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霓裳羽衣曲

曾懷春來到李安所在雅間,看到世子和囡囡,當即愣在原地。

到嘴邊的話,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曾懷春?”李安試探性詢問,那日隻是遠遠的看,並不確定是不是。

“正是在下,這世子?還有這女孩子?”

曾懷春以為是世子的孩子,可從未聽過世子已經娶妻,下意識以為自己撞見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有點緊張。

古往今來,一不小心撞見皇家秘密的人,下場可想而知。書中,話本中對此番場景記錄並不少。

想不到,今日他曾懷春竟然也碰上了,想他弱冠之年,還沒活夠呢。

這李安,怕不是流落在外的某個世家子弟,如今恢複了身份。

想到之前還汙蔑李安,他臉上的表情更加難看了,冷汗開始冒出。

“我什麽都沒看到,曾某人認錯人了,打擾了。”

曾懷春低著頭不看裏麵,準備開溜。

莫名其妙,趙軒看著這曾懷春,興衝衝的來,來了又一副便秘的表情,還說認錯人要走。

怕不是有什麽大病。

“這我朋友的孩子,別瞎腦補這麽多。”

李安一把拉開趙軒,這混蛋嚇到曾懷春了。

曾懷春這才鬆了口氣,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忐忑的入座。

“你的同窗要針對我,那你跟我說什麽,不是你的同學麽。”李安看著曾懷春,眼神不是很友好。

前幾天還要針對自己,如今他同學來助陣,反倒跑來跟他通風報信,迷惑行為大賞。

“唉,一言難盡,人家隻當我是小醜罷了。”曾懷春將以前的求學經曆說了出來。

李安聽完,表情怪異,這,算不算曆史上第一起校園冷暴力事件。

“這些人雖然讀了幾年聖賢書,可卻心比天高,目空一切,此番前來告知,還望李公子多加留心。”

曾懷春既擔心李安被這些人羞辱刺激想不開,又擔心他的同窗實力不如李安後鋌而走險,所以隻能提醒李安多加小心。

盡到提醒義務的曾懷春,轉身告辭離開。

他也隻是個讀書人,做不了什麽,能提醒一句,已經是良心至極。

更何況,看李安與趙軒的相處情形,能對世子如此大不敬,李安的背景恐怕不簡單,也不需要自己做什麽。

想到這,曾懷春突然惡趣味起來,這麽一說,他的同窗怕不是要栽大跟頭。

還走什麽走,曾懷春加錢定了個雅間,準備看一番好戲。

“幾個自以為在京都見了大世麵,便看不起窮鄉僻廊的宵小之徒,今天我曾某人,就要看看你們如何收場。”

曾懷春滿上一杯酒,看向台下,一掃心中陰霾。

好酒好菜已經備好,就等好戲上演。

什麽花魁表演,趕緊結束。

首個出場的人,便是奪得去年花魁的百花樓頭牌。

因為去年奪得花魁,所以今年舉辦地都設定在百花樓,第一個登場,意味也很明顯。

百花樓頭牌,始一出場就惹得無數歡呼,琵琶聲音響起,聲音快而短,力量十足,聲聲敲擊在看客的心中。

竟然是十麵埋伏。

古代樂器眾多,而中國古代十大樂器,分為琵琶、二胡、編鍾、簫、笛、瑟、琴、塤、笙。

而琵琶,又號稱是樂器之首。

十麵埋伏,又是琵琶曲中,一首著名的大型琵琶曲,氣勢雄偉激昂,藝術形象鮮明,是琵琶武曲的頂峰之作。

台下看客,皆沉默不語,專心聽曲,沉浸在曲中世界,無法自拔。

葉輕柔的臉色很不好看。

今日的花魁之爭,壓力很大。

百花樓頭牌本就以一手驚天琵琶之技聞名,今日若是不能拿出什麽技驚四座的節目,看來花魁之名,又要歸得百花樓。

幾個青樓的老鴇,此時正坐在一桌,一起欣賞台下表演。百花樓老鴇,嘴上說著小孩子不懂事,瞎彈著玩的,可嘴角的笑意確是怎麽都藏不住。

老鴇本身也是妓子出身,甚至還有當年的頭牌,琴棋書畫,各種才藝那也是手到擒來。

她們又怎會聽不出百花樓花魁的琵琶實力呢。

幾人臉色都有點掛不住,低頭喝酒,技不如人,被人上嘴臉那也隻能認了。

風塵苑老鴇此時最緊張,手心都開始出汗,葉輕柔根本就沒跟她說自己要表演的曲目。

雖然葉輕柔說必奪花魁,可如今這場麵,說實話,老鴇並沒有多少信心。

十麵埋伏彈完,台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持續了近一分鍾才漸漸停下,足以見下麵這些人對這首百花樓頭牌琵琶實力的認可。

這首十麵埋伏,簡直是完美,沒有一絲失誤與瑕疵。每一個音節,每一次撥弦,都是恰到好處。

“好!”

曾懷春之前的雅間,那群人聽完,忍不住讚歎。

那個醉酒男子,更是叫來侍女,說自己又有靈感,獻詞一首。

獻詞一出,更是把場下的氣氛推向一個**。沒想到,花魁評比還沒開始,就已有才子出手,獻詞以表傾慕之情。

最重要的是,那首詞確實是上品佳作。

百花樓頭牌低頭頷首,朝著獻詞的雅間優雅一笑,以表致謝。

僅僅是一個微笑,沒有任何嫵媚之態,就讓人如沐春風,沉醉其中。

百花樓頭牌不僅是琵琶彈得好,身材顏值,體態之佳都是萬中無一。

接下來兩場頭牌表演,分別是醉春閣,玉仙院。

兩個頭牌,實力都屬頂尖,長相也是難分伯仲,各有千秋。

醉春閣表演的是水墨書畫舞,把舞蹈與作畫相結合,舞停畫成。

舞蹈好看,畫也是極佳,創意也讓人眼前一亮,可終究是比百花樓的表演差了幾分,不複之前的盛況。

玉仙院則是詩詞歌舞表演,她將前幾日李安所著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改編成舞蹈,再配合編曲,一邊唱一邊跳。

同樣也是贏得不少人喝彩,明月幾時有這首詞,讓人回味無窮。

優雅婉轉的嗓音,更是將思念之情表現的恰到好處。

三個頭牌表演結束,清點獻花打賞,百花樓一騎當先,將醉春閣,玉仙院遠遠的摔在身後。

“看來,今年頭籌又將花落百花樓了。”百花樓頭牌優雅的聲音,透出一股自信的魅力。

“哎呀,還是姐姐太厲害了,我們幾個做妹妹的,隻能望塵莫及了。”醉春閣頭牌自覺已無希望,幹脆大度一點,提前為其慶祝。

“風塵苑的葉輕柔,聽說籌備已久,勢要奪得花魁頭籌,姐姐可要當心。”玉仙院頭牌提醒。

“不過是生的一副大白饅頭罷了,論頭牌實力,跟我們差遠了,也就那些死鬼男人對那大白饅頭念念不忘。”醉春閣頭牌不屑,壓根不將葉輕柔放在眼裏。

論琴棋書畫這些技藝,葉輕柔跟他們有差距,論身材樣貌,除了大白饅頭,葉輕柔確實也要遜色她們幾分。

純粹就是靠那對傲人之物被那些色鬼男人強行捧上來的,德不配位之人罷了。

至於那什麽創作能力,笑話,她們是妓子,才藝表演才是她們吃飯的家夥,創作個甚。

那是風流才子的活兒。

“雲妹妹萬不可詆毀輕柔妹妹。”百花樓頭牌雖然也沒把葉輕柔當成對手,但還是沒有出言嘲諷。

“就是,能把那對生的如此傲人,那也是吃飯的本事嘛,不過就是被人吃的本事咯。”玉仙院頭牌掩麵打趣。

聽到如此下流的話,幾個人不禁嬉笑起來。

李安站在雅間窗邊,也在思索,葉輕柔將會祭出怎樣的殺招扭轉乾坤。

說實話,李安也不太抱有希望。

憑心而論,就以前幾日詩會葉輕柔的舞台表現,其他三個青樓的頭牌,表演水平是要強於葉輕柔的。

葉輕柔因為上身有一對巨物,很多表演動作都會受到身體限製。

就像李安後世所看到的,專業練舞蹈的妹子,大多胸不會太大。

因為太大的話,確實會影響到舞者做動作。

當然,也得看舞種,像肚皮舞這種特殊舞種,李安以前老喜歡看肚皮舞了,不為別的,就為一個豐滿。

幕布合上,輪到葉輕柔登場了。

“鐺!”

一道悠揚的聲音傳來。

李安咦了一聲,編鍾的聲音,現在青樓表演已經很少使用這種樂器了。

而且這種多為宮廷使用,民間會這種樂器的樂師不多。

隨後又是各種經典樂器聲音,不絕於耳。

“難道?”

李安心中有了猜疑。

果然,舞台幕布揭開,台上有數十名女子,身著統一宮廷樣式舞衣。

而為首的正是葉輕柔,此時她那對傲然之物,完全被包裹住,看不出一絲一毫,與其他女子一般無二。

沒有胸前負擔的葉輕柔,動作流暢優美,柔弱無骨,宛若那九天仙女下凡塵。

尤其是那專門設計的長袖舞衣,葉輕柔每一次轉動,拂袖,翩若仙子羽化,乘風而起。

“靠!誰幫葉輕柔編曲編舞,這明顯是宮廷才有的大型舞蹈。李安,是不是你小子幹的。”

趙軒兩眼發直,這種舞蹈,他都隻看過一兩回。別說他,就算是皇帝老兒,也隻能是大型活動時才看得上這玩意。

一是表演難度高,需要排練很久,二是花費大,若是三天兩頭看這東西,那指責皇帝荒**無度的折子,怕是得有幾層樓高。

這皇家水準的大型歌舞,對其他幾個人的表演完全是降維打擊。

在坐之人,要不非富即貴,要麽是風流才子,都是見過世大麵的,怎麽會看不出這個舞蹈的水平呢。

表演完畢,百花樓賓客無不起身鼓掌,掌聲經久不息,熱烈程度,遠超第一個表演十麵埋伏的琵琶曲。

這掌聲,既是對歌舞表演水準之高的讚歎,又是對能夠編出此曲此舞的折服。

民間竟然能有此種高人,此等樂理絕世之才,竟然在小小的慶安府。

“敢問,此舞曲是何人為姑娘所編?”

表演完畢,退場之時,有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難掩激動之色,詢問葉輕柔。

“回老先生,此舞此曲,皆由小女子一人完成。”

此話一出,場麵頓時騷擾起來,如此絕世之作,竟然全由葉輕柔一人完成。

這,何等的天才。

“那,那,此舞曲,可有名稱。”

老者拄著拐杖的手都開始顫抖。

“回老先生,此舞曲,被小女子命名為《霓裳羽衣曲》。”葉輕柔如實回答。

“驚世之作,驚世之作,好啊,霓裳羽衣曲,霓裳羽衣曲,好!”

老者連說三個好字,大笑離去。

幾家歡喜幾家愁,台下賓客歡欣激動,可看完表演的幾個老鴇,青樓頭牌卻臉色不好看。

此時,百花樓的老鴇和頭牌,再也看不到之前的得意與從容,臉上愁雲凝聚。

她們現在很擔心花魁的歸屬,那《霓裳羽衣曲》,配合霓裳羽衣舞一出,實在是太強,把她們的表演爆的渣都不剩。

你十麵埋伏彈得好,人家比你強就算了,人家還是自己創作的,遠比你個表演者有含金量。

不管怎麽說,她們在這次的表演上都敗了,敗的很徹底。

好在百花樓經過多年的運營,加上往年花魁都被百花樓所得,所以財力與榜上大哥的粘性上,都遠超其他三家青樓。

獻花打賞輕點結束,百花樓頭牌鬆了口氣,跟葉輕柔不相上下,還比她多十幾朵賞花。

因為在表演上沒有拉開差距,所以接下來的才子獻詞就變得非常重要。

才子的詩詞水平和對哪個頭牌的喜好,都會影響剩下之人的賞花意見。

而這個場麵,早就在葉輕柔的預料之內。自己的表演再好,也很難碾壓人家百花樓多年的經營。

頂多一個五五開的場麵,就這還是樂觀估計。

你的十年寒窗,憑什麽超過人家祖孫三代的努力,雖然不公平,可卻是血淋淋的現實。

接下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李安身上了。

葉輕柔拿著李安送給他的詩集,手指關節因為緊張而不自覺攥的發白。

李安自然知道接下來全靠他,葉輕柔能不能成為花魁,如今全靠他的詩詞能不能技驚四座,豔壓群芳。

他在古詩詞中選了很久,終於敲定了一個人的文章。

柳永,是婉約詞派的代表人物,宋代最強的作詞人之一。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柳永在寫女人方麵,那是真的強。

最強作詞人他隻能稱之一,但若是說寫女人最強,他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柳永流傳在世的作品有兩百多首,寫女人的就有一百七十多,不得不說,在這方麵,他是真的專業。

蘇軾,李白也有部分寫女人的作品,但在專業性上,還是得術業有專攻。

“來,取畫卷,畫筆,放在台下,我要現場為霓裳羽衣舞作畫。”李安吩咐侍女,並沒有當場獻詞。

一張八尺長卷,在台下長桌上展開,李安抱著囡囡,從雅間緩步而下。

台下看客自覺讓出一條路。

能現場作畫,還是八尺長卷,著實讓人震驚。

大部分才子也隻是在吟詩作賦上專精,對於樂理,繪畫這種額外才藝,鑽研之人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