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真言
第四十三章真言
夜色漸沉,周圍一片陰暗漆黑,而從傍晚開始,瓢潑大雨一直下著不停,就算到了這萬籟俱靜的時候,還是沒有一絲停歇下來的意思。
空藏一人住在二層的一間僻靜小屋中,而林楓和穆青瑤則被安排在另外一間安靜的房屋中,不過很奇怪的是,穆青瑤在進入房屋之後,便將手中熟睡的孩童放在那張幹淨柔軟的大床上,然後徑直走出了房間,沒有人知道她要去哪裏?更沒有人知道她要做些什麽!
林楓看著她一係列怪異的舉動,並沒有說出什麽,畢竟她想要做些什麽,他也沒有任何阻止的權利,隻能任她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天氣如此陰暗,外麵下著瓢潑大雨,卻不想,她許久都沒有回來,隱約間,他不由有些擔心,更是不知她到底去往何處?
那種擔心之情,沒有人可以理解!
那種擔心之感,沒有人可以清楚!
是不是,這樣的擔心之情,使他第一次感覺神情緊張?
是不是,這樣的擔心之感,使他第一次這樣無法呼吸?
激蕩的情愫,在心中來回交織間,到底讓誰這樣的心傷神痛!
熾熱的情感,在心中來回湧動間,到底讓誰這樣的難以遺忘!
那一眼,如何忘記?
那一幕,如何舍棄?
那一聲聲、一句句,更是那一雙如柔水般靈動的雙眸,如何能讓他忘懷?
原來,情字過處,他已然不能在忘!
此刻,窗外依舊大雨傾盆,更是讓人感覺雨中的空氣永遠這般略帶潮濕與清新,可他聞著那略帶甜味的清新空氣,心情卻如何也開心不起來,自是他的心中萬分焦急,更是如坐針氈,這一刻的心情,如何能用語言來形容,怕是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
這種心情,到底有誰明白!
這種焦慮,到底何人清楚?
無人明白、無人清楚!
默默的,他就那樣靜靜坐在桌旁的座椅上,凝視著外麵的一切,似乎大雨傾盆間,外麵籠罩著陣陣濃烈的薄霧,把一切都照射的這般不清楚、不真實。
默然的,他站起身,走到裝飾的古香古色的窗戶旁,看著外麵的漂泊大雨,口中低聲自語道:“她到底去了哪裏?到底你在哪裏啊?”說著,又是看著遠處直直發呆!
他口中默默說著,眼中露出擔心神色,隻是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向空藏那樣睡得安穩香甜,沒錯,空藏是睡著了,因為他們房屋之間的距離如此之近,近到那個粗壯的漢子傳來的重重的打鼾聲穿過隔層夾板清楚的透了過來,居然聽著好似與他魁梧的身形十分匹配,不敢說驚天地泣鬼神,也是震得整個床鋪吱吱作響!
而此刻的林楓哪裏有心思睡覺,但見他深深歎了口氣,披上衣服,在寂寞冷清的小屋中又靜坐了片刻,便走到門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黑夜之中,除了咆哮的大雨聲外,他所站的這個清冷走廊,居然仿佛幽冥淵的漆黑隧道,永遠的深不見底。
下一刻,不知哪裏來的幽幽光芒,帶來絲絲隱約的亮光,讓他清楚的看清前方庭院深處,那棵在風雨中獨自佇立的老楊樹的寂寞影子。
他抬首,仰望無限黑夜蒼穹!
深深呼吸間,竟是心中又一次思緒萬千,仿佛萬千話語在心頭,卻如何也訴說不盡。
周圍,微涼而略帶一絲寒冷潮濕的空氣久久“闖入”他的寬闊胸膛,雖然站在寂寞冷清的走廊上,可外麵淩冽的冷風已經帶動著冰涼透心的雨水,狠狠地打在他那張英俊的麵容上,一時間,沒有人能夠分清,那英俊的麵容上,流下的到底是雨還是淚!
他又是深深歎息了一口氣,回身將房門關好,然後沿著這條寂寞冷清的走廊,緩緩而行。
夜正濃,風狂嘯,雨深沉。
從黑暗淒冷夜空落下的冰冷雨水,打在庭院中的灰青石板上,瞬間濺起一滴滴冰冷無色的水花。
走廊上方的屋簷瓦間,雨水匯聚成流,細細縷縷,急速流下,如小小瀑布一般,一路走來,仿佛如同走在幽靜深邃又靜謐的深水山洞之中。
仿佛,曾幾何時,少年記憶中,也曾有過這樣的一幕…
淒冷黑暗的冰冷雨夜…
似乎上次這樣的雨夜,已經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時…那一次的雨夜也是這樣冰冷,沒有一絲絲溫度,更是將人心冷凍冰封,不得絲絲溫暖。
慢步而行中,無限黑暗的最深處,傳來一聲低低的歎息聲!
是誰,在歎息誰的痛楚情懷?
是誰,在歎息誰的悲傷哀痛?
冷風過處,發出“嗚嗚”的低沉聲響,漫天的傾盆大雨,也好似突然抖動了一番!
林楓的白色衣襟被雨滴浸濕了幾分,此刻正緊緊貼著他的皮膚,傳來陣陣潮濕冰冷之感,他卻並沒有在意,隻是目光驚愕的朝前看去。
冷清寂寞的風雨中,有人素手撐傘,默默的獨自站在雨中那孤寂的老楊樹下,靜靜佇立間,似乎在凝望著什麽!
是凝望無盡夜空麽?
還是凝望著無盡的淒冷風雨?
沒有人能知,她此刻在思索著什麽!
沒有人能知,她此刻在思念著什麽!
隻是她,雙眸似柔水,默默轉動間,竟是顯露出如水情懷,此刻,她好似聽見了什麽,感覺到了什麽,那女子輕輕回頭,就那樣,默默望著一臉英俊的林楓。
蒼穹無語,風雨靜默!
他與這個女子,這個一襲粉衣、一同患難與共的女子,默然相望。
冰冷風雨,狂猛的呼嘯吹拂,久久不止……
夜色沉沉,沉沉夜色,天地間,風雨如魔,一時間,竟是天地肅殺,給人一種恐懼驚悚之感!
一旁,不知哪裏吹來的落葉,在冰冷的風雨中靜靜飄蕩,隨風掠過他們的麵頰時,顯得給人以說不出的酸楚感覺。
淡粉色的油布傘下,她那粉色衣裳隨風拂動,有幾縷如墨色的黑發,貼在她雪白的肌膚上,淒涼且哀傷!
林楓怔怔的站在原地,就那麽心疼的望著她的神色,是的,就那麽一瞬間,他的心在猛烈跳動,似乎周圍靜的隻能聽到他們那猛烈的心跳聲,就這樣,在這個異鄉的深夜,陌生的地方,卻有著淡淡的溫暖存於心間…仿佛一時間,風雨也變得柔和溫馨起來…
半晌,他慢慢走了過去,身子融入到一片迷茫朦朧的風雨之中。
在他的身後,似乎黑暗的最深處,有著幾縷幽暗深沉的目光,在默默注視著這一切。
走得近了,似乎整個世界,滿天神明,也悄悄安靜沉寂下來。
她的柔水目光,就在他的麵前。
那是何樣的目光?
溫柔似水,卻又淚光點點,更是那沉重哀傷的淚光在不知不覺中“瀟灑”的從墨色的眼瞳中跳落,如一片落葉,帶著絲絲悲傷,在這冰冷的夜空中輕輕的飄蕩著。。。
此時,林楓低聲問道:“你…去了哪裏?知道麽?我在擔心…”
穆青瑤沒有回答他,隻是靜靜的望著他那張英俊的麵容,明眸如水,溫柔幾許,更是眼中倒影著他的身姿。
冰冷的雨水順著淡粉色的油布傘緩緩流下,打濕了她的粉色衣襟,同時,對麵的他,一身若雪白衣也早已打濕,而他的發,更是緊緊貼服在胸,那些冰冷的雨水啊,慢慢凝成了細小又透明如玉的水珠,流過他的胸前,輕輕的、悄無聲息的落在冰冷的大地上,緩緩消散…不見…
“我知道…隻是…如果你睡著了,就不會這樣擔心了…”驀然間,她說出一句話,卻不帶任何溫度。
到底是怎麽了?一時間,為什麽兩人之間的距離感覺如此遙遠,到底這是因為什麽?
林楓沉默了,他茫然了,默默無語間,他靜靜的望著她那美麗如花般的白皙容顏,似乎這一刻,他好像不認識她,似乎這一刻,他們從來就沒有見過,更是不曾相識…
片刻…
林楓深深歎息了一口氣,就那樣靜靜佇立與風雨之中,口中低聲道:“你…你怎麽了?剛剛你的一句話,讓我感覺好像…好像不認識你了?”
穆青瑤怔了一下,然後微微搖頭,油布傘上的冰冷雨滴再一次順著縫隙緩緩流下,她的眼中又一次淚水滿盈,口中低聲道:“其實…你真的是個好人…”
“你是好人…你是好人…你是好人…”
這幾句話,久久傳徹於林楓的腦海之中,更是在他的心間久久漂浮著,他不知、他不明,她的這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到底蘊藏著怎樣的涵義…到底她又想說出什麽呢?
一時間,他又是沉默了一下,口中輕輕道:“你…你到底怎麽了?難道你想說什麽,卻又難以啟齒麽?”
穆青瑤口中輕輕歎了一口氣,眼波流動,那隱約圍繞在她身旁的淡淡粉色光芒,彷彿也突然亮了起來。
在林楓眼中,在這個異鄉,在這個冰冷的風雨之夜,她的目光,更是整個人看上去,如同靜靜綻放的高傲的百合花,讓人心動、讓人憐惜,更是讓人心痛不已。
此刻,她又是深深歎息道:“你剛剛說,你好像不認識我了?可是…可是你真的了解我麽?你知道我是何人麽?你也隻是知道我的名字,不是麽?”說著,她的聲音漸漸變大,更是激動時,她口中大喊道:“林楓,歐陽真人最為疼愛的小徒弟…湛盧仙劍的繼承人…隻是…你真的知道我是誰麽?你真的認為你了解我麽?也許你的心太過善良,善良到死期將至你都不知道…你這個傻瓜…你這個大傻瓜…”
她大聲的咆哮著,如此撕心裂肺,如此不顧一切…似乎這一切在她看來,之前種種都是迷茫和朦朧的,更是林楓的身影和麵容在瓢潑的風雨之夜變得這般不清晰,又是那般不真實…
一時間,林楓怔住了,到底何事,是他不曾知曉的?
一刹那,林楓默然了,他靜靜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任憑風雨洗禮…
穆青瑤默然了,她手中的油布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然後悄然滑落在地,傘沿旁的雨水立刻形成一條細小溪流,靜靜流淌,綿綿不止…
此刻,她口中淒涼一笑,道:“其實…你並不了解我,你也不知道我的過去,單單就聽了我說的幾句話,你就帶上了我一同前行…隻是明日就要去南海之濱了,我…我不想騙你…我更不想害你…因為…”
就在此刻,話語突然停住了,但見她就那樣深深的凝望著他,就那樣深深凝望,似乎要凝望到心靈的最深處,似乎要一眼望到腦海中,但見她口中銀牙緊咬,似乎在決定要不要說出這重大之事,片刻…她似乎下了重大決心一般,更是一個字一個字說道:“其實你並不了解我,你知道在我們遇到那個怪士的時候,我為什麽讓你快些走麽?當那個人說出那些話時,我為什麽不屑一顧,為什麽表現出一副厭惡的樣子?你知道麽?其實你根本不知道!”
林楓聽得她瘋狂暴怒的話語,看著她憤怒咆哮的目光,一時間驚呆了,他愕然的搖了搖頭,口中驚愕道:“你…你到底是怎麽了?我並沒有不相信你,你這是…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穆青瑤仰首望向黑夜蒼穹,口中低聲哽咽道:“我知道,也許我把真相說出來,你不會再理我,可是我真的是…”說著,她狠狠咬著嘴唇,貌似每一下都咬出血來,口中悄然低聲道:“我真的喜歡你…真的喜歡你…喜歡你…”
一句話說出,林楓的身子竟是劇烈顫抖了一下,貌似這一刻,他是清楚的,他是明白的,他是知道她的心意的,不過,當他聽到這句話時,卻還是忍不住悸動顫抖著…這種感覺無法言語,更是無人可以體會…
似乎一瞬間,漫天狂嘯的風雨停止了,周圍再無一絲聲響…一切的一切都寂靜無聲,四周靜靜的,仿佛隻剩下他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