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京都有佳人
旭日東升。
遊郭街，教坊司司衙。
點卯完畢後,李乘風與同僚們無所事事，聚在院子裏曬太陽。
“昨夜監察司發生火災，狼煙衝天，這件事你們都知道了吧？”
賊眉鼠眼的張叁嗑著瓜子，拋出話題。
“不僅僅火災那樣簡單吧，隔著好幾條街，我猶在睡夢中被喊殺聲驚醒。”
“你們也知道，我兄長在監察司任職。”
張叁抓起葫蘆灌了一口酒，神秘兮兮道：“他告訴我，昨夜幾名黑衣人潛入監察司，想要劫獄。”
“火就是這群歹人所放，目的是引**亂，轉移監察司視線。”
“可惜監察司高手如雲，還有楚公坐鎮，很快便將幾名黑衣人降服。”
“你們猜領頭人是誰？”
張叁故意買了個關子。
“有屁快放！”
“咳咳,”張叁輕咳兩聲道：“領頭人乃當今兵部尚書，蔣清林貼身侍從，一位後天極境武夫。”
“一番嚴刑拷打之下，饒是後天極境，也得招供。”
“蔣清林與刑部侍郎白鏡棠昔年乃同窗,莫逆之交。”
“蔣清林不忍白鏡棠死於監察司大獄中，便命侍從劫獄。”
李肆不解道：“作為兵部尚書，蔣清林豈會不知監察司乃狼窩虎穴？莫說後天極境，便是先天宗師闖進去，不死也要脫層皮。”
“閉嘴！”
李華從值房內走出,嗬斥道：“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議論監察司，不想活了？”
眾人霎時噤若寒蟬。
……
李乘風取出紙張與煙葉，給自己卷了一根旱煙。
點燃後夾在指間，不時吸上一口。
“貼身侍從？！嗬嗬。”
“這位後天極境武夫，到底得了怎樣的好處，竟能背叛作為主子的蔣清林？”
“楚公手筆，通天徹地！”
想來此時那位武夫，應該早已得到楚公許諾之物，出了京都。
大乾先天宗師，鳳毛麟角。
後天極境，足以如螃蟹般在這天下橫著走。
當然，也不排除楚公卸磨殺驢。
“幸好叔叔當初看得長遠，將我安排進教坊司。”
“倘若有一天，官家老爺們扳倒監察司，屆時莫說楚公，便是監察司裏的一隻螞蟻，也逃不過清算。”
午後。
在李乘風望眼欲穿的目光中，長街另一頭，李研石領著一隊監察司人馬，朝教坊司緩緩行來。
“武林門派掌門人，來了！”
一盞茶功夫後，監察司與教坊司交接完畢。
李研石將李乘風拉到司衙大門口，從懷裏摸出一個白玉瓷瓶。
“叔叔，又是丹藥？！”
李乘風驚訝道。
李研石點點頭，回道：“是丹藥沒錯，可惜不是固本培元丹，那小娘皮說是什麽駐顏丹，服之，可容顏永駐。”
“我留著沒用，你拿好，賣掉還是送予相好，你隨意。”
將瓷瓶塞到李乘風手裏後，李研石領著一眾下屬遠去。
駐顏丹，李乘風自是用不著。
然此地可是教坊司，遊郭、龍舞、百花三條街，想容顏永駐的女子，不計其數。
“想要成為武夫，沐浴藥湯，滋補肉身這個步驟少不了。”
尋常一鍋藥湯，怎麽著也得百八十兩銀子。
“駐顏丹在手，我便不用再為銀子發愁。”
李乘風收好瓷瓶，進入司衙。
……
大院內，大腹便便的司尉唐辛坐在太師椅上，睡眼惺忪。
李華恭敬匯報道：“大人，犯官蔣清林有正妻一人，無妾無女，婢女七人，共計八人。”
八名女子。
站在最前麵的，是位豆蔻年華的少女。
亭亭玉立，白衣勝雪。
精致小巧的麵龐上，鑲著一雙狹長似刀的細眸。
長得很漂亮，可惜性子太冷。
給李乘風的感覺，就好似自己手掌裏攥著一把雪。
“李華，楚公有令，將這位少女和她的婢女們，送往遊郭街。”
“隨便下掉一位花魁，讓她來當。”
言罷，唐辛起身慢悠悠遠去。
“謹遵楚公與大人之令。”
……
司衙門口，李乘風目送李華帶著少女和其婢女們深入遊郭街。
“一品陰氣？不應該啊！”
遠遠望著少女和其婢女們，頭頂漂浮著一塊塊赤色雲彩，李乘風大失所望。
狗屁掌門人，連鸞香都不如。
“話說，這女子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竟能讓楚公特殊照顧。”
李乘風眼神閃爍，百思不得其解。
……
日子一天天過去，李乘風的生活輕鬆愜意。
白天待在司衙，與同僚們談天說地，議古論今。
夜幕降臨後，便前往離桑院，與硯月纏綿。
為了易容術，李乘風夜夜三次郎。
奈何原主縱情聲色，早將這副身體掏空。
李乘風很快便吃不消。
腰膝酸軟尚在其次。
要命的是，持續時間在暴跌。
從二十……三十分鍾，暴跌至二十九分零七秒。
整整銳減了五十三秒。
為了不做閃電俠，李乘風果斷將那顆固本培元丹服下。
霎時龍精虎猛，氣血翻湧。
一夜七次郎又如何？
次日照樣精神抖擻。
丹藥就是好。
奈何隻有一顆。
……
一個月後。
日薄西山。
散衙後的李乘風來到遊郭街深處，敲響‘沉香院’的大門。
嘎吱~
院門被拉開，映入李乘風眼簾的，是一名姿容秀麗的少女。
看著李乘風那身教坊司司卒服，少女麵露畏懼，唯唯諾諾道：“大人您找誰？”
“找你家主子。”
一盞茶功夫後。
沉香院一間廂房內，時隔一月，李乘風再次見到那位清冷如冰塊的少女。
觀少女尚有一絲稚氣的麵龐，明顯早就服用了駐顏丹。
“我叫李乘風，教坊司司卒，此番前來，是要與姑娘做一樁交易。”
李乘風開門見山道。
少女冷冷一笑，笑容猶如冰麵裂開溢出來的水。
看著一言不發的少女，李乘風雲淡風輕道：“遊郭街七十二院，共計七十二位金牌花魁。”
“有花魁精通音律，歌聲宛轉悠揚如黃鸝。有花魁擅長作詩，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
“有花魁擅長繪畫，筆下人物山水，惟妙惟肖，活靈活現。有花魁擅舞，舞姿優美，如春風中的嫩柳。”
“遊郭街每月都會對七十二位花魁進行考核。”
“考核失敗者，便要接受梳攏。”
所謂梳攏，便是指接客。
每次有金牌花魁梳攏，教坊司都會組織一場拍賣會。
與會者多為權貴豪商，為了花魁**，往往一擲千金。
教坊司雖說能賺得盆滿缽滿，然而對於花魁們來說，卻是悲慘命運的開始。
一旦梳攏，花魁們的身份便會由清倌降格為紅倌，開始長達十數年的皮肉生意。
眼見少女臉龐陡然變得蒼白如紙，李乘風乘勝追擊道：“遊郭街七十二院，院院門庭若市、人頭攢動，唯有姑娘的沉香院，靜謐無聲。”
“多則六七日，少則兩三日，考核便會開始。”
“掌門……時間不等人呐！”
李乘風微微一笑。
少女死死握著拳頭，狠狠盯著李乘風。
隻可惜，她一身武道修為早被監察司廢掉。
不然李乘風還真不敢上門。
“說吧，你要與我怎樣交易？”
半晌後，少女認命般鬆開拳頭。
李乘風笑意盈盈道：“還不知姑娘芳名。”
“韓靜姝。”
“聽說韓姑娘乃武林門派掌門人？”
韓靜姝遠山眉微微皺起，道：“你想踏入武道一途？”
李乘風點點頭，道：“我有一首詞，足以令韓姑娘名震京都。”
“以詞換武道，可否？”
韓靜姝麵無表情道：“千金易得，佳詞難求，多少文人墨客窮其一生，也難作出一首朗朗上口之詞，更別提名震京都。”
“你若真有文采風骨，緣何委身，做一小小教坊司司卒？”
韓靜姝不信，意料之中。
李乘風也不做辯解，而是來到書桌前，拿起研石研墨。
不就一首詞嘛。
前世詩詞大家何其多，如繁星鋪滿夜幕。
今日，就且做一回文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