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允了

“你看看這酒,有沒有什麽問題?”

此時南幺已經將酒葫蘆呈給了醫女竺夏。

竺夏先將那酒倒進鍾懿床頭的茶碗之中,抬起來聞了聞,又從袖口內抽出了一根銀針,伸進了酒內攪一攪。在日光中一晃,便能發現那針淺淺地變成了黑色,若不仔細看,還看不出。

她又淺淺抿了一口,眉頭輕蹙了起來。

“將軍,這酒,乃被人下了曼陀羅。此花為醫者為了緩解病者疼痛時使用,一般八月采此花,七月采火麻子花,陰幹,等分為末使用,而這藥用量少,喝起來不會發覺。”

鍾懿點點頭,並未發怒,南幺適時插嘴。

“將軍,不久前,我發現那牛參將在咱們糧倉中將某種東西放進了酒內,當時我隻是路過,他還好心給我解釋,放的是補藥。”

鍾懿又看向了伍三伍四。

兩人也不知這牛參將這麽膽大,竟然公然毒害將軍,立即開口“將軍將軍,我兩願將功補罪!”

鍾懿等的就是他們這句話,於是叫來白鬆,去把牛永長叫過來。

營帳外風呼呼地刮,帳內悶熱異常,竺夏默默地退了出去。這裏已經不需要她了,半路時,還撞見了那身材肥胖的牛永長。他一臉得意,看著竺夏的眼神滿是**糜。

竺夏也沒理他,安靜地回了自己的營中。

大風刮得營帳獵獵作響,營帳內南幺點起了燭火,站在了鍾懿身後。

伍三和伍四當著牛永長的麵,把所有都交待了。是牛永長想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了這個逃兵,但是沒想到竟然被捅破了他給鍾懿下藥這事。

牛永長肥頭大耳,就是因為他是趙國國君的皇叔的表侄,所以平時在軍營內作威作福,練操也不按時參加,吃的倒是挺多,不過鍾懿也任由了他去。牛永長便以為是這女將軍怕了他了。

他哪知,這隻是鍾懿對付他的一種手段罷了。他生來就對女子抱有偏見,認為女子隻不過是玩物,生孩子的工具罷了。自然也就對這女將軍行軍打仗,嗤之以鼻,想從她身上找問題,把這些問題送到他皇舅手裏,參她一本。自己也好攬下這將軍的職位。

牛永長也不辯駁。“那鍾懿將軍想如何?”

“你好像不喜歡說話?”

等了片刻,空氣中一陣凝固,鍾懿冷笑,這皇族的人還想在她軍營內耍威風?開始不治這牛永長,是給趙恒之點麵子,沒想到如今他竟想在她頭頂上拉屎,真是狗膽包天!

“好,把他帶下去。”

“三日後,斬首示眾!”

指著一旁的白鬆,把伍三伍四提出去,“帶去刑司營,發放為奴!明日兩軍軍營前示眾!”

伍三伍四跌倒在地,失魂落魄的被白鬆提起來帶了出去。

隻有牛永長還在原地,一臉震驚的瞪著鍾懿那張被火光照耀的明豔的臉,但是此刻在他看來,這卻像一張閻王的臉,血紅的嘴唇帶著嗜血的笑意。

“你……你就不怕,不怕……”他臉上的肥肉都還在抖,指著鍾懿跌倒在地。

“我鍾懿,自出生之時,就從未怕過誰!哪怕趙國國君!”

話音落地,便來了兩人把這牛永長拖走了。

南幺此刻看無人,也在鍾懿一旁跪了下來。

“怎麽?你跪在這裏作甚?”

“將軍,我……”南幺想,要不此時坦白自己是女人的事情,但是內心又一陣糾結,張了張嘴改口道“將軍,這事我逃兵的事情也解釋清楚了,而且還白白受了這些傷,我有一個請求,不知可不可以?”

鍾懿額頭又開始痛了,她抬腳躺回了**,疲倦道“你說。”

“就是……我想等我傷好了以後,可否能讓我去後勤做飯?”

“什麽?”鍾懿疑惑,自古以來,不想做將軍的兵不是好兵,這小兵,不想提升自己的軍階,竟然想去後勤種菜?這種兵她要來做甚!

看著鍾懿一臉殺氣,南幺心中一凜,謊話張口就來“我……我,從小就想軍中後廚生活,日日夜夜想做出可口的飯菜,讓眾位兵大哥吃上一口可口的飯菜,我就極為幸福了!但是哪想,家中父母不同意,硬把我塞進了這軍營當了個小兵,我也是無奈,今日有此一事,才敢向將軍提出此事!若是……若是……”

“允了。”鍾懿揉著額頭,上下撇了南幺瘦弱的小身板,又想得通了。又聽著她那一連串的辨白,仿若頭頂上飛了幾隻蚊蠅,甚是煩人。反正軍中多她一個也不多,少一個也不少。便打斷了南幺,在南幺想接著編下去的時候答應了。

南幺頓在原地,扯了扯嘴角笑了。竟然這麽簡單就答應了,她還以為自己還需要多說幾句才能同意呢。

當天她便一瘸一拐的回到了自己的營帳,還是一樣的床,還是一樣的酸臭味,周圍的一臉黝黑的小兵都自動為她讓出了一條道,一臉好奇的看著這個“逃兵”,竟然就這樣回來了。

隻有粗眉白鬆湊了過來,想揭開南幺的衣服看他傷的怎麽樣了。

“小幺,這是我從竺夏姑娘那裏要來的藥,治跌打損傷的,來,我給你看看,傷到哪裏了?”

南幺抗拒的推開他,“別動我!”然後抬頭看見他大眼睛裏麵的受傷,又扯了扯嘴角給了他一個歉意的笑,快速地拿過他手裏的藥。緊張大喊“不用!我自己來!謝謝你的藥!”,在眾人的眼光中溜了出去。

軍營的後勤處除了菜地,還有一大片湖水,這裏經常被引水用來澆菜,她平時便到這湖的最遠處的某棵大樹的後麵洗澡,經過遮擋能看到前方的人,也能夠擋住她小小的身軀。

她今年十四,小小的身軀還未發育,但是她還是用一塊布把自己的小胸脯裹得又平又硬。她在樹後,把這些都解開,下了湖水洗了洗身體然後上藥。一邊謹慎的看著前方,一邊穿好衣服。

正待她要離開時,一陣踩在小草上的窸窣的聲音越來越近,她屏住呼吸悄悄伸出頭去,先是看見了一雙雲紋玄色長靴,接著是黑色的緊身軍營修煉錦褲,接著就是男子那緊實的胸膛,其上肌肉勻稱,八塊腹肌,足以看得出平時並未偷懶鍛煉。

長長的墨發垂在肩上,襯得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像是無害的書生一般,她此刻竟覺得他尤為的好看!特別是挑起的眉毛還帶著一絲妖異的美。

南幺深吸一口氣,心下咚咚咚,像是一匹崩騰的小野馬,快要從她胸中跳了出去,她按住自己的胸口。

這人!不是那睚眥必報林盛羽麽!

一定,不能被他發現,她在這裏!

她臉色微紅,等那人下水,洗完,又穿上衣服,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心下腹誹,這男人洗個澡竟然比一個女人還磨蹭!在水中泡久了的南幺,已經冷得發抖了,晚風一吹,她打了個冷噤,竟然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阿嚏!”

頓時,那黑色的身影就來到了她的身前把她提了起來。

她上下牙齒打架,不知是冷的還是嚇的,仰頭看去,林盛羽一雙星晨般的眸子毫無感情地把她盯著,薄唇勾出了一抹冷笑。

“又是你?鍾懿將軍沒處置你這個逃兵?在這裏做什麽?偷看我洗澡?”

偷……偷看你個XX啊!一連幾個問題,南幺結結巴巴回答。

“我……我,一個大男人,偷看你洗澡做什麽,就不能我在這裏洗澡嗎?況且……今日鍾懿將軍已經還我清白,我不是逃兵了!明日便會當著兩軍宣告。”

林盛羽那張俊臉湊近了南幺,本想出手教訓她一番,但是看那雙好似被嚇到的小鹿般的眼睛,以及臉上的傷口,剛抬起來的手又放了下去,轉而警告道“回去告訴你們將軍,最好不要做對兩軍無益的事情!”

隨後便把南幺丟回了地上,好似嫌棄似得從身上撕了一塊布下來,將手擦了又擦,將那塊布丟掉了。心下對自己剛剛突如其來的心軟頗為惱怒:竟然對一個娘娘腔男人心軟,真是瘋了!

南幺眼看著那人離去後才生氣地錘地,怎麽最近這些人都喜歡提她後領像提小雞一樣!生氣!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