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馬三女殞命（家族往事）
許常自從了結了王二愣子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簡直就是脫胎換骨。
看似像往常那樣行事，但是明眼人一看那就是在掩飾，他的眼神中閃爍著不一樣的神光。
準備跟著劉皇叔遷徙了，但許家院子裏躺著十多具屍體，總是不吉利的。
而且，這些人的死狀都不太好。
許常發揮最後一念的仁慈，用車把他們拉到了郊外，挖了十二個坑，用幹柴樹枝做了簡易的墓穴把這些屍體埋了。
回到家，他把院子裏帶血的泥土清理了一翻，足足挖了一尺多深，才不見了血跡。
做完了這一切，許常才跟家人鎖上大門，跟上了追隨劉皇叔的百姓隊伍。
跟在隊伍後麵，許常三步一回頭，留戀不舍。
這是生他養他的地方，從小到大，他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這一片熱土。
他發現，原來自己是這麽的戀家，萬般淒涼之感襲來。
第一次出遠門，還是以這種方式，許常感歎命運的無常。
“我們此次追隨劉皇叔，如果途中發生變亂，大家可以轉投許邵”，許常的老爹看出家人的憂慮，多給了一顆定心丸。
看家人疑惑，許老爹繼續說，許邵是許攸的兄弟，是咱們許家遠方親戚。
許常倒是沒聽說爹娘提起過，這不一定是哪一門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人家收留不收留還不一定呢，他也沒抱多大的希望！
但是，有總比沒有強。家裏人有點希望倒也是好事。
軍隊和前麵的近十萬百姓綿延百裏，一眼望不到頭。
其中不乏有很多老弱婦孺，行進的速度很慢。
這一路遷徙走來，沿途盡是凶險，許常都看慣了親人生離死別的場景，哀歎百姓的可憐。
索性，這一路走來，家人都還很安全，也沒有被隊伍衝散了。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馬三女，馬三女挺個大肚子，非常地不容易，看起來很憔悴。
不忍馬三女顛簸，許常做個簡易的架子，把馬三女背在背上，處處小心，生怕她坐的不舒服了。
一旁的小翠兒，又是給許常擦汗，又是給馬三女遞水，照顧的也是周到。
許常一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在隊伍的末端，敵人追來了，隻有待宰的份兒。
他和家人一商議，抓緊了腳步。
連日的奔波，加上精神壓力的摧殘，即使有家人的悉心照料，馬三女還是沒能挺過去，一屍兩命。
彌留之際，馬三女拉起老祖和小翠兒的手，想要說什麽，可惜沒說出口，頭一落，一口氣就咽了下去。
馬三女殞命，讓許常奔潰了。
他發出長長的一聲怒吼，撕心裂肺地抱著她痛哭了起來。
馬三女的一顰一笑，每一個動作，每一幕，就像過電影一樣在許常腦海裏一一閃過。
他不相信就這麽，她永遠離開了他。
他的眼神呆滯，表情麻木，一顆顆淚珠化成愛從臉頰淌了下來。
死一般的沉寂，一切仿佛與自己都已經無關，許常的耳朵裏再也聽不進其它的聲音，即使是那麽多人從他們身旁經過，發出陣陣地哀歎！
隻聽一人歎道：“罪孽啊，殺豬又殺了那麽多人，都是報應啊”，說完搖搖頭。
許常仿佛像電擊一般，瞬間清醒，惡狠狠地盯著那人：“勞資做鬼再殺他們一回”！
寒氣逼人，嚇得人群四散開來。
許常深深地自責，他自覺虧欠馬三女的太多了，經那人的提醒，他把馬三女的慘死歸結在了自己的身上。
虧欠、傷心、回憶、疲憊，一切的情緒把他的內心擊落的稀碎。
許常最後看了一眼馬三女，她是那麽地安詳，再也不用擔心奔波了。
他用一把青草蓋在她的麵容上，親手舉起土把她埋葬了。
巧不巧的是，此時，後方的大軍即將追來。
許常擦去最後一滴眼淚，保護家人安全地離開才是正途。
暫時放下傷心，他的目光如炬，片刻分析了當前的形式。
眼下跟著隊伍已經不是辦法了，況且大家都在奔逃。
許常也幹脆帶著家人像無頭蒼蠅似的亂撞，隻要能遠離隊伍，目標就會縮小，也顧不上許多的家資，帶上點幹糧錢財就跑。
許常拉著小翠兒往右側跑，放慢腳步，催促著家人不要偏離了方向。
但是實在太亂，人實在太多，人群太亂，四散開來。許常隻記得家人都緊緊地跟在自己的後麵，他回頭確認過。
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小翠腳下一空，一個踉蹌沒站穩，摔了出去。
許常趕緊扶起小翠，一看沒什麽事兒，隻是腳下失力，嚇得腿軟起來。
也顧不得許多，扛起她就要跑。
就在這個間隙，他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讓他心裏一涼，頭皮發麻，後麵早已沒有了其他家人的身影。
在逃命的時候，等是最焦急的，索性，許常就扛著小翠折返。
跑了一段兒，也不見家人的身影，放下小翠兒，許常大口地呼吸著，從身邊經過的都是麵生的麵孔。
小翠剛才還不明所以的被扛著，現在停下來，她也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臉上本來就不好的表情顯得更加的難看，毫無血色。
“怎麽辦？怎麽辦？”
“小翠兒，你先逃吧，我去再回去找，看見前麵的山頭沒，就照著那邊跑，找到他們，我們就去追你”！
小翠早就嚇得失去了主心骨，眼前的許常才是依靠，她隻能選擇跟著他：“不行，不能再分開了，太亂了”！
許常猛地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這個時候還在犯這種錯誤，前麵是未知的世界，他是在把小翠往火坑裏推。
剛失去了馬三女，怎麽還能再失去小翠兒。
許常緊緊地拉起小翠兒的手，給了一個堅定的眼神，繼續往回尋找。
小翠比不上許常的腳力，勞累早就已經把她打疲憊了。
許常在這火急火燎之際，隻得再次扛起她。
不知道方向對不對，周圍的塵土太大了。
許常咳嗽了兩聲，他抬頭看了看，大致的方向應該是對的。
也顧不上許多，他感覺到，失散的家人就在前麵。
跑了大概半支煙的功夫，許常隻覺得腳下一空，和小翠兩人就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