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遲到的報複

結束對董建華等人調查,已經到吃晚飯的時候,專案組三人在局食堂就餐後,立即繼續展開工作,去金鵬的天上人間調查走訪,萬瑩曾經在那當過花魁,不少小姐都是萬瑩曾經的姐妹,孟飛遙的調查名單中有一些女性,都是天上人間的小姐,彭勇是金鵬公司總老板,陳奎是金鵬旗下天上人間夜總會的管理者,都是名單上的人。

剛上路,妻子又打電話來,把他罵了一頓,說女兒打電話告狀了,說他又一整天沒回家,如果他帶不了孩子,離婚後就把孩子撫養權讓給她,孟飛遙沒時間和她糾纏,隻是說了句:“誰說要離婚了?這些事以後再說!”,就掛了電話,這多少對他的狀態有點影響,在這樣的城市,警察的壓力之大與工資待遇之低形成鮮明對比,孟飛遙勤勤懇懇工作20多年,卻買不起一套新房子,一樓的家如果再不重新裝修,黴菌泛濫根本就沒法住了,這也是妻子離開自己的原因。孟飛遙一度猶豫是否給董建華打個電話,買不起新房,也要請人把家重新裝修一下,請董建華幹至少他不敢宰自己。前麵燈火輝煌,魏子學說,天上人間到了!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這次還是開了萬瑩的車來。

孟飛遙一行三人著便衣,進入天上人間,作為濱海市最大的娛樂城,天上人間裏麵就像迷宮,一進去,門廳之後就是喧囂的DJ舞廳,琳琅滿目的裝飾品與昏暗中變幻的燈光,打扮古怪紋身奇特的男性,穿著暴露的性感女郎,在嘈雜勁爆的音樂中如魚得水,令孟飛遙眼花繚亂感到頭暈腳軟,有誤入吸血鬼們的老巢之感覺,高源也仿佛進入墳墓般壓抑;還好,魏子學精神亢奮,帶著他們穿過喧囂的人群很快找到電梯。他們的計劃是先到五樓會員區找一間包廂坐下來,然後請當班的經理把與萬瑩交往、通話密切的小姐一個個請到包廂來談話。為什麽非要晚上來?上午小姐們不都閑著嗎?孟飛遙此舉一方麵是為了趕時間,同時挑營業時間對她們一個個問話,對金鵬和小姐們也是一種壓力,因為對她們來說,營業的時間就是金錢,如果和警方東扯西拉耽擱時間,那就是在浪費自己的金錢,警方得不到想要的東西,三番五次來,對天上人間及小姐們都是一個麻煩。

孟飛遙三人透過包廂門上的玻璃小窗,分開尋找空閑的包廂,作為臨時找人談話的落腳點,但金鵬今晚生意特別好,轉了一圈也沒找到空包廂,魏子學正準備再上一層樓找,突然從一間包廂一窩蜂跑出一群深色衣裳的年青人,四散開來,像一群圍著死屍聚餐的烏鴉,被獵人驚散,雖然散開了仍遠遠地圍著獵人盤旋,企圖待獵人離開繼續享用腐屍。孟飛遙闖了進去,魏子學與高源跟進,發現孟飛遙找到了一小包貌似毒品的粉末,正在用舌尖辨別。看來有人發現孟飛遙等人疑似警察,通知了此間正在吸毒的年青人,他們才丟了他們的“腐屍”倉惶四散。

樓層經理隨即出現,孟飛遙亮出警官證,嚴肅地叫他把老板彭誌勇請來。

“彭老板不在,他陪幾位領導一起喝酒去了!天上人間雖然屬於金鵬公司,但是日常管理有副總陳奎負責,彭總很少來,警官先生想找他,你可以打他的電話。可能正和你們的局領導在一起。”經理的話不卑不亢,同時吩咐工作人員給幾位警官泡上頂級白茶,以及果盤、紅酒。孟飛遙叫高源記下號碼,並沒有立即撥打。

“別跟我說大的,如果你們老板真的出了事,誰也不會認識他!”魏子學大大咧咧地一坐,責罵道。孟飛遙擺了擺手,漫不經心地說:“彭誌勇不在,就把陳奎叫來!”

“公司旗下的娛樂場所很多,陳總具體在哪,我們也不知道,何況今晚世界杯有比賽,他此時肯定躲在哪裏陪富豪們看球呢。”

“我們這裏有一串女孩名單,需要依次把她們喊進來了解情況,你們不要事先泄露是警察找她們問話。”

經理看著名單,皺了皺眉,這些都是高源通過手機、QQ、微信查出來與萬瑩聯係較緊密的小姐們,大都是紅牌,經理為難地說:“這些小姐雖然在我們的場子裏混飯吃,但她們並不是我們的員工,她們現在的時間是客人的,我們無權支配!幾位警官是否可以通融,明天上午再來!”同時叫手下拿三條中華煙來。

孟飛遙向經理揚了揚手裏的小包冰毒,淡淡地說:“就憑這個,我就可以讓金鵬停業整頓,現在你隻有全力配合,沒資格討價還價!”孟飛遙態度嚴峻,就地取材給經理施加壓力,看他的反應,他要麽打電話給陳奎或彭誌勇,要麽就好好配合;經理選擇了配合,意味著彭誌勇、陳奎確實不在,而且不想輕易被打攪。經理轉身去喊人,很快,服務人員就給包廂送來了茶水、紅酒和果盤。

接下來要按名單對小姐走馬燈似地詢問,談話過程大同小異,有秘密錄音,為了消除防備心理並沒有拿筆記錄。這些小姐沒多少文化,但個個是人精,什麽人能夠吃定、什麽人可以**、什麽人可以嬉鬧、什麽人碰不得一眼就看出來了,進來觀察孟飛遙等人的氣質,立馬猜出三個人是警察,而且孟飛遙是軟硬不吃最難纏的一個。孟飛遙明確表示今晚可以暢所欲言,雙方都要保密,即使談到賣**嫖娼的經曆也不會被處罰,小姐們越說越膽大,甚至用身體蹭蹭高源,令其臉紅,對魏子學閃爍魅眼地撒嬌說“警察也是人!”,唯獨對孟飛遙不敢放肆。雖然廣東東莞剛掃黃,似乎並沒有影響全國各處的陪侍服務,雖然娛樂場所提供有償陪侍也是違法的,但相對於桑拿浴室**裸的性服務,這又算得了什麽!如果這點娛樂都掃絕了,誰還來此地投資?按照小姐們說,打擊了桑拿賣**,娛樂城的生意反而紅火了,嫖客們來K歌場所找陪侍女,帶到賓館去幹,這樣更安全。

通過與萬瑩來往教密切的一些姐妹們的描述,萬瑩的形象越來越清晰,在董建華的裝修隊,她還是一個樸實而值得同情農村打工妹,為了男朋友學費,為了父母的醫藥費,在董建華的引誘下被迫下海;但是到了金鵬,她和彭誌勇相互利用,漸漸樂於此道,成為汙水溝裏的鰻魚,鰻魚靈活而柔韌,端上餐桌是一道佳肴,其實,如果食客們知道它以動物屍體為食,恐怕就難以下咽了。

萬瑩善於利用自己的美貌性感,把有錢男人哄得團團轉,更甚的是她善於利用網絡推銷自己,經常在網絡上發一些清純素顏的寫真(賣萌)、炫富(抬高身價),從而擠進一些上流社會圈子的聚會,建立起自己的人脈,最後成功上位,獲得出鏡機會,成為金鵬小姐們心目中成功的楷模。堪稱萬美美。對於其有孩子,大家都不知道,據說其男朋友畢業後就與萬瑩分手了,即使見到萬寶露的,也都以為那隻是她的侄女,更別提那孩子父親是誰了。

萬瑩成功上鏡之後,與彭誌勇依然聯係較多,萬瑩偶爾拉金鵬的小姐冒充社會上的模特、空姐、女大學生們參加富豪的隱秘派對,世界杯期間,她更是常請些紅牌出來陪老板們看球、喝酒、賭球,活得很滋潤,對於萬瑩的死,孟飛遙刻意隱瞞,隻說她失蹤了。

幾個小時下來,小姐們一個個走馬燈扯著相似的內容,大家漸漸有點不耐煩,小姐們煩躁,既擔心警察找麻煩,也惋惜金錢隨著時間而流逝;孟飛遙等三人也煩躁,家裏孩子在等著,或者女朋友在等著,卻在這裏聽這些風塵女子東扯西拉,並沒有挖掘到直接有價值的線索,有點想盡早結束。這時候,意外發生了,當第五位小姐進入了孟飛遙等人的包間,隔著茶幾還沒開口,一位身強體壯,剃板寸頭、胳膊紋身的壯漢尾隨進來,當著孟飛遙等人的麵甩手打了小姐一個耳光,打得她一個踉蹌歪倒在旁邊的高源懷裏。紋身男指著小姐罵道:“你們進進出出,一個個跑個不停,串台呀,耍我們老板!”。由於孟飛遙要求經理不要張揚,看來紋身男並不知道孟飛遙等人是警察。也許,剛才喊來談話的幾位小姐,有的是來自同一包廂,點她們陪侍的大老板生氣了。這年頭,越有錢火氣就越大,根本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即使孟飛遙等人是普通客人,這樣做也太不給麵子。許多土豪爭勢子引發的血案,就是從這種小事發展起來的。

“兄弟,消消氣,別和女孩子計較,我敬你一杯酒,賠個不是!”魏子學微笑站起來說,倒了一杯紅酒向紋身壯漢走過來。

“什麽女孩!都是婊子,越給她臉越不要臉!”紋身男罵罵咧咧,因魏子學的示弱放鬆了警惕,但仍準備伸手去抓小姐的頭發,把她拖出包廂。魏子學突然將紅酒潑向紋身男的眼睛,酒水模糊了他的視線,魏子學丟下酒杯閃電般出手穿過紋身男的腋下,一個擒拿手將紋身男的右膊反扭壓在他背上,使力下壓,迫使紋身男向著高源和小姐單膝跪下,小姐嚇得跳起來閃到一邊,不敢受他的一拜。魏子學狠狠地說:“我最討厭欺負女人,給她道個歉,否則,我就將你銬起來。”

從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紋身男的痛苦與憤怒,雖然猜到對手是警察,仍沒有恐懼,他苦撐著破口大罵:“偷襲算什麽本事,有種放開我,我們較量一下!”。魏子學取出手銬準備將紋身男反銬起來,孟飛遙打了個岔,問道:“且慢,你老板是誰?”

此時一陣風似的,湧進三個人,其中一個四十幾歲,不怒自威的中年人喝道:“魏子學,我小兄弟犯了什麽罪?你要銬他!”孟飛遙一看,不需要再問,來者正是臨湖禽業集團的老總,市人大代表謝林,大家彼此認識,按計劃,孟飛遙正準備明天找他。謝林也看見了孟飛遙,向他點頭算打招呼了。

“你的屬下打人了!”魏子學強硬語氣中顯得底氣不足,再找那位小姐,趁混亂已溜出這是非之地。“哪有人?你又在誣陷好人!”謝林走到魏子學對麵,用手指著他的臉,顯得咄咄逼人,魏子學則有點尷尬,麵對謝林,魏子學好像還有點心虛,高手過招,一點漏洞和疏忽,局麵可能就會扭轉,紋身男趁魏子學心虛之際突然發力擺脫了控製,反過來扭住魏子學右胳膊將他擒拿住(魏子學畢竟四十出頭,力量比不上對手),紋身男發力下壓,魏子學麵對謝林單膝跪在剛才跌碎的酒杯玻璃上,鮮血染紅了褲腿,魏子學哎呀一聲,抬頭目光正好與高源相碰,坐在沙發上的高源被這突如其來情況給弄蒙了。

“原來是謝董,請坐,喝一杯,讓你的屬下放了我同事,大家誤會一場!”孟飛遙起身,客氣地請謝林入座,看著魏子學被人一招製住,連一貫誰都不屌的孟飛遙變得客客氣氣,高源有點嚇懵了。

“孟大隊難得有閑情,帶弟兄在此唱歌,我本該給麵子,但是魏隊動不動就拿銬子,倒使我想起20年前,魏隊欠我一個道歉。”謝林毫不客氣坐下,兩隨從站到魏子學兩旁,防止他反抗。20年前,謝林隻不過是個假煙販子,因販賣假煙被抓,當時已經夠追究刑事責任,但為了擴大戰果,上級命令剛從警的魏子學,逼迫他多交代幾起販賣假煙的事實;魏子學用銬子把謝林雙手高高吊起,讓他隻能踮起腳尖站著,如果不是孟飛遙回來發現及時予以製止,謝林承受不了再交代幾起,可能就夠判七八年。謝林最終隻判了兩年,出獄後跌打滾爬、坑蒙拐騙十幾年,現在苦盡甘來,臨湖禽業公司即將上市,他也成了市人大代表,對魏子學的仇恨卻始終沒有消退,對孟飛遙談不上報恩,但亦不反感。謝林以為魏子學今晚是來娛樂的,真是報複的天賜良機,如果他知道魏是在調查命案,估計也不敢如此猖狂,他的意思很明顯,要魏子學道歉才會讓手下鬆手,魏子學扭頭看孟飛遙如何應付。沒有孟飛遙的許可,他不能公開此行目的。

“老魏當時也是奉命行事,你何必耿耿於懷,現在還看不看足球?今晚好像是巴西對德國!”孟飛遙邊倒酒邊把話題扯到足球上,好像是為了緩和氣氛,倒了兩杯酒,孟飛遙起身端起酒走向謝林,遞了一杯給謝林,賠笑道:“我敬你一杯酒,替他賠個禮,大家一笑泯恩仇。”

“老孟你的判斷一貫很準確,就像你20年前就預測我一定能混出名堂,你幫我預測一下今晚巴德之戰的結果,我就喝了這杯酒!”看樣子謝林倒是很看重孟飛遙的判斷。

“德國勝,可能是3:0,意誌堅強的德國戰車必將碾死華而不實的巴西鸚鵡!聽我話,趕緊請萬瑩幫你下注,準沒錯!”兩人輕鬆地談起球賽,似乎忘了魏子學還在旁邊受罪。

“你忘了潛規則,連韓國那樣的東道主都能進四強,何況巴西!”謝林接過孟飛遙遞來的酒一飲而盡,對“請萬瑩下注”的陷阱不可置否,換了話題說:“這次我不能聽你的!有可能又要上演點球大戰,同樣,魏子學必須道歉,否則誰轉彎也不行!”

孟飛遙臉色一變,向魏子學使了個眼色,突然,左手閃電般掐住謝林的後頸,將謝林的頭按在茶幾上,同時右手反折謝林的右手,將謝林控製住,太出乎人意料,心有靈犀的魏子學乘機拾起一片碎玻璃,插在紋身男的腳上,紋身男大叫一聲痛得鬆手,魏子學起身撥出伸縮警棍,甩臂出棍。

“我給你麵子,想營造一個警民和諧的氛圍,你逼我出手,現在我懷疑你吸毒,請你跟我到警局協助調查。”孟飛遙像換了一個人,聲音冷酷得怕人。同時魏子學用警棍指著謝林的隨從道:“我們在執行公務,請你們識相點!”。高源此時如夢初醒,也撥出警棍用警戒的姿勢站在孟飛遙旁邊護衛。剛才孟飛遙敬酒的時候,隱秘地對酒裏下了點冰毒,此時將謝林帶到局裏尿檢,肯定是陽性。

就這樣,孟飛遙反手將謝林壓背控製住,拖起來,魏子學和高源左右護衛,將謝林押出包間,準備帶出金鵬。謝林狂笑道:“真有你的,孟飛遙,別忘了我是人大代表,即使萬瑩交待了我賭球,屁大事,能把我怎樣?你想選擇與我為敵嗎?”。謝林的隨從們緊跟著,並開始打電話。剛進電梯,孟飛遙的手機就響了,是冷凝打來的。

“孟飛遙你瘋了嗎?局長大發雷霆了,謝林是人大代表,你怎麽亂抓人,趕緊把他放了!”電話裏傳來冷凝的咆哮,看來挨了局長的批,他沒地方撒氣。

“謝林涉嫌吸毒,我現場傳喚他到局裏調查有何不妥?又不是拘留他,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等我到局裏再說!”

“你現在的任務是命案,何必多管閑事?謝林吸毒,鬼才相信?……”

冷凝沒說完,就被孟飛遙掛了電話。三人繼續押著謝林進了電梯。孟的電話又響了,這次聽聲音就知道是副局長李大人!

“孟飛遙你怎麽又不服從命令,趕緊把謝林放了,吸毒的事交給派出所處理!你的任務是命案!”李副局長的聲音很惱火。

“吸毒是另一回事,他可能與命案有關!”孟飛遙被迫當麵說出實情。電梯裏,謝林聽得清清楚楚!看他的表情,似乎對“命案”很吃驚、好奇!豎起耳朵關注。

“我就知道吸毒是幌子,謝林怎麽可能吸毒?給嫌疑人穿小鞋!這是你們的一貫作風,但對謝林不行,謝林肯定與命案無關,案發當天晚上謝林和我在一起喝酒!”李副局長說的很隱晦,意思是說你栽贓那一套對別人可以,但對謝林不行。

“即使不是他幹的,他也知道一些內情,繞不過去!”在電梯裏,孟飛遙走不開,當著謝林的麵,他對李局長說的很隱晦,意思是說謝林參與了萬瑩搞的網絡賭球,而這可能與凶殺案有關。

“我知道,如果必須調查他,你明天開張傳喚證人通知單,按手續正式傳詢,今天晚上不要蠻幹!別把麻煩帶回局裏!”通話結束,李副局長下了死命令,掛了電話。

電梯到了一樓,沒有人進出,孟飛遙按了十樓,電梯又往上行,他希望抓住謝林的好奇心,利用有限的時間詢問謝林幾句。兩人目光對視,火光四濺,沉默中敵意漸漸消融。

“出了命案,死的是誰?”謝林率先打破僵局試探地問,“這兩天萬瑩的電話老關機,難道她出事了?你早說有命案,我會配合的!”

“你打她的電話為何事?”孟飛遙直視謝林,憑經驗,謝林的吃驚不會是假的,孟飛遙對謝林的問題不可置否。

“我想睡她!”謝林調侃地說。這隻是在用一個輕的問題掩蓋更嚴重的問題,孟飛遙哼了一聲,冷冷盯著他,謝林被盯得心發虛,停頓片刻低聲說:“我通過她在賭球網站下注,就這些!萬瑩遇害了嗎?你不會懷疑我是凶手吧?我的公司馬上就要上市了,怎麽可能殺人?”

“如果你賭球輸急了,又被要挾,怕公司上不了市,就難說了?”

“賭那點輸贏對我隻是小菜,九牛一毛而已!賭博又不是什麽大事,有什麽值得她要挾的?她的客戶多著呢,怎麽會懷疑到我頭上!”

“她一個弱女子,有什麽能力開設地下賭場?”

“她隻不過是澳門博彩公司的代理,賭博中間人而已,她也有合夥人,她隻是拋頭露麵的那一位,就像郭美美與紅會!”

“她的合夥人是誰?她還有哪些參賭的客戶?”

“她的合夥人我哪裏知道,我猜可能與金鵬公司有關,參賭的人我也不清楚,大家打個電話就可以下注,參賭人員之間不需要相互見麵,不過據她自己吹噓,連龐貝也通過她賭球!”電梯從十樓再次下到一樓,謝林整了整衣裳說,“我暫時沒什麽可說的了,我回去消化一下,如果想起什麽第一個告訴你!”電梯門開了,謝林的幾個下屬手持棍棒,緊張地在電梯口等候,謝林挺胸,昂首準備走出電梯,孟飛遙搭在他的肩上,用耳語警告道:“萬瑩的事,我不希望傳出去,否則,你就等著顏麵掃地吧!”

等謝林下了電梯,孟飛遙又按了五樓,電梯上行,魏子學用拳頭敲在鐵壁上,喪氣地說:“就這樣讓他走了,不把他帶回局裏盤問,是問不出所以的!”

“是的,我知道,等帶齊手續後再去傳訊他!”孟飛遙無奈地說,“而且,我們還要申請對謝林的賬號進行調查,我感覺他關於現況的說法虛張聲勢,底氣不足,是輸急了還是炒股套進去了,要查清楚!”。

“通過手續到銀行去查太慢了,如果繼續和他聊,我偷了他的手機植入一個程序,就能通過他的手機信息交換掌握他的經濟現狀!”高源自信地說。

“還是先按程序來吧,如果謝林的嫌疑上升了,再采取非常手段。”孟飛遙並非太死板,但謝林的神色顯示其嫌疑並不大。

“鬧成這樣,今晚還要繼續按名單詢問那些小姐嗎?”魏子學問道,大家內心的疲憊感都寫在臉上了。

“詢問小姐就到這,但我們還要回剛才的房間去一趟!”孟飛遙說。

“孟隊的意思是,既然到歌廳來了,幹脆痛痛快快吼兩曲!”魏子學道。

看著大家士氣低迷,與其帶著低迷的士氣打疲勞戰,還不如先就地取材,放鬆一下,連一貫靦腆的高源也鼓掌叫好,雖然在金鵬唱歌傳到領導耳朵裏肯定不好,但是有孟飛遙擔當,怕什麽?再說今晚確實有點壓抑,尤其是魏子學,他吃了點虧,但孟飛遙幫他挽回了麵子,為此不惜和謝林鬧翻臉,他嘴裏不說,心裏很感動,跟著這樣的領導(不,是哥們)出生入死也值了。

“唱歌不是不可以,勞逸結合嘛,但大家都是刑警,要有隨時提取檢材的意識,我提議回房間,主要是要提取剛才謝林喝酒的杯子!”,魏子學和高源猛然醒悟,確實,通過杯子上的唾液提取謝林的DNA比對,即可確定或排除謝林的嫌疑。

那天晚上,提取了杯子後,三個大男人在一起吼得樓板都震顫,他們把《我的好兄弟》、《朋友》、《永遠做兄弟》、《掛念》幾首歌唱了個遍,魏子學,唱得最投入,當警察,身體上的疲憊倒是次要的,心理上的疲倦和壓抑才是致命的,人確實需要發泄,任性那麽一回……

你可知道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真的,在一起的時候從不計較太多

就算玩笑開過了,無所謂太正常了

你已經證明了你的努力

不管為了誰你已經把重擔抗起

你生活沒有規律你要注意身體

我們並不是外人你是我的瓷器

世上最珍貴的就是友誼

全世界最無敵的就是咱們的情義

你曾說過,咱們裏麵沒有慫人

永遠不會倒下這世界屬於我們

……

三個人就像三角一樣,哪個方向拿出去

都是最尖兒,做到有份兒、有前兒

有裏兒有麵兒,事到臨頭該嘛就嘛

哈哈咱就這樣,以後的路想想還很漫長

不知道痛苦和快樂它們會有多少

聽著瓷,咱們還得挺著

不服咱的人他們都在看著

愛著咱的人他們都在等著

咱們腳踏實地一步步走著

……

謝林與警方在金鵬娛樂城發生了衝突,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津津樂道,耳目眾多的姚勁自然第一時間就得到這個消息,當時他剛剛完成對董建華的教訓,還有時間趕過來盤問謝林,但是謝林有保鏢,顯然比董建華難對付。

姚勁驅車趕到金鵬大廈的門口,謝林還沒有離開,不是謝林不想離開,而是他被人纏住了,脫不了身。想找謝林的人還真不少,平常公司很少見到他的影子,但很多人知道謝林喜歡到天上人間來玩,這不,謝林剛從夜總會出來,剛上了車,就被公司的工人老夏堵個正著,估計老夏已在雨中守了半宿,看他那瑟瑟的樣子真蠻可憐的。

老夏找謝林還是那事,要求退還自己交到公司的二十萬集資款,公司要上市,在內部搞了集資,集資方案對參與集資者非常優惠,上千名職工踴躍交錢,並且還拉了自己親朋好友,都期望它變成原始股。老夏的情況有點特殊,他交錢很積極,但妻子近日診斷為食道癌,家裏急需錢,於是三番五次找謝林要退還集資款。近期風言風語傳謝林悄悄離了婚,且涉賭,不少人開始後悔,想要退錢,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退還老夏的錢,無疑會造成多米諾效應,所以謝林一直沒答應,他的策略是“拖”;老夏顯然拖不起,他的策略是“纏”,謝林到哪跟到哪,不得到目的不離開。

“當初是你主動要求參加集資,現在一有風吹草動你就要退款,這個手續是非常麻煩的,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謝林打開車窗對站在雨中的老夏一頓責罵,老夏默默忍受,責罵就像雨點一樣打在他身上,他無動於衷,等謝林說完,他幹脆往潮濕的地上一坐,冒了一句:“你今天不還錢,就把我碾死得了!”

謝林十分的不耐煩,多說無益,他手一揮,下去一個保鏢,把老夏往旁邊拖,讓出車道。車子駛到停車場的出口,老夏的女兒和一個同伴(姚勁手下的小兄弟)攔在那裏,女孩兒喊道:“你能糊弄我爸爸,糊弄不了我,等你的公司上市,我媽肯定熬不到那一天了!”謝林車內隻有一個保鏢,再強行拉人顯然人手不夠,在這雨天,如果自己下車,肯定會弄得一片狼藉,可惜了一身名牌。保鏢和司機下車對老夏的女兒連勸帶拉,老夏女兒又哭又鬧,惹得娛樂城出來的人都過來圍觀,謝林趁混亂打把雨傘遮擋著溜下車,跑到街對麵去打的,但此時夜已深,的士並不好打,這時候,一輛黑色奔馳越野車悄然停在他身邊,車窗降下來,露出一個帥氣而幹練的年輕人的笑臉。

“謝董,這麽巧,我能榮幸送你一程嗎?”謝林感覺有點麵熟,卻想不起是誰,他認為自己是濱海市知名富豪,有人主動巴結也很正常,於是就上了姚勁的車。“去遠光大廈!”,謝林像對自己司機一樣指使了一句,就在副駕駛位置上靠定,閉眼打起盹來。

……

“喂,到了!”當謝林被搗醒時,發現車內燈亮著,外麵一片黑暗,遠處傳來海濤的咆哮,近處傳來雨打芭蕉聲,外麵有豎起的墓碑,難道到了海邊公墓?更可怕的是,一雙似乎能透視的眼睛正冷冷地盯著他。

“幹什麽,想打劫呀!”謝林喊道,給自己壯膽,看姚勁平靜的樣子,又沒戴麵具,顯然又不像打劫的。

“車門開著,你隨時可以離開,不過這裏是海邊公墓區,離市區有20多公裏。”姚勁顯得非常自信,似乎完全掌控了局勢。謝林想給手下打電話,拿出手機一看,顯示找不到卡,顯然卡被對方拿下了。

“我想起來了,我碰見過你,你是金鵬的收租人,我是你們公司的VIP會員,從未拖欠過你們公司的債!你怎敢這樣對待我?”

“怎敢!”姚勁笑道,伸手往謝林的頭上打了一巴掌,“你們這些靠坑蒙拐騙發家的爆發戶,在我眼裏隻不過是臭狗屎。”看著謝林不服的眼神,姚勁迎上他的眼神,又不輕不重打了他頭上一巴掌,那意思,你不服嗎?被一個小青年這樣羞辱,謝林氣得咬牙切齒,但一對一,姚勁算準謝林不敢爆發,就要先在氣勢上壓倒他。而且,自己手下小兄弟也有親屬在謝林的臨湖集團工作,對謝林的底細,姚勁很清楚,對他的印象也不好。目光對拚,也是心理上的較量,幾秒鍾後,謝林服輸低下頭說:“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的朋友萬瑩遇害了,我要問你兩個問題,你如果騙我,我下次找到你,就沒這麽客氣了!”姚勁的語氣顯出決心,令人生出寒意。

“我也想知道是誰害了她,你問吧!”

“今天晚上警察找你,你們聊了些什麽?”

“關於萬瑩的死,我什麽也沒說,我也沒什麽可說,我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所以和警察搞僵了,我手下和警察還打了起來,打壞了包間的玻璃杯,我想你也可能聽說了!”謝林顯得理直氣壯,竭力顯示和萬瑩的死無關,所以不怕。

“警察有沒有問起公司的賭場?孟飛遙可不是好糊弄的,你不吐露一點幹貨,他會輕易放你走?”

“警察倒是問起賭博的情況,我解釋隻是通過萬瑩與博彩公司賭球,反正萬瑩死了現在已是死無對證,你們放心,泄露賭場的情況對我隻有危害沒有好處,警察局長是我朋友,孟飛遙拿我也沒轍!”

“你能騙得了警察,但你騙不了我!”姚勁下了車,打開車門,把謝林拖了出來,摔倒在墓杯旁,繼續不緊不慢地說,“我是萬瑩的朋友,她和我無話不說(其實有些事姚勁是通過董建華才了解到的),你是萬瑩接待的第一位客人,現在萬瑩遇到了貴人,再不願搭理你,你心裏十分惱火;再加上你最近搞瞞天過海,借上市騙取社會集資,實際上你的資金鏈已經出了問題,又被萬瑩看破了這一點,嘲笑你或者要挾你,對於報複心極強的你來說,她可能招來殺身之禍了!你敢說自己心裏無鬼,你敢獨自留在墓地驗證自己的清白嗎?”姚勁圍著他邊走邊指控,同時用手電筒不時掃射他的臉,觀察他的反應。在黑暗中,一個人就不必偽裝,在突如其來的光線下,一個人也無法掩飾。

“你血口噴人!”謝林不甘心地大喊,卻低頭無力癱倒在地上,四周的黑暗讓謝林恐懼,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使他發抖,姚勁就是要以把他丟在這海邊公墓,來引發他內心的恐懼,而在恐懼麵前,往往會讓人露出他最真實的一麵。

“一個臭婊子,拽什麽拽!我是想殺了她,但還輪不到我下手!看來,討厭她的人比恨我的人還要多,我最近雖然有點困難,但隻要我的公司一上市,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謝林露出他脆弱的一麵,也承認最近手氣不太順,但否認殺人。

“作為一個數千人集團公司的領頭人,你隻顧自己享樂,用集體的錢賭博,靠謊言把職工玩弄於股掌之上,漏洞大了,就一跑了之,你怎麽對得起那些相信你的老員工?”姚勁罵道,看他的反應,顯然自己的推測是對的,姚勁越罵越氣。警察把我手下小兄弟說成黑惡勢力,這些不良商人才真正的黑,他們用各種手段榨幹工人的油水,騙取政府的資金,一點點轉移到國外,最後宣布破產一跑了之。自己要為手下兄弟的親人討回公道,今晚老夏一家來惹事就是姚勁設的局。

謝林低著頭,等姚勁罵完,才爬起來纏著姚勁央求道:“帥哥,我真的沒有殺人,我給你壹萬塊,你送我回去,我也不想人不做做鬼,今晚巴西隊將幫我把問題解決掉!”

“要我帶你離開這鬼地方,也行,我送你回去,你從保險櫃裏,至少拿十萬塊還給老夏,剩下的打欠條,我把老夏的集資憑據還你,之後我把你手機卡還給你,我們各走各路。你要是不服,拿我電話打給你那兩個保鏢,叫他們在公司等著,看他們一起上,是不是我的對手!”姚勁邊說,邊用手機敲打謝林的頭,謝林不敢接他的電話。

“這個好說,我收回集資憑據,全部打欠條還不行嗎?我辦公室沒有這麽多現金!”謝林無可奈何地央求道,“我會第一個還老夏的錢!”

“別跟我鬼扯,你準備跑路的人,怎麽可能保險櫃裏沒有現金?”姚勁邊說,邊假意往車上走,“你沒錢我先走了,回去把你今晚的慫樣發到網上,看你怎麽上市!”

“好了,我認輸了,我們馬上回辦公室我拿十萬塊給你!”謝林趕緊抓住救命稻草。得饒人處且饒人,姚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和承諾,看著謝林的慫樣,姚勁覺得已經完全降服了謝林,沒必要再拿謝林的恐懼取樂了。謝林姚勁拉開車門,準備押謝林上車,大意,太大意了!大意是因為輕敵,輕敵往往是因為對手示弱,一直裝孫子示弱的謝林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如果姚勁仔細想一想,就會意識到謝林並非真的喪失抵抗意識,試想,一個坐過牢,連警察都敢打的土豪怎麽可能輕易被一個青年人降服?姚勁以為掌握了謝林的軟肋,謝林就不敢拿它怎樣,他低估了人性的惡。姚勁剛一轉身去開車門,謝林迅速從兜裏掏出一隻小電棍,對準姚勁的後腰戳去並按下開關,姚勁全身**癱倒在濕地上,形勢頓時逆轉。

趁著姚勁還沒恢複,謝林把姚勁從濕地上翻過來,取下鞋帶,把他雙手反綁起來,之後,把他翻回來,用腳踢姚勁,但姚勁還沒醒來,細雨中,謝林點燃一隻煙,一邊用煙頭燙姚勁,一邊抽煙,思考該如何處置這燙手的山芋。剛才還肆意挑釁、以正義使者自居的姚勁,醒來已經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他感慨對待惡人隻有征服,永遠不要給惡人喘息的機會,冰涼的雨水和火辣的煙頭,冰與火的襲擊使姚勁清醒過來。姚勁倒不在乎肉體的痛,這反而使他清醒,他心痛弄髒了自己那身新買的名牌休閑皮裝,毀了自己的形象。

姚勁坐起來,鼻子吹氣發出一聲自嘲的笑,鎮定地對謝林說道:“看來你是想象勒死萬瑩一樣殺了我,終於試出了你的真麵目,骨子裏你還隻是個假煙販,我倒很替你擔憂,我回不去,你如何向金鵬公司解釋!”姚勁知道此時害怕隻會更壞事,他的策略是盡量同謝林多說話,也許能唬住他,同時也在等身體恢複狀態,即使雙手被縛,四十多歲的謝林想幹掉自己也很難,隻要抓住機會,攻擊謝林,然後拔腿跑到一個黑暗處藏起來,用石頭邊緣把縛住自己的鞋帶磨斷後,謝林就不是自己的對手了。

“萬瑩不是我殺的,要我說多少遍!”謝林大聲說道,遠處咆哮的海濤也掩蓋不了他的憤怒,他狠狠地踢了姚勁的肩膀一腳,臉露殺機,“你知道我睚眥必報,還這麽侮辱我,就不怕我對付你!”

“你如果沒有殺萬瑩,也就沒有必要殺我,除非你怕了我!”姚勁的潛台詞是說:如果謝林你自信的話,你完全可以教訓我一頓,把我放了,諒我也搞不過你。如果謝林要殺人滅口,那是心虛的表現。看到謝林在猶豫,姚勁又說:“你敢不敢和我打個賭,今晚巴西必敗!”

“要賭你肯定會輸,但你現在有什麽資源和我賭!”

“你的秘密外加十萬塊錢,願賭服輸是江湖規矩,如果德國輸了,我陪你十萬,並幫你保守秘密!我卡裏這點錢還是有的!”謝林好賭,也許利用他這個弱點能就自己一條命。

雨暫停了,謝林圍著姚勁,邊轉悠,邊抽煙,現在確實是騎虎難下,開始他隻是想教訓一下姚勁,但現在放虎歸山,姚勁絕不會善罷罷休,他掌握了自己的秘密,以後自己豈不受製於他!賭博沒有公證人,難保姚勁不賴賬。但要殺人不是誰都下得了手!何況姚勁今晚出來找他,難保沒有人知道。也許謝林身陷困境,早有跑路的打算,但他還抱有最後的希望:今晚巴西贏或者平德國。兩個人各懷心事,姚勁在等待機會一擊後逃到暗處,謝林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自己近幾年來沒有受過如此侮辱,不殺他咽不下這口氣。何況他已經知道自己想跑路,如果他把消息泄露出去被俱樂部老板知道就跑不掉了,現在幹掉他人不知鬼不覺,但是怎麽殺,勒死,再扔到海裏喂魚,還是用石頭砸他,像砸死一條狗,那樣更解氣,但一時找不到大石塊。

“一定是彭總看我這麽久沒回去,也沒匯報情況,主動詢問了”姚勁鎮定地說道,然後衝謝林抬抬下巴,意思是說謝林如果不信,就從他的上衣口袋取出手機查看,其實他也不知道誰這麽晚還打他電話,他一貫獨來獨往,知道自己號碼的人不多,不是彭總就是妹妹吧!電話來的正是時候,隻要謝林過來取電話,就給了他攻擊的機會。

電話響個不停,十分的煩人,謝林終於忍不住過來,想拿姚勁的電話看看,姚勁暗暗積聚力量,準備給謝林突然發起一擊,但是迎來的又是電棍高壓電流的電擊,他媽的!自己今天已是第三次遭電擊了,如果再這樣電下去,自己會不會變身超人?趁著姚勁**的時侯,謝林才安全地從姚勁的身上搜索手機,薑還是老的辣呀。

謝林把姚勁的手機拿在手上,來電沒有名字,而且不顯示號碼!顯然經過特殊處理。謝林按了一下拒接,把手機就放進了口袋,看姚勁**的樣子,心裏很是解氣,正想再電他一下,放進口袋的手機又固執地響起來,謝林很不耐煩拿出來一看,還是沒有顯示來電號碼,再掛,再響,他簡直在與電話比耐性,謝林氣得真想把姚勁的手機摔爛。這時候,來電主動停止,片刻,傳來有短信的消息。姚勁此時回過神來,看到謝林正在查看短信,手機的光映射他的臉,看到完短信,謝林的臉色有變,驚訝和驚恐相交集,姚勁不知道短信的內容,但他猜得出,短信內容對自己有利!謝林焦急而不甘心地圍繞他轉圈,但姚勁看得出,先前他在轉圈是在考慮如何不露痕跡幹掉自己,現在他在轉圈,是在考慮如何體麵找個台階下。他翻閱姚勁的手機,終於發現有價值的東西,他找到了姚遠的號碼和頭像,備注是妹妹。

“原來你還有一個好妹妹!我今晚就和你賭一場,巴西勝或者平德國,你如果輸了不認賬,我找不到你,就毀了你的妹妹!”謝林終於找到了賭博的保證,就勢下了台階。他從姚勁身上搜回自己的手機卡,並拿走姚勁的手機,然後上了姚勁的車,發動,臨行前還調侃了姚勁一句:“你既然喜歡公墓,今晚就留在這裏過夜吧,車子我借用了!”,車子燈光漸漸消失,姚勁被扔在公墓,他在心裏痛罵自己,本來局勢在控,一個大意,導致形勢逆轉,現在身邊一無所有,如果不是那個來得及時的神秘電話,也許,自己已被謝林拋進海裏喂魚了。

姚勁冒著細雨,從海濱公墓一步一步走到沿海公路,企圖攔到一輛到城裏的順風車,他招了幾次手卻沒車肯停,中國人從來不會輕易讓陌生人上車,何況在這三更半夜,姚勁的樣子就像鬼。細雨蒙蒙,筋疲力盡的姚勁幹脆回到墓地,在守墓人的空屋裏避風雨。

“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立即離開。對相信我的人,我會用生命來捍衛他。”孟飛遙接過雨傘,用目光注視對方,在昏暗的雨水中生出溫和的光芒。

“我叫殷自強,是金鵬公司的技術總監,孟隊長我對你早有耳聞,黑道傳聞你軟硬不吃,是警局最難纏的人,剛才你押謝林進電梯,我都看在眼裏,我判定你不畏權勢,是嫉惡如仇的正義鬥士,所以我才冒險向你們舉報,以性命相托!”來者向孟飛遙坦白來意。他二十八歲左右,帶著眼鏡,顯得文質彬彬,但是體型並不孱弱,神態也很成熟而從容,他不像一般的黑客一遇到電腦就精神煥發,離開電腦就萎靡不振。既然是技術總監,他當然能看到電梯裏,金鵬到處都有監控。

“不要拍馬屁,時間緊,我們如果還見麵就不要再說廢話。”孟飛遙道,到了屋簷下,孟飛遙給他遞過去一隻煙,親自給他點上,顯然是接受了殷自強為線人,準備長線經營。對金鵬及其保護傘涉及的犯罪孟飛遙早有耳聞,在金鵬公司也早設有耳目,但一直苦於找不到殷自強這樣高層次能獲取到證據的臥底。

殷自強稱自己隻是一個技術民工,所謂技術民工,是一種網絡語,是指那種高學曆的工科專業人才,他們在各自的領域裏是技術高手,隻知道沉浸在自己的技術世界裏,但是沒有創業的資源,又不善於社交,隻能為別人打工,除了工作別無樂趣,就像勞苦的民工一樣。但他們並非沒有是非觀念,他本可以兩耳不聞窗外事,埋頭賺自己的錢,但是今晚孟飛遙的舉動觸動了他,喚醒了他心底的正義感,所以才冒險接觸孟飛遙舉報彭誌勇的犯罪行為。根據殷自強的反映:

“公司”經營有地下賭場和賭船,十分豪華而隱秘,有層次很高的保護傘,賭場裏麵充斥賣**、非法放貸等犯罪作為。為了贏得保護傘的支持,“公司”通過鬥毆擊敗競爭對手,在世界杯期間,公司名媛萬瑩組織一些高級應召女郎籠絡富豪參賭,作為網站技術維護員之一,殷自強負責加密通信方式、設置防火牆、設置動態網絡IP地址、不斷變換域名、改變網絡服務商等多種方式躲避打擊。一般由代理人在球賽輸贏結果出來一星期後結算一次。會員大額的賠付通過銀行卡轉賬、網上銀行支付,小額現金直接將賭資交付身邊的應召女,由其上線交付,每周結算後管理員即銷毀網上相關記錄。殷自強舉報濱海市多名富豪有染,公安內部有保護傘。孟飛遙婉轉地問起萬瑩的情況,殷自強說公司已經知道萬瑩已死,彭誌勇請公司的新人姚勁暗中調查此事,同時跟蹤掌握警方的動態,自己則負責從技術上支持姚勁;另外,金鵬的保安總管(幾個月前升為副總)劉鋼,曾不自量力想追求萬瑩,結果當眾遭到萬瑩的侮辱,一直懷恨在心,萬瑩死後,這幾天劉鋼就消失了,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嫌疑很大。

孟飛遙叮囑殷自強,注意將有關電子證據及時備份,暫時給了殷自強一個小任務,也是對殷自強的測試,他要殷自強盯著彭誌勇和劉鋼,隻要他們一露麵,就及時向他通報。殷自強微微有點失望,他認為警方應該雷厲風行,他說:“時間到了,我必須走了,以後我會及時通過電腦向你的手機發信息聯係。”殷自強消失在天台,孟飛遙沒有忘記,及時提取了殷自強留在地上的煙頭。

【插曲:孟飛遙的冥想】

當天夜裏,姚勁躺在墓地上成了守墓人,而孟飛遙則是躺在萬瑩的**過夜的。把魏子學和高源分別送回居住處後,孟飛遙就開著萬瑩的車,回到了萬瑩的家。因為家裏有姚遠帶著兩個孩子已經睡了,自己半夜闖回家裏,顯然不合適,他原本想找個廉價的旅社休息,但他突然想到,睡在死者的**冥想,也許會獲得某種溝通,體驗死者的生活、獲得破案的靈感。

躺在萬瑩那張柔軟寬大的床,還有些淡淡的香味,比自己家裏堅硬冰冷的床要舒服多了,但是他卻睡不著,閉上眼睛,仿佛萬瑩就藏在這房間裏,透過衣櫃把手裏的電子眼,把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靠內的窗台上有一束半開的玫瑰,在窗外路燈輝映下如一串小燈籠插在花瓶裏,但快要枯萎了,是人送的還是自留的?難道包二奶或嫖娼這麽猥瑣的事還要故作浪漫?或者萬瑩也有追求者?也許生命本來就是荒謬而痛苦的,一切隻不過苦中作樂罷了!

看在琳琅滿目的架子上的高級美容化妝品,櫃子裏排列的包包和名牌鞋子,掛滿的鮮豔衣裳,加在一起大概值幾十萬吧,萬瑩曾經是個貧窮但有責任心的女人,為了父親的醫藥費以及男友的學費不惜出賣身體,但是,人一旦過慣了奢華的生活,就再也不可能回歸樸素平凡的生活;父母都去世,女兒又成熟早很懂事。是什麽原因、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變成一個隻為自己活著的人,為了保持外表的光鮮不惜墮落,躺在**,看著牆壁上掛著的豔情圖片,他似乎聽到萬瑩與不同男人在一起的**聲浪語,用不同的姿勢在這兒窮極肉體的快樂,誰知道青春光滑豐韻的肉體很快就會變成一堆腐肉。

想要從這種病毒式的思想侵襲中脫離出來,對孟飛遙並不難,因為他畢竟有四十年思辨與學識及堅定的信念築城的防火牆,一個人到底怎麽活著才有意義,他的心底已經形成根深蒂固的人生觀、世界觀,不是一宿引誘就能被擊潰的,但是每個人都體會過那種懷疑自己的瞬間,正是這種懷疑使人生變得真實,使得自己的日趨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