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相識

涴花溪上見卿卿,臉波明,黛眉輕。——題記。

“藍主,鳴穀大典已全部安排妥當,出穀者共三十人。其中桉靈者為十人。”大長老穀雨對著眼前的女子說道。

隻見該女子頭戴玉竹釵腰佩翠琳琅,,攘袖見素手,皓腕約銀鈴,身披冰藍鳳袍裙擺處秀著穀都聖鳥長山鵲襯得身姿窈窕、配上長眉弱肩、更顯的清冷動人。

此刻她微啟丹唇,清音如玉碎緩緩道:“釋懷也都囑托帶上了吧。”

釋懷,又名長山鵲,乃藍桉穀之聖鳥,本可翱翔萬裏高空無拘無束,卻遇桉靈先祖得其恩,遂立下誓言子子孫孫皆願長相伴之,永不背叛。

“藍主放心,已都細細囑托過了。”

“如此,便待明日吧。”

“諾。”

翌日清晨,蒼翠的山穀裏,長山鵲盤旋空中,桉緣樹下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好生熱鬧。

藍桉續立於南城之巔,清冷的雙眸俯瞰著樹下的依依不舍和聲聲叮囑,不禁驟生幾分寥落。

曾何幾時,她也是那其中的一個,親人相伴可依,溫聲囑托訴情。而不似今日這般,隻影獨立,孑然一身.....

————

說起來,那大概是八萬年前的事。

那時她還名喚竹卿,還未繼承那藍主之位,未曾擔下“藍桉續”的名號與責任,僅僅是穀都帝姬,懷揣一腔憧憬,期待著踏出藍桉穀,邁入三界的繁華。

“卿兒,出去之後,莫與三界中人過多接觸,要顧好自己,萬萬不可將釋懷落下。”說話人滿頭銀霜,臉上布滿滄桑的皺紋,兩眼卻炯炯有神。

“祖母安心,卿兒會照顧好自己的,祖母也要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好好,乖孩子。長大了”祖母緊緊地抓著竹卿的手,眸中滿是慈愛。

過會,穀雨長老上前躬身,輕聲道:“藍主,時辰已到。”

“知道了,儀式啟吧。”竹卿的手被祖母緊緊一握後便放開,隨後將一根權杖遞給她,摸了摸她的發髻,輕聲道:“去吧。記得回來。”

竹卿乖巧地點了點頭,靈動俊俏的雙眸望著南城之巔那被雲霧環繞的朦朧身影,那是她的阿姊竹桉,藍桉穀‘太女’,也是這次鳴穀儀式的最為關鍵的一環。

穀都,又稱“藍桉穀”三界皆傳藍桉穀是隱世桃園,渺無蹤跡。實則不然,隻有藍桉穀中人才知曉,他們是被萬咒陣囚於藍桉穀之中。

每三萬年陣法更迭一次,每一次更迭便是人間的三到五月。而能夠開啟陣法的,唯有藍桉穀的守都人,桉緣樹認定的藍桉血脈方可啟動。而如今,藍桉血脈隻剩下她和阿姊二人。

…………

“儀式,啟。”一個宏亮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穀底,聲聲回響。

霎時間,穀中下起了濛濛細雨,盤旋於空中的長山鵲都迅速化為鵲靈,附於出穀者的身上,紅光裹照。頓時,竹卿感到被一股力量推進桉緣樹中,眨眼功夫,已至三界之中。

竹卿麵戴紗巾,僅露出白皙的額頭和靈動的雙眸,瀑布般的秀發僅用一根發簪挽起,原本幹淨纖秀的雙手被細布纏繞至指尖。

她好奇的打量著四周,夜風吹拂的竹林,竹葉瑟瑟作響,依稀還能聽到溪水聲,不遠處是一間殘敗的小破廟,廟前是一棵高聳挺拔的菩提樹,周圍無人煙,很是寂靜。

都說鳴穀儀式會將出穀者傳送至內心深處最向往的地方,這個地方難道就是她最想來的地方?

竹卿又細細的掃了眼四周,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莫非她來過?隨後又搖了搖頭,這是她第一次出穀,怎麽可能來過。隨後,便往那小破廟走去,雖破舊了些,但初來乍到,理應不拘小節才是。

……………

九重天,暮靄亭。

蒼梧立於亭中,一身白色華麗錦袍,金冠玉帶,錦袍鑲著華麗的金邊,針絲細致,袍上秀著飛龍圖案,栩栩如生。俊秀的臉龐盡是清冷,眉宇間是銀白色的火焰印記,氣度非凡,令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視。

“神尊,魔界近年來愈發猖獗,不僅危害凡間,竟在八荒邊界設重兵,美名其曰,固守邊界,此舉危及八荒子民,八荒各主,聯名上書,請求援軍。還請神尊定奪。”無涯立於亭外,拱手一禮,隨後將書帖呈上前。

蒼梧轉身,打開書帖,略掃一眼,隨後將其丟於石桌上,薄唇掀起一絲冷笑:“前些時日還各自紛爭想著擴大領土,如今倒會一齊上書,請求援兵,自己卻不廢一兵一卒,這算盤倒是打的響亮。”

蒼梧拂手,望著天邊的白鷺,良久,沉吟道:“若他在,又會如何?”

無涯揮著象牙扇的手一頓,垂眸,片刻道:“小仙,不敢妄加揣測。”

蒼梧睨了他一眼,輕歎道:“也罷,傳令下去,讓天澤帶領一千天兵天將援助八荒。再者,八荒有難,四海也當有手足之情些。”說完,便將腰間玉佩遞給無涯,隨後,大步離去。

無涯手呈玉佩,對其背影躬身道:“小仙,領命。”

………

破曉時分,天際晨星閃爍,東方泛白,微風吹拂著幢幢樹影,空氣清涼如水,晨露在草木的細葉上閃爍著幽光。

一個嬌俏的身影忙碌於草木之中,“咕嘟~咕嘟~哇~,這凡間的瓊露竟比穀中的還要香甜,真好喝。”

竹卿道:“回穀後,我定要采上三大桶帶回去給祖母嚐嚐。”說完,采露的手頓了一下,又自言自語道:“也給阿姊嚐嚐吧,不過她不喜歡我,那就隻給一葉子飲好了。”

說完又動起手來,時不時地嘟囔兩句,甚是可愛。就連寂靜山野,也因她而生動了起來。

然而,在她毫無察覺的不遠處,有些地方正悄悄的產生著變化.........

‘是何人在講話’

‘卿兒,是卿兒嗎,明明她已經...已經...不在了’

‘不在...不在了,卿兒,卿兒...’

“卿兒!”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吼道,驚徹了寂靜無人煙的山野。

剛采集完瓊露的竹卿,因這一吼,竹筒從手中脫落,瓊露猶如泉水般湧出,竹卿瞪大了雙眸,呆愣住了。

等反應過來時,竹筒中僅剩一小口,眼眶逐漸微紅,纏繞著細布的雙手逐漸緊握,隨後氣勢洶洶的往那聲音傳來處走去,期間還不忘將權杖召喚出來。

待她立於菩提樹下,往上一瞧時,原本氣鼓鼓的勁,頓時化為雲煙。

隻見樹上男子身著白色衣袍,長長的墨發被一根玉簪挽上去一半,一半散落於胸前,如玉的麵容棱角分明俊美異常,眉間的朱砂痣更襯其麵色蒼白,劍眉微蹙,眸中滿是猩紅,好一個誘人的病美人。

竹卿看著樹上的男子入了迷,她可從未見過如此我見猶憐,無比貌美的男子。

扶笙也瞧見了樹下那看著他癡迷的少女,一愣,皙白修長的手微微顫抖,猩紅的雙眸氤氳,輕聲喚“卿兒。”隨後,飛身落地,大步上前,將竹卿緊緊抱在懷中,俯首埋於頸窩,貪婪的汲取著她身上淡淡的體香。

竹卿兩頰瞬間脹紅,她被拘於他懷中,耳邊是他亂了節奏的心跳聲,頸邊滿是他濕熱的氣息,

一時間,竟忘了將他推開。

半響,手中傳來微微震動,是釋懷鳥。竹卿回神,從其懷抱中掙脫開,後退數步,銅鈴似的雙眸盯著扶笙,眉頭緊鎖。

糟了,他會不會中毒而亡啊,他那樣好看,若這樣香消玉殞,我豈不罪大惡極,都怪他突然抱了過來,這可怎麽辦,他若死了,緣簿會不會記上我一筆啊,若阿姊知曉,我定要受罰了,怎麽辦....

就在竹卿胡思亂想之際,一個軟糯的聲音傳入“小殿下不必憂心,我方才探查了一番,他並未中桉毒,不過就算中毒了也無需擔心,隻要毒未入肺腑,我都可解。”

竹卿聞言,暗暗鬆了口氣,感激的摸了摸手中的釋懷杖。

扶笙看著眼前瞪著自己的竹卿,嗓子像是被什麽哽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後又瞧見她眉頭皺起,以為是不喜歡他看她,便強迫著移開了視線,修長的手微微緊握。

竹卿瞧如此惹人憐的一幕,心中不忍:“咳,那個,你怎一個人這荒郊野外,我瞧你臉色不太好,可是病了,應當早些歸家才是。”

“忘記了,醒來便在這。”扶笙抿了抿唇,聲音有些沙啞。

“額,那可想起些什麽?”

“我記得你。”

“記得我?怎麽可能,我可是第一次出穀....出家門,我可從未見過你。”竹卿雙手抱在胸前,一臉不相信的看著扶笙。

“......我記得,你叫竹卿”

“還有....還有...”漸漸地,他的聲音弱了下來,眉頭緊鎖,想不起來了,他似乎睡了好久好久。

竹卿見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也並未責怪,她側過身,眯眼望著天邊高高掛起的太陽,已經辰時了,她也該動身去別的地方瞧瞧才是。

便道:“也罷,你大可下山瞧瞧,說不定會有認識你的人,屆時,可叫他帶你回家,我也該去別的地方了,你,保重。”

說完,便戴起麵紗和帷帽朝著山下走去。沒想到第一次出穀便能遇見那樣好看的男子,若是可以真想帶回穀中做帝婿,可惜藍桉穀是外表華麗誘人的金絲籠,她們皆是籠中雀,他那樣好看,還是自由些好。

扶笙看著離他越來越遠的身影,腦中閃過些熟悉的畫麵,頓時渾身無力,胸口如刀絞般疼痛,撐在地上的手也不停的發抖,啞著嗓子對著那嬌俏的背影緩緩道:“別走,卿兒。”可惜,走遠的竹卿並未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