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二的煩惱
“今年整個北方都嚴重秋旱！”
“特別是關隴與長安一帶，秋糧幾乎顆粒無收！”
“自朕登基以來，先是突厥攻到長安城下，接著是蝗災與水患，如今又是旱災，沒有一年是風調雨順，沒有一年是太平日子！”
“宮外甚至傳言，說朕是因為殺兄弑弟惹的天怒人怨，所以上天才會降下天罰！”
皇宮禦書房內，李二背負雙手，惱羞成怒的來回踱著步子。
“陛下息怒，臣這就把那些散布謠言的刁民給抓起來。”
身後，程咬金眼睛一瞪，趕快拱手上前說道。
“刁民？”
“這些謠言風傳於酒肆、詩會之間！”
“你以為那些連飯都吃不飽的‘刁民’，會去光顧酒肆？”
“詩會是賣弄文采之所，隻有讀書人才有資格參加。”
“紙書價格極為昂貴，能讀書識字者，非富即貴，普通百姓根本就負擔不起！”
李二停下腳步，餘怒未消的瞪著程胖子，越說越來氣。
“那……臣就把那些讀書人給殺上一撥，看他們誰還敢再傳謠言！”
程咬金稍一遲疑，故裝義憤填膺的說道。
“天下十個讀書人中，就有七個出自五姓七望這種世家大族！”
李二仿佛看傻子似的看著程咬金，眼中既閃爍著怒火，又有一絲苦澀與無奈。
若是能殺，他早就殺了，豈會等到現在？
想當年，他連自己親兄弟都敢殺，何況區區門閥世家？
不過，現在還不是大開殺戒的時候。
因為以五姓七望為首的門閥士族，幾乎壟斷了大唐所有鹽、鐵、糧、布、紙、書等生意，甚至朝廷上下大部分官員，也出自五姓七望門下。
各地的學宮，也全是五姓七望這些門閥世家所建。
他若是出手收拾五姓七望，不但朝中群臣會反對，市場上的鹽糧很快就會價格暴漲。
這可是老百姓每天都要吃的東西！
到時候價格居高不下，搞的百姓怨聲載道，可就麻煩了。
如今，連年災荒不斷，百姓已是苦不堪言，若是物價再一上漲，很可能會激起民變。
另外，門閥世家最可怕的還不是這些，而是天下輿論！
他們控製了天下幾乎所有的讀書人！
控製了讀書人，就等於控製了天下悠悠眾口！
因為大多普通百姓目不識丁、孤陋寡聞，他們幾乎全是從讀書人那裏獲取的信息。
所以，最讓他這個大唐皇帝忌憚的，其實是他們控製輿論的能力。
這些門閥世家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把明君說成是昏君！
若非迫不得已，他是不會對五姓七望動手！
更何況，今年大旱，接下來賑濟災民還得靠五姓七望出力！
“呃，這……？”
聽說十個讀書人中七個出自五姓七望，剛剛還義憤填膺的程咬金，頓時沒了脾氣，他吱吱唔唔，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他程家在長安東、西兩市都開有商鋪，商鋪所售的鹽鐵與糧布，全都是從五姓七望名下的商號中進的貨。
沒辦法，想做生意，隻能從這些上遊商號中拿貨，別的地方壓根就進不到貨。
“陛下，那些世家大族一向識大體，斷不敢行此大逆之事，這其中會不會另有隱情？”
看到李二似是對世家大族頗為不滿，房玄齡趕快開了口。
房家與五姓七望早有聯姻，另外，朝廷內外交困，還不是跟門閥世家翻臉的時候。
他擔心李二一怒之下跟五姓七望撕破臉，到時可就麻煩了！
“這定是少部分人心懷不軌、企圖謀逆叛亂，臣請查明真相，將那些逆賊繩之以法！”
長孫無忌看李二臉色依舊難看，於是趕快接過了話茬兒。
不過，他並沒有像房玄齡那樣替五姓七望說話，反而是給那些文人扣了個謀逆的罪名。
“齊國公，你……？”
房玄齡看他火上澆油，公然挑起事端，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這長孫無忌跟五姓七望的關係一向不錯，長孫家的鐵場，可是除了門閥世家之外，唯一一座鐵場。
而且，長孫家與門閥世家生意往來極為密切，按理說這老陰貨最不希望李二與世家對立才對。
然而，這老家夥開口謀逆，閉口逆賊，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怎麽看都像是在給朝廷添亂！
不過很快，當他看到李二那緩和的臉色之後，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這老家夥用的是以退為進之策。
嘴上說謀逆，實則是為了讓李二順氣，同時，也能撇清他長孫家跟五姓七望的關係。
另外，還主動請纓，去調查此事，調查的結果還不是他說了算？
到時，隨便找幾個人頂罪殺掉，既能向皇帝交差，還能以儆效尤、鎮懾那些門閥世家！
刹那間，想明白了其中緣由的房玄齡，暗自佩服的點起了頭。
“好了，好了，你們再看看這些奏章……！”
李二似是知道他說的是敷衍之詞，不耐的擺了擺手，而後抓起龍案上的一遝折子，扔給了身後眾人。
長孫無忌、房玄齡、魏征、李靖、程咬金等人趕快接過，互相傳閱了起來。
眾人越看，臉色越凝重，越看，眼中的怒火就越盛！
“高句麗、薛延陀表麵歸順我大唐，實則對我遼東虎視眈眈，時常派兵滋擾，高句麗與百濟更是無視新羅是我大唐附屬國，不顧朕的警告，執意出兵攻打。”
“南部邊疆，自從吐蕃和親被拒之後，就派出騎兵，上個月擊敗我大唐邊關守軍，如今又進圍鬆州。”
“甚至就連彈丸小國高昌，都敢向朝廷叫板，不但拒絕再納貢，還屢派騎兵占我大唐城池！”
看到眾人傳閱的差不多了，李二這才怒聲說道。
“陛下，臣願領兵，掃滅遼東邊患！”
李靖猛一抱拳，話語錚錚的開了口。
自從貞觀三年滅了頡利可汗之後，他已四年沒有領過兵打過仗了，如今聽說邊關告急，頓時激發了他心中的熱血與豪情。
“臣願領兵，前去解鬆州之圍，不滅吐蕃，臣誓死不回！”
聽說要打仗，程咬金也不甘落後，也趕快主動請纓。
“自從鬆讚幹布成為讚普之後，吐蕃實力是突飛猛進！”
“先是攻占了吐穀渾大片疆域，接著又對我大唐出兵。”
“看來這吐蕃是野心不小啊，若不出手重懲，難鎮周邊宵小！”
魏征義憤填膺的接過了話茬兒，不過，他話鋒一轉，有些憂心忡忡的說道：“可如今朝廷內外交困，不宜興兵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