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鍾懿篇【9】
院子裏又響起了練武的聲音，鍾懿總是在樹上躲著，看下方的少年練習。
夜晚後，便躲在後院無人之時開始練習，她日日都是這樣的生活，雖然有時候遇到周和，他總會冷嘲熱諷一番，但是她卻懶得去理會。
隻想找個機會和這院子中的人切磋一番。
還有一件事情便是等杭恒的飛鴿。
鴿子總是在五日來一次，最晚都是一個月。
時不時是一些酸詩，時不時是一些想念的話，還有一日，從那竹筒中倒出來幾顆紅豆。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集，此物最相思。”
鍾懿笑出了聲，還是小心翼翼地把那東西放進了杭恒送發釵的那個盒子。
她也時常回複，一句好，或者回複一句“嗯”。
但是心裏的思念卻在不斷地增長，對鳳城的向往又加深了許多。
一年下來，鍾懿長了些身高，她臉上的嬰兒肥還未消下，但是眼中多了些堅毅。
卻在這一年的中秋佳節時，父親帶了一位女子回來，懷中還有著一個小娃娃。
那日鍾懿見著那不盈一握又麵容姣好的女子進這上興鏢局時，她忽然想起了一年前和父親所說的話，竟然一語成截。
“懿兒，過來，叫婉姨。”
那女子也不過才十六，身著月白色的長裙，就像是奔喪似的，巴掌般的小臉上帶著微笑，但是眼中的得意卻是刺眼極了。
鍾懿並未叫她，隻是冷聲道“想必這位並不比懿兒大多少歲，怎麽受得起婉姨這般的稱呼？”
鍾衡抱著懷中的新生兒子，並未發覺鍾懿語氣中的不滿，便帶著那叫做婉姨的來到了後院，給這女子安排了離自己最近的一間房。
第二日就是大擺宴席，這一切都是母親在操持，鍾懿不解，母親還是臉上帶著笑，但是眼中的悲傷讓鍾懿看了心疼。
宴席之上，那周和還是在她旁邊笑道“鍾懿，恭喜你了，多了一個弟弟呢。”
沈壺知曉鍾懿的難過，便上前來敬周和，被他帶去了人群中灌酒。
他又折回來，擔心道。“鍾懿，你還好吧。”
鍾懿喝了一口酒，入口便是火辣的觸覺，她覺得這酒味道極好。“沈大哥，我爹，他終於得償所願了。”
沈壺看著鍾懿一口一口地往嘴裏灌酒，眼中的心疼難以掩飾。他將她手中酒一把奪下，他似乎有些明白鍾懿的心中感受。
那年鍾懿為他父親操持這個鏢局的事宜，但是最後所有的事情都不如她所願，如今周和這類的人都一直在上興鏢局，前幾日還聽人說他從中撈油水。可是鍾總鏢頭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今，這鏢局的全部事情，都不讓鍾懿再碰了。
這對於鍾懿來說，是對她一種打擊，如今又多了一個弟弟，想來，鍾總鏢頭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思量。
況且鍾懿母親和鍾衡兩人極為相愛，突然多出了一個和鍾懿年紀差不多的姨娘，這讓兩人該如何接受。
“少喝些酒，對身體不好。”
鍾懿第一次喝酒，幾口下去便已經有些暈了，她搖搖晃晃地回到了房內，睡了一整天。
第二日鍾懿是在爭吵聲中醒來，她聽見好像是母親的聲音和鍾衡？
頭疼得厲害，鍾懿甩了甩頭，向著爭吵的聲音處走去。
母親臉上多了一道紅色的巴掌印，眼淚在眼中遲遲不落下，鍾衡的懷中還有個女人在嗚嗚地哭泣。
“鍾衡，我跟著你這十多年來，我自認是沒有一件事情是對不起你的，除了給你生了一個女兒！
但是，她今日說要將懿兒嫁給沈家，懿兒才多少歲，張婉娘你怎麽這麽狠心！”
鍾衡懷中的人好似被嚇到了似的，梨花帶雨的模樣，委屈地搖著頭“不是的，夫君，婉兒隻是想為夫君分擔。
懿兒已經大了如今也該為她相看了。
懿兒脾氣不好，若是現在不看，往日年紀大了，便不會有人再要她了。夫君，婉兒......婉兒，嚶嚶嚶。”
鍾衡看了眼憔悴的薑紋，她臉上長了不少的皺紋，哭起來的模樣略顯猙獰。又看了看懷中的婉娘，梨花帶雨，委屈的模樣很是讓人疼惜。他拍了拍懷中啜泣的嬌妾。
又朝著跌坐在地上的薑紋喝道“夠了，懿兒如今也快要到年紀了，婉娘所說，也有道理。我會好好考慮的。”
說罷，那張婉娘便作嘔吐的模樣，兩眼一閉暈了過去。鍾衡著急忙慌地抱著張婉娘去她的房間了。
鍾懿才趕到，看到這情景，心中一涼，將在地上的母親扶起來。裝作沒有看到剛才的那一幕。
“母親，您沒事吧，我去叫下人給您煮些薑湯，得上涼別生病了。”
薑紋坐在椅子上摸著鍾懿的小臉，瓜子臉上的一雙鳳眼極為瀲灩，明豔的麵容，長得和她這清秀的模樣著實不太像。想必鍾衡也發現了，薑紋也覺得不像。
曾經鍾衡也問過她，問她祖上是不是有這樣出落的好看的祖母。
她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倒是那日她操持宴席，看了一眼婉娘的孩子，那眉眼卻是像極了鍾衡。
薑紋心中酸澀，撫著鍾懿的小臉，也不說話，她嘴唇微微顫抖著，無聲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她將鍾懿抱住，啜泣道“懿兒，都怪娘不爭氣，沒有為你生下一個弟弟，若是你有一個弟弟，你父親便不會那樣對你了。”
“不會，母親，人總是會變的，我知道，父親永遠都沒有變過。隻是......”他不是良人。這話鍾懿沒有說出口。因為她知道這樣說了母親會更加傷心。
今日她見了那婉娘，人很年輕，卻也是著實厲害。
不費任何力氣，就想把自己給支出這個家。
“懿兒，你放心，娘不會讓你嫁給你不喜歡的人，但是娘親這個身子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告訴娘，你喜歡誰，娘親提前去給你說親。若是往後，那婉娘為你相看，必不會順你的心，你一定要告訴母親！”
“娘！懿兒不嫁，懿兒要陪著娘！”
薑紋苦笑，摸著鍾懿的頭“說什麽胡話呢，我們女子生來就是要嫁人的。自古以來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