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壞心眼兒

頭天上學總是新鮮。

發完課本，老師張羅著大家上去進行自我介紹。

林稚規規矩矩說完，下麵有認識她的，就在那暗戳戳笑——

“別看她長得清純，初中的時候就跟男生曖昧不清了。”

“這麽早熟嗎？”

“就是啊，很惡心的。”

林稚過去，女生們就不講話了，幾個外校生打量她，目光有點鄙夷。

“她成績好爛，怎麽到我們班的？”

“投胎投得好唄。”

“那季嘉言呢……跟她……”

“她死皮賴臉纏著人家，學神哪會看得起這種女的。”

類似的話，她以前也聽過。

成績不太好的女孩子，跟學校的風雲人物沾邊，往往在女生圈子裏風評奇差。以前有些時候，林稚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大家不願意和她做朋友。

現在有點明白，卻也不願想了。

灰姑娘的故事，發生在自己身上真的很夢幻很感動。

但是發生在周圍某個“配不上”的女孩身上，所剩的也隻有惡意揣測了。

季嘉言圖她啥？

圖她成績差，圖她不說話。

女孩笑笑，轉會兒筆趴在後排。

同學的自我介紹，她都不太聽，直到某個耳熟的聲音響起——宋媛遲到了，進來得太晚，直接讓老師揪到講台做介紹。

同樣是製式校服。

穿在身材高挑的宋媛身上，就有種奇妙的模特感。

她說話帶笑，肩背挺直，目光似有似無地在同學們臉上掠過。

男生們精神明顯好了。

目光一直追逐著她。

和林稚不同，宋媛根本懶得看女生的臉色挑位置，直接拉開後排最高男生旁邊的椅子，大方入座。

關於宋媛的謠言，更難聽。

說她和社會上的男人不清不楚。

林稚心想，表妹是個狠人。

宋媛看她孤零零坐在角落的位置，神情淡然，也覺得這位表姐是個狠人，不顯山不露水的狠。

兩人雖然是親戚，行事方式完全不同的，林稚能低調就低調，平時很少讓父母開車來接。

穿用也普通。

宋媛就厲害了。

學校規定穿校服，她都能在書包和鞋上翻出花來。

恨不得讓人知道她家裏有礦。

很快班上的階級界限就分出來。

前排真學霸，中間普通人，後排的家夥要麽是人氣top，要麽就是班上成績最差、人緣最差、家境最差的出氣筒。

林稚占了兩，是個準出氣筒。

在輪到她挨欺負前，還有個現任出氣筒叫張倩怡。

小姑娘整天愁眉苦臉，吃飯都是一邊歎氣一邊吃，因為腸胃問題，總是打嗝，沒人樂意跟她當朋友。

被勒索，讓她跑腿都是日常操作，有時候男生還會很惡俗地問她今天內衣什麽顏色。

能不能讓他們看看。

林稚隔著走道，坐張倩怡邊上。

整天聽他們欺負人，麵對小姑娘求助的眼神，也無動於衷。

今天早自習，張倩怡又遲到了。

她最近來得越來越晚，上學對這個女孩而言已經變成負擔。

她戰戰兢兢走到座位，聽到男生一陣陣的笑，肩膀都是抖的。

男生討論完哪個女生最漂亮，若有若無看向麵色憔悴的張倩怡。

有些戲謔。

為了避免打嗝，女孩連早飯都不肯吃。

瘦得像具骷髏。

今天的出氣筒不經嚇，看到櫃裏的玩具蛇後直接昏厥了。

林稚扶了一把，很鎮定地撥打120，然後看著張倩怡被送走。

她大約不會回來上學了。

林稚想。

男生們很快轉移注意力，打算欺負她。

宋媛也沒攔。

隻是笑：“你們試試。”

林稚發現自己的座椅被人放置墨水後，沒有聲張。

隔天，最後一排所有人的椅子上全放置了膠水粘上的圖釘。第一個坐下去的人，叫聲慘絕人寰。

剩下的人沒敢坐，站了一早上，等校工過來換了椅子才落座。

他們向老師告狀，說是林稚幹的好事。

女孩看向自己同樣放置了圖釘的座椅，很無辜地攤手：“我差點也受傷了，不知道是誰這麽壞心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