活,不會為了一時之氣就殺人放火。

“但在這裏,在這個互相猜疑的惡性循環下充滿戾氣的城市,到處都有膏藥一樣的垃圾,粘上就甩不掉,你怎麽去享受生活!”姚勁說,這種在垃圾的包圍下永無寧日的體會,讓他萌生這種感慨。這時候在城市的另外一個隱秘地方,孟飛遙也生出類似的感慨,所以他與值得信任的同事們一起,正在計劃切割、清理這個城市的垃圾。

“雖然這裏垃圾從生,但他畢竟是我的祖國,我從小長在這裏長大,我記得上個世紀40年代,在紐約有一場大辯論,議題是‘美國應該支持國民黨,還是支持共產黨?’林語堂作為國民黨的代言人,上台發言講‘共產黨隻關心吃飯問題,他們不會治理國家’。記者史沫萊特問他‘你聽過中國共產黨人跑到美國來享福嗎?你見過共產黨人在美國購置產業嗎?’,鑒於國民黨很多要員在美國購置產業,林語堂聽之頓時啞口無言。現在要問:共產黨有多少官員跑到國外購置產業?我自己逆流回國來,我想把家鄉建設得更美好,但是入鄉隨俗,我又不得不向現實屈服,讓人們誤解我,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我很欽佩您的抱負,也理解你的無奈!”姚勁說罷舉杯向龐貝敬酒。他們在相互試探之際,太陽已下山,明月升起來,像一個大探照燈,慘淡地照射著地球這所大獄場!又有一艘遊艇駛近,船頭上,有兩個用圍巾蒙麵的人,向天鳴槍,強行靠攏過來,遇到海盜了!在美女們的尖叫聲中姚勁和龐貝保持神態自若,依舊坦然地對飲。

“別人都在水深火熱中,你怎麽能獨自享受生活,這不,垃圾又主動粘上你了!”姚勁笑道,自己反正兩手空空,不怕搶,他倒要看看嘴巴很會煽情的龐貝,如何應付這些不講道理的人。

在槍聲**威下,隻得讓兩個蒙麵人上了船,蒙麵人闖入二樓觀景廳來。龐貝身邊的美女們嚇得一個個往龐貝懷裏鑽,思凡蹲到船艙角落縮成一團,唯有姚勁沒有懼色,他身邊的紫裙美女也還傻站著,龐貝放下酒杯,鎮定地安撫身邊的美女“別怕!”,難道他要和姚勁比定力,姚勁可是光腳不怕穿鞋的。

上來的兩個蒙麵劫匪隻露出眼睛,都套著救生衣,持手槍,笨手笨腳的樣子,一看就是本地的毛賊,而非索馬裏海盜!他們上來猛地發現姚勁,似乎一愣,兩人背靠背,一個用槍指著姚勁,一個用槍對著龐貝,指著姚勁的說:“這事與你無關,你站著別動就行了。”

一個蒙麵人用槍威脅龐貝過來,跟他們走,龐貝不慌不忙起身走來,說道:“你們是要綁架我嗎?你們搞錯了,綁架我誰來付贖金?不如你們帶個美女走,我會付贖金的!”說罷,龐貝走到姚勁前麵的紫裙美女旁邊,突然猛地把她推給了用槍指著他的劫匪。“箐雲!”思凡等美女叫道,箐雲驚叫著倒向劫匪,船晃了一下。麵對姚勁的劫匪身不由己晃了一下,手槍失去指向,姚勁乘機點燃叮當響,一股燃燒的酒焰噴向劫匪的蒙麵布,同時他飛起一腳踢到劫匪的手,他的槍飛向大海;那邊,就在劫匪抱住倒向自己的箐雲之際,龐貝手上突然多了一隻槍指著他,冷冷地命令他:“把槍丟到地上!”,那邊,槍被姚勁踢飛的劫匪的麵具燒著了,劫匪不敢在姚勁麵前揭下蒙麵巾,他失去鬥誌,慘叫著翻身跳下海裏,他身上穿著救生衣,死不了。此時,抱著美女箐雲的劫匪用槍口指著箐雲的頭,威脅龐貝道:“把槍扔了,否則我就殺了她!”

“你開槍呀,我又不是警察,才不管什麽人質,你想被判死刑就殺了她!”龐貝道,顯然這是虛張聲勢,但是箐雲卻信以為真,臉色灰白,嚇得發抖。雙方僵持著,又一個浪打來,船搖晃了一下,姚勁趁劫匪猶豫之際,拿起船上的酒瓶砸過去,砸在劫匪頭上,趁劫匪頭暈眼花之際,姚勁伸手搶出了箐雲。劫匪失去保障,也翻身跳下船逃去,箐雲癱倒下來,被姚勁抱住。一場危機兵不血刃就輕鬆化解,跳海的劫匪被同夥救上船逃走了。窮寇莫追,但這個插曲,讓姚勁和龐貝之間產生一種英雄相惜的情緒來,他們繼續喝酒、聊天。

“有個劫匪我好像在哪見過!”姚勁輕聲自語,若有所思,然後轉移話題問道,“你怎麽會有槍?”

“我有持槍證,這艘船是在美國登記的證照,在這艘船上,我持槍、賭博、玩女人都是合法的!”姚勁按了機關,茶幾下麵又出來一隻槍。

“你船上有幾隻槍完全可以趕走他們,你故意放他們上來隻是為了追求刺激嗎?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好的心裏素質。”

“美國人都喜歡冒險,但他們都是在尊重法律的前提下去冒險!美國社會尊重規則,而中國人擅長走捷徑踐踏規章製度,他們喜歡玩潛規則!所以在美國經過三代勤懇連續的奮鬥才能產生貴族,而在中國,有的是鑽法律空子的暴發戶,少有尊重法律與製度的優雅貴族”

“說到底,你不就是想說美國的月亮比中國圓嗎?”

“我正是這個意思,如果你去過美國就會發現我說的不假,美國大部分城市空氣質量比中國好,天特別的藍,所以月亮看起來才特別圓、特別有詩意。而不是像個慘淡的探照燈,照著無邊的監獄!”

“所以你回國想為故鄉做點貢獻,卻總被人誤解;你想找回過去的回憶,卻物是人非,大家都隻想從你這裏撈點什麽,令人失望!”姚勁的話點中龐貝的心事。

“我回國後隻有兩個人敢當麵直言頂撞我,令我印象深刻,你與第一個頂撞我的人一樣,執著而又有膽略,可惜他是個警察不能為我所用,既然你是自由職業者,不如跟著我幹,我帶你出國去發展!”

“在萬瑩這件事水落石出之前,我不會離開濱海市,不知道龐總對此事有什麽看法?”姚勁未知可否,繼續試探龐貝的立場。

“剛才你說這有個劫匪你在哪見過,我看他們似乎也認識你?”龐貝突然暗藏殺機地反問道,一時兩人沉默,各有所思,空氣略微有點緊張。恰在此時,龐貝的手機響起,龐貝接電話,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是孟飛遙打來的,好像是向龐貝借遊艇,龐貝滿口答應:“你和你的同事來我,到半月灣來,美女香檳有的是!”說罷,龐貝掛了電話,帶著威脅的語氣說道,“告訴我實情吧,你到底為誰工作?要不然,等孟飛遙來,我就把剛才的情況報警,讓孟飛遙來盤問你!”

“你不會懷疑我和他們是一夥的吧?”姚勁無奈地聳聳肩道,“雖然蒙了麵,我認出其中一個劫匪好像與金鵬公司有關!”姚勁說道,他也很意外。金鵬公司有三、四套人馬,彭誌勇的收租人,陳奎的涉黃場所打手,以及劉鋼的賭場保衛等,剛才的不是收租人。

“我知道與你無關,金鵬老大彭誌勇人不錯,夠義氣,識好歹,但要預測一個人的前景要看他的過去,中國人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其實是一種僥幸心理,我更相信‘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中國很奇怪,有些人與企業一直在違法經營、甚至在犯罪,平常就沒有人管,中國政府最擅長秋後算賬!等自上而下刮起‘一陣風’,才會將你的老賬新賬一起算,如果你與金鵬有關聯,我勸你趁早切斷,雖然金鵬現在進軍遊戲、動漫、影視,看起來紅紅火火,但它的根基是虛的。”龐貝的話意味深長,他猜測姚勁可能在為金鵬公司效命,實際上是在勸他棄暗投明。聰明人一點就通,姚勁沉默不語,天已經黑下來,龐貝看不清他的表情,何況姚勁本就不是會輕易暴露真實感情的人。

“聽龐董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希望龐董支持我對萬瑩之死的調查,打攪,就此告別!”一次美好的談話恰到好處就該停止,才能印象深刻,否則就可能變味。警察要來,姚勁及時告退,要回自己的快艇,龐貝也未挽留,起身送客。

“你身邊這些漂亮女孩,對你也隻是擺設,我喜歡其中一個,想帶她離開,可以嗎?”離開之際,姚勁鼓起勇氣提出大膽的請求。

“那要看這些女孩願不願跟你走!你點一個試試!”龐貝笑道。

姚勁果斷地喊道;“思凡,我想載著你去兜風,可以嗎?”姚勁突然點了思凡的名字,令她有點尷尬,臉變得緋紅,因為剛才她一直到現在,都故意裝作不認識姚勁。龐貝也有點後悔,畢竟思凡是最漂亮的一個女孩,在姚勁期待的目光與龐貝複雜的目光之間,思凡猶豫了幾秒,過來低聲對姚勁說:“姚勁,我也想與你一起走,但我們以後有的是機會,龐董回國機會難得,我還有事要請龐董幫忙,明天我和姚遠一起去參賽!你要約我,明天去cosplay捧場就有機會!”思凡說的是實話,能傍在龐貝身邊,也很難得,明天的比賽他可能是特邀評委,對她們是一個機會,她們都想牢牢抓住,讓龐貝對自己增加印象,龐貝的一個許諾,可以讓她們的成功少奮鬥十年,這就是現實,思凡雖然拒絕了姚勁,但也給了他一個台階。

姚勁自嘲地笑了笑,龐貝則很滿意,此時,從驚魂中安定下來後一直默默觀注著姚勁的箐雲,毅然跑過來拉緊姚勁的手說:“勁哥,你帶我離開,好嗎?”論氣質她與思凡各有所長,姚勁並非見異思遷,但很感謝她給了自己台階下,姚勁挑釁地問龐貝:“可以嗎?”

“你帶走我的人,總得丟下什麽交換吧!”龐貝設置個難題。

姚勁隨手將叮當響扔給龐貝,道,“這個可是我的最愛,送給你了!”姚勁最後看了思凡一眼,微笑著摟過箐雲的腰,跳上了自己的快艇,龐貝的帝國雖然奢華而吸引人,但是,身邊都是些不敢表露真實情感的人,又有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