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馬市圍殺

從小蘭酒肆中出來後。

李知秋騎著玉獅子飛速來到馬市之中,帕夏騎著她的小汗血馬,屁顛兒屁顛兒地跟在他的身邊。

“你跟我來幹什麽?”李知秋問道,“我是帶它來......內啥的,這就沒必要看了吧?”

帕夏眼神跟勾了芡似的,亮晶晶黏糊糊地勾在李知秋的身上,咬著唇說道:“不是我要來的,是夏提雅非要跟著你的大白馬......我本來在喂馬來著,誰知道就被她給拽過來了。”

玉獅子呲著潔白的大板牙說道:“嘿嘿,原來她叫夏提雅,真好聽。”

李知秋鄙夷地看著玉獅子:“你把人家小母馬弄成那樣了,愣是連名字都沒問?是不是有點太渣了?”

“唏律律...”玉獅子打了個響鼻,狂放不羈地甩了甩自己那長而茂密的鬃毛,“像哥們兒這麽瀟灑風流的雄馬,怎麽能主動去問她們的名字呢?這樣會毀了我狂狼風流的馬設。”

“老李,枉你活了這麽大,連泡妞都不會,以後哥們兒多教你,你學著點兒。”

說罷,他便踢踏著小碎步,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馬市。

馬市的老板叫石得逯,是個長著彎彎胡子的粟特大叔,跟李知秋很熟。

見到李知秋來,他連忙笑眯眯地拿出了最好的茶葉,沏上熱茶,頗為殷勤地說道:“怎麽樣,想通了吧?你有這麽個大寶貝,領著它來馬市配個種不就什麽都有了,何必去當個大頭兵打生打死呢?”

石得逯大叔一直很想讓李知秋帶著馬王玉獅子閣下來他的馬市裏配種——玉獅子這貨的品種實在是太優良,不論是什麽類型的馬,隻要能和玉獅子**留下種,那至少都是上千兩銀子一匹的,要是賣到內地去,那簡直貴得沒邊兒了。

這貨就是個行走的印鈔雞。

以前李知秋不知道玉獅子有這毛病,害怕傷了戰馬的根基,所以才一直沒同意石得逯的要求。

畢竟錢遍地都是,像玉獅子這樣神駿的寶馬,那可是三輩子都不一定能碰到一匹,更遑論還是在野外碰到的,勁兒更大。

這也導致了李知秋每次打完仗,都要用好長時間來安撫這貨,要早知道——等等......

要早知道這貨就好這一口,他直接拽著玉獅子來配個種,不就把欠小蘭的酒錢賺回來了?

還有必要為了一貫錢去出生入死地去和九個突厥禁衛騎兵打生打死嗎?

聽著馬廄裏此起彼伏的小母馬嘶吼哀鳴,李知秋咬牙切齒地對石得逯大叔說道:“五十兩銀子一匹,一共二十匹,今天保證全部完工,你得給我結清價錢。”

“還有,生出來的小馬你得分我三分之一。”

石得逯大叔笑眯眯地說道:“沒問題,完全沒問題,隻是...你的玉獅子頂得住嗎?”

李知秋端起茶來猛灌一口,憤恨地說道:“它頂得住,娘的,死了活該。”

但凡它早開口一個時辰說話,李知秋都不至於沾惹來帕夏這麽個大禍害。

帕夏見李知秋神色不善,抱著胸警惕地後退了兩步:“怎麽了?我哪裏惹你生氣了嗎?”

在帕夏心裏,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她目下唯一的依靠。

不論她之前是拜火教的聖女,還是石國的公主,對於李知秋來說都是一樣的,隻是一個尋求依靠和庇護的小女人罷了。

李知秋的每一個舉動都能輕而易舉地牽動她的內心,這讓她總是容易感到不安。

在鷹眼的加持下,李知秋輕易地看出了帕夏身上複雜的情緒集合,便開口安慰道:“沒什麽,和你沒關係,隻是感慨命運的無常罷了。”

誰能想到,就因為一貫錢出門打頭鹿,就能帶回來一個拜火教的聖女呢?

“嗯?石得逯大叔,你這馬市...有外人?什麽時候來的?”

在用鷹眼分析帕夏情緒的時候,鷹眼反饋給李知秋另一個消息——一小股不明身份的人正在偽裝成閑逛的姿態,慢慢向自己圍攏了過來,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殺氣。

石得逯喝了口茶,優哉遊哉地說道:“哦?是一幫葛邏祿的馬販子,前不久來的,要來我這兒進一批馬,說是聞不見馬糞味兒不安心,就給了我一些錢,在我這兒落腳了。”

葛邏祿人,居住在碎葉城北,以放牧和搶劫為生,在曆史上曾經反複叛變唐朝,是一個極沒有信義的部落。

李知秋所在的戍堡偶爾就會接到清繳葛邏祿馬匪的任務,一些遠道而來的胡商也會出錢,請李知秋他們護送商隊,在這個過程中就少不了和葛邏祿人發生摩擦碰撞,也算是積怨已久。

如今葛邏祿人慢慢圍了過來,李知秋可以確定這幫人是奔著帕夏來的,他慢慢抽出短刀,將帕夏護在身後。

帕夏見李知秋臉色有些不對,眨著清澈的大眼睛,低聲問道:“不會又有人來追殺我吧?”

李知秋沒有說話,點了點頭,外麵小母馬還在嘶吼哀鳴,聽不清腳步聲,隻能隱隱感覺出有十二個人上下的樣子。

現在手中沒有弓箭,李知秋不敢托大,壓低了身形,衝著石得逯大叔和帕夏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值得慶幸的是,慢慢包圍過來的葛邏祿人手中也並沒有弓箭。

為了方便在碎葉城中隱藏身份,他們所攜帶的也不是騎戰用的彎刀,而是平時吃飯所用的割肉小刀,比匕首略長,半餐具半裝飾品,不算特別鋒利。

李知秋打了個呼哨,喚來飛在天上的海德薇,問道:“有多少人包圍過來了?數清了嗎?”

海德薇說道:“有十五個人,其中三個在你右前方的草垛裏埋伏著,要小心。”

它說罷,拍拍翅膀重新飛了起來,在空中盤桓,等待著給李知秋打援護的時機。

李知秋點點頭,抄起一杯熱茶,朝著右前方的草垛猛地丟了過去!

滾燙的熱茶激怒了埋伏在其中的葛邏祿人,三個人抄起彎刀,組成品字攻擊小陣型,衝著李知秋殺了過來!

“竟然是訓練有素的職業化士兵,是葛邏祿人的精銳!”

“帕夏身上到底帶著什麽,是值得這些人如此瘋狂的?”

李知秋通過鷹眼分析出三人的攻擊破綻,一股信息以難以名狀地形式出現在李知秋的腦海中——這三人雖然喊殺聲很響,但並沒有全速移動,顯然並不是本次進攻主力,真正的主力在你的右後方!

豎起耳朵,仔細聽,後方的確有呼吸急促的聲音,對方人多,李知秋雙拳難敵四手,隻能選擇以誘敵的方式來進行逐個擊破。

可李知秋喝茶的地方位於馬市角落的帳篷中,四麵開闊,沒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幾番權衡之下,他抽出短刀,亦是學著對麵三人,佯裝朝前衝了過去。

果然不出李知秋所料,在他將將邁出三步,身後五人便發起了第一輪衝鋒!

李知秋重心猛地降低,如豹子一般伏在地上,以極其迅猛的速度扭轉過身衝刺,反持短刀,僅僅一刀!

五道血箭淩空飆射,五個突騎施人捂著脖子,死屍倒地!

剩下十人見到這種情況,一同用突厥語高呼:“這人厲害!一起上,殺了他!”

“石國公主也殺掉!隻要拿到阿胡拉瑪茲之眼就能複命!”

李知秋勉強聽到一個“阿胡拉瑪茲之眼”的名詞,眉心緊皺,問帕夏道:“阿胡拉瑪茲之眼是什麽?他們是來搶奪那件寶物的,你藏哪了?”

帕夏臉色微變,痛苦地捂著臉:“我不能說。”

聽到這話,如果不是因為答應了小蘭要保護好她,李知秋簡直想一刀把這個愚蠢的女人殺了:“你信不過我?”

帕夏捂著臉說道:“不是,我並非信不過你,此事幹係太大,告訴你會害了你的。”

眼見這十個葛邏祿人圍了過來,李知秋心裏暗暗著急。

他有把握把這十個人全部都殺了,也有把握自保,卻沒有把握能讓帕夏在他殺了這十個人之前活下來!

李知秋逼問道:“這是你的性命問題,你如果不說清楚的話,今天我可能保護不了你!把它交給我,我吸引他們來圍攻我,咱們倆還能活,不然我真的不好保你周全!”

帕夏麵露難色,猶豫片刻,問道:“你有心裏準備嗎?知道了關於阿胡拉瑪茲之眼的消息以後,你將卷入這場血淋淋的風波裏,難以抽身。”

李知秋說道:“我以後難不難已抽身兩說,你如果不把那東西拿出來,你本人今天有可能死在這兒。”

“我答應過小蘭要保護你,就一定盡量保你周全,至於你願不願意周全,就全看你自己了!”

“原來是因為小蘭嗎...好吧。”帕夏神色複雜地看著李知秋,咬著嘴唇,決絕地說道:“阿胡拉瑪茲之眼是我們拜火教的聖物,誰能拿到阿胡拉瑪茲主神的眼睛,誰就是石國之主,能夠號令拜火教數十萬教眾!”

“傳國玉璽?怪不得你不願意拿出來。”李知秋歎了口氣,“娘的,這麻煩不是大他娘的了嗎?”

“不,我願意相信你!”

帕夏嘴唇咬出血來,下定了決心,將一枚湛藍色的寶石從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交到李知秋手中。

這寶石大概有鵝蛋大小,即使不對著日光,僅僅折射的帳篷內的光彩,也可以看到這寶石其中閃爍著極為玄妙的光輝。

李知秋問道:“這就是阿胡拉瑪茲之眼?”

帕夏咬著唇,點點頭,眼中噙著淚花說道:“對,這是阿胡拉瑪茲主神的右眼,是代表月亮的一邊,還有一顆紅的,是阿胡拉瑪茲主神的左眼,在大長老手中。”

“現在我把它交給你...我想告訴你,不要顧及我的死活,即使我死了,也不請你要弄丟了我們的國寶,拿著它,等待石國穩定之後,將它還給石國的王,算我求你的。”

“我這一輩子,有過你這一個男人,很值得了!”

李知秋無奈地擺擺頭:“你可真會給我找麻煩。”

他舉起湛藍色的阿胡拉瑪茲之眼,朝著葛邏祿人示意道:“阿胡拉瑪茲之眼在我這兒,有本事的就來取吧!”

葛邏祿人見到那炫目的湛藍色的光輝,急匆匆揮著短刀,朝李知秋衝殺而來,殺機四伏!

“娘的,十個人砍我一個?老子也會搖人!”

李知秋拽著帕夏急匆匆往馬市外袍,他回望著馬市,急中生智,衝著還在酒池肉林的玉獅子緊急打了個呼哨!

那英俊白馬聽到指令,不顧一切地拔出馬鞭,朝人群衝了過來!

這貨身高近兩米,體重一千六百多斤,在這種小範圍內跑起來那叫一個地動山搖,簡直如同魔神降世一般。

剛剛與他歡好的小母馬已經認定他是馬群之首,見到玉獅子嘶吼衝鋒,紛紛從馬廄中跳了出來,跟著玉獅子一同向葛邏祿人的包圍圈衝了過去!

原本安靜的馬市瞬間萬馬奔騰,亂成一團!

石得逯大叔哭著喊著,卻不敢上前去攔截,隻能在原地哀嚎:“我的馬兒!我的馬兒!你們要往哪裏去?”

“我的馬兒!”

李知秋大笑著喊道:“放心吧!你的馬兒跑不了!”

一陣喧鬧過後,馬廄裏煙塵滾滾,熏得人喘不過氣來。

李知秋運用鷹眼四處掃視,再也見不到葛邏祿人的人影,地上隻有一攤又一攤猩紅色的汙遭血跡。

玉獅子帶著小母馬群,踏著小碎步來到李知秋麵前,不羈地甩了一下雪白的鬃毛,露出他那潔白的大板牙:

“怎麽樣,哥們兒帥不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