颯遝如流星

等卞承再腳踏實地,已經是三天之後。

看著麵前操武場熬煉身體的孫策,外麵傳來鼓聲,心裏估摸著時間。

地府枉死城中沒有太陽,所以不能根據自然天候來判斷。

倒是城中有分派的打更人,也有看不見在哪裏的鼓樓聲音,來提醒枉死城中之人現在是白天黑夜,幾時幾分。

卞承躺在**的時候,依稀聽到有三堂鼓,所以判斷已經三天之後。

卞承心裏苦笑:

【折騰了這麽久,都沒有真正去劃給我的地盤。我這房東可當的太不稱職了。】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卞承這身體狀況,也就隻能暫時緩著。

並且聽孫策口中講,其他的房東和自己來枉死城根本就不是一個路子和一個時間。

卞承想到了目連和黃韻真人。目連那張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的臉下麵,也不知道有著怎麽樣的算計。

暫時卞承也無力摻和那麽高層階的鬥爭,也就把想法潛藏在心裏,沒有問出來。

倒是這三天中途有清醒的時候,卞承插空和孫策說過自己的地盤所在的位置。

孫策也派人去看了看,回來聽到消息後有點驚詫。

也沒有對卞承直說,當了一回謎語人:

“你那片地沒人動,但你自己動也不太容易,裏麵……已經有你的房客了。”

卞承聞言也不明白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但聽聞這麽個情況,自己的地方沒有被侵占,那準備就越多越好,磨刀不誤砍柴功。

抽空向孫策這位待了兩千多年的前輩討教了很多的經驗。

例如枉死城裏麵的人的分類,怎樣規劃自己的地盤,房客的處理,以及二房東等等一係列的事情,這也讓卞承對於自己未來的規劃有了初步的目標。

卞承一邊做著伸展運動,一邊愣神。

聽到前麵演武場裏麵傳來了孫策的呼喊,一旁的其餘壯士也帶著笑意看向這裏。

他們也聽聞了卞承的事跡,心下自然是有尊重在的。

“快來,卞老弟,你剛剛恢複,我教你兩招打熬身體!”

卞承這醒來的時候,孫策已經一口一個老弟親切的招呼上了。卞承倒是沒敢托大直接叫哥哥,一直是將軍的稱呼。

“將軍我這就過來。”

“哎,不要這麽生疏嘛。”

幾個人都調侃道。

卞承笑道:

“誒呀,這樣不顯得尊重威武一點。”

孫策心裏也是明白,就沒拿這事多說,見卞承走過來,也就直接開始了講解。

“今天準備教你兩招,都是我在實戰裏麵一點點摸索出來的。我擅長馬戰,但見你估計也不會騎馬,就教你步戰好了。”

“好!”

卞承大聲答道。孫策見卞承中氣十足,知道身板能承受的住,也放心了下來。

“你看好。兩軍衝陣難免墮馬,這第一招,就是奪馬再上時我悟出來的。”

卞承心裏明悟,並且也為有這樣的機緣而歡喜。這些脫胎於軍隊戰鬥的武技可不是現代人能隨便接觸到的。

孫策擺好架勢,目視前方。

下一個瞬間,以他為中心的那一片地麵出現了蜘蛛網一般的裂痕,下陷了半寸。

但並沒有造成大範圍的震動,裂痕及其細密,隻有細小的浮灰被震飛,沒有灰塵遮天蔽日。

再看孫策站立的地方,一道殘影慢慢消失,而在遠處大概十五米遠的地方,孫策出現了。

回頭,孫策看向目瞪口呆的卞承,道:

“我生前的時候這本事看上去也沒這麽離譜。就是突然爆發出的力量能讓自己迅速的到敵人身邊。但在枉死城這麽多年,有了功德的加持,也見識到了一些神通本事,慢慢改進就有了這個效果。”

卞承也看明白了剛才發生了什麽。

內核很簡單,力量的爆發和控製。

孫策展現的其實並不是某種招式或者玄之又玄的功法,本質是一種發力的技巧。

用在雙腿移動上,就有了剛才孫策那瞬移一般的表現——其實就是孫策在一瞬間爆發出了自己的力量進行移動。

那要是用在別的地方呢?

揮拳,跳躍……卞承想了很多。如果身體的強度足夠,是不是也可以……做到銳角拐彎?

孫策看見卞承有些發愣,還以為卞承傷勢再次複發,關切問道:

“怎麽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卞承連忙搖頭擺手:

“不是不是,隻是被將軍展現出來的……強大震撼到了,人真的可以做到這樣子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剛才說了呀。人是肯定做不到了,但我們可不是人。”

卞承聞言心領神會:

“哈哈哈哈,我們是鬼啊!”

在場其餘的幾人都笑著看了看彼此。

其他人並不是跟著孫策從江東來的老人。隻不過聽聞孫策的大名,並且脾氣相投,也就在投身孫策麾下為孫策效力。

而看著現在卞承的樣子,他們好像看到了自己最開始跟著孫策學習的時候。

孫策轉過頭來,對著這幾個笑嗬嗬的說:

“你們也別看著,搬個木人過來,我再給老弟展示一下另一個。”

“幾人齊聲應是,向著演武場邊緣那一排木人的位置走去。

孫策對著卞承接著說:

“所謂脫槍為拳,各人有各人的理解。但我用槍也不賴。你們這現代也用槍指那些火器,我的思路就和那火器類似。”

卞承聽到孫策這麽說,不免有些好奇。

孫策接著說:

“也就是力貫全身,不露不顯,觸之即發,擊於一點。”

卞承若有明悟,說;

“這順口溜聽著還挺玄妙。”

“沒事瞎琢磨,編出來忽悠人的,你聽聽就行,具體看我演示。”

這時候,那幾位也抬著碩大厚重的人形木人走了過來,放到了孫策身前。嘭的一聲,激起一片灰塵。

孫策連連咳嗽了好幾聲,笑罵道:

“你們這是故意的是不是!?”

幾人嘿嘿笑了幾聲,跑到一旁,也沒有回應。

孫策也沒多理會,對著卞承說:

“你看好。”

卞承屏息凝神。

孫策將右手握拳放到了木人正中心,就站在了那裏,看似好像沒有什麽變化。

但在一瞬間裏,卞承好像發現孫策的姿勢變了。雖然沒看出來和剛才具體有什麽不同,但是孫策腳底下那螺旋一樣的裂紋展示了一定有什麽變化發生。

孫策放下手,卞承再看剛才被孫策的拳頭蓋住的地方,那厚重堅硬的木人鄭重,出現了一個貫穿的通道。

外延有著淡淡的螺旋紋,中間好似槍管膛線。

孫策帶著點誇耀的意味:

“嘿嘿,我這還是有點本領的。當你的師傅那算是夠了。”

卞承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隻能帶著點不可思議和迷茫道:

“這豈止是有點本事,我這輩子除了電影和小說,那裏還親眼看到過這樣的本事啊……”

孫策聽到心裏甚是滿足,又一次哈哈大笑。

“所謂槍戳一條線,脫槍為拳,我理解就是如此。發力不能散。”

卞承明白了剛才孫策的口訣是什麽意思了。

並且發現了一個很不一樣的點。那就是孫策很自然,這發力的技巧仿佛如臂使指,並沒有艱澀的感覺。

【那些所謂的預備動作,應該都是做給我看的。】

卞承心道。

孫策也沒在意卞承現在的樣子,招呼道:

“過來過來,現在該教你了!”

卞承走到孫策身邊,看著這個健壯威武,劍眉星目,好似太陽的少年將軍。心中不免感歎。

“這兩招我也不知道叫什麽,但都是比較基礎的技巧。學會之後,至於後續怎麽和你自己的能耐結合起來,就得看你的想象力和創造力了,”

孫策歎了一口氣,道:

“你那一身金光應該是要比我的上限高的。來了這地方這麽久,還沒見人能直接將自己的功德拿來砸人的……你這家夥到底幹了啥?福源這麽深厚?”

卞承嘿嘿一笑,正準備細說:

“輪回得來的機緣……”

孫策卻阻止了卞承繼續說下去:

”這都是你的根底,不用給我細說。之後出去,該藏就藏,鋒芒畢露是好事,但過剛易折,別像我一樣。”

卞承知道這是孫策在提點自己,記住了孫策說的話。

正準備揮拳,孫策笑罵:

“還沒會爬呢,就想學走了?先練習靜力,感受力量的凝滯!”

卞承答是。

就這樣斷斷續續,卞承站了一下午的樁,心有所感,明白了自己之前麵對楊寰時為什麽那麽無力。

但想明白是一回事,但把能耐練到身上是另一回事。

沒有喊苦喊累,一點點的跟著孫策,從馬步站樁的靜力開始,再到揮拳跨步的動力。孫策一點點的調整卞承的姿勢。

外出巡查後再檢驗卞承是否遺忘,手把手帶著卞承感受力量的流動。

一晃之間,又是三天過去。

孫策站在一旁,卞承對著之前那個被孫策無聲無息之間打穿的樁子,離了三步遠。遊步揮拳,大開大合,沒有像當時孫策那樣不動聲色。

但是孫策卻很是滿意。

在不熟悉的時候,需要誇張的動作來完成力量的引導。

而卞承做的很不錯。

最後,卞承突然前踏,極快地跨過那三步遠地距離,一拳落到那木人上。

輕輕的一聲脆響,卞承挪開拳頭,一個淺淺的螺旋形圓坑出現在了木人表麵,身後沒有多餘地腳印,隻有三步外有著裂痕。

孫策麵露微笑。

卞承也回頭看向了孫策。

孫策剛剛外出巡查回來,還沒有卸甲,一身戎裝和俊朗的麵容襯的孫策意氣風發。

卞承想到了四句詩: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這是描述俠客的,但卞承覺得這拿來形容孫策好像也沒什麽不可。

開口:

“感謝將軍教授。這些天學下來,我倒是想給將軍教我的這兩式起個名字。”

孫策好奇:

“哦?”

“不如就叫‘颯遝’和‘流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