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雜貨鋪
漆黑的通道裏，腳步聲在清脆的回**。
手電筒微弱的光芒，隻能驅散一點點黑暗，所以通道依然給人一種壓抑和恐怖的感覺。
吱吱吱……
一隻老鼠從身旁經過，林莫凡瞥了一眼，但是沒有理會，繼續向前，沒有停留。
沒多久，老鼠的聲音再度傳來，手電的光芒照過去，發現是一具骸骨，老鼠正在屍體上轉來轉去，似乎是在尋找可以食用的血肉。
不過很明顯，這具骸骨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吃的東西了，就連骨頭上，都滿是老鼠留下的齒痕，能吃的早吃光了。
末日不僅僅對人類是個災難，就連這些老鼠也是處於忍饑挨餓的狀態。
“該死的末日。”
林莫凡嘀咕了一句，然後繼續向前走，這條路他走過一次，知道這樣的屍骸，在通道裏還有好幾具，都是死了多年的人，被無數老鼠啃食過，除了骨架，空無一物。
這是一條特殊的通道，準確的說，它其實是一個防空洞。
防空洞兩端，一端連接著老柏城工業區，另一端則連接著工廠家屬區。
隨著時間流逝，戰爭的危險越來越少，所以這個防空洞就被慢慢遺忘。
通道的兩端早就被炸毀，人們也早就將其忘在腦後，然而末日爆發後，血薔薇卻是從市政廳帶出的資料裏，發現了這條通道，並且挖開了兩端，收為己用。
於是這裏成了一條秘密通道，如果被柏城發現，那麽會馬上炸毀，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林莫凡也是付出許多代價，才知道有這麽一條通路，好在以後，他不用再付出任何代價了。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林莫凡和曲薇薇達成了協議。
日後林莫凡可以自由使用這條通道，而不必付費，但是必須保密。
同時作為酬謝，林莫凡還獲得了兩根金條，以及一把手槍。
摸了摸腰上的兩把槍，林莫凡感到一絲安心，以前他從來沒有使用槍械的習慣，但是他發現，自己似乎很適合玩這東西。
靈活的身手，配上近距離射擊，林莫凡在和金剛團的戰鬥中，體驗到手槍帶來的好處，可惜白中尉的槍，他要還給高誌遠，所以他又從血薔薇那裏，拿到一把差不多的，留為己用。
槍套，四個彈夾，兩百發子彈，林莫凡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槍械，摸著那隻槍，立刻就能感覺到一絲安穩。
這或許就是武器，帶給一個男人的感覺。
“也不知道老高回來沒有，他帶的給養不多，估計很難長期待在野外。”
手電晃過牆壁，上麵寫著01的字樣，這說明他距離出口已經不遠，地上部分已經穿過了柏城的三環，算是進入城區了。
就在林莫凡在想高誌遠的事情時，忽然兩道強光打了過來，他遮住眼睛，立刻從口袋裏拿出一封信和一個金色發卡，這時候對方才將強光手電放低，同時走了過來。
“曲老大同意我使用通道，這是她的親筆信和信物。”
林莫凡知道對方是誰，那是血薔薇安插在柏城的人，所以趕忙將信和信物遞過去，避免不必要的紛爭。
“信物沒錯，把他帶上去吧。”
其中一個人接過發卡，看了一眼，然後對著身邊人說道，那人點點頭，當即拉著林莫凡，就往另外一個岔路走去。
岔路不長，走了也就幾十米，便能看到一個梯子。
隻見那人拉了拉繩子，三短兩長，梯子上方的蓋子就被打開，光線照了下來。
林莫凡先一步上去，剛露出頭，就有兩把槍頂住他的腦袋，他沒有反抗，而是老實的爬上來，然後雙手舉高，表示沒有惡意。
“他有曲老大的信物，對了，還有一封信，是給郝老大的。”
那人跟著上來，示意兩個同伴放下槍，同時拿出曲薇薇的親筆信。
其中一人接過，迅速打開房門走了出去，不多時，一個戴著老式眼鏡的中年人，就從外麵走了進來。
“既然是曲老大的貴客，那我也就沒理由怠慢，你們先忙，我和這位小友去泡杯茶。”
那中年人說完話，便推門出去，林莫凡會意，當即跟了上去。
離開那個小房間，到了外麵，便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兩側都是各種雜貨，從彎頭到水管，從洗發露到尿不濕，什麽都有。
這就是血薔薇在柏城的據點，一間雜貨鋪。
之前這裏是一個老式居民樓，末日後被廢棄，血薔薇在拿到圖紙後，就從這裏往上開始挖，從而形成一個出口。
為了做掩飾，血薔薇派了一批人進來，以開設雜貨鋪為掩護，維持通道的運轉。
而眼前這個戴眼鏡的中年人，就是這裏的負責人，名叫郝曉斌。
熟悉的人，都稱他為“老好人”，不過這個稱號，更多像是反諷。
林莫凡聽說過，這個郝曉斌的脾氣並不好，雖是律師出身，但脾氣火爆，當初在血薔薇建立時，他是第一名機槍手，在那段混亂的日子裏，可謂手上沾滿了鮮血。
最後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竟然讓他充當這個秘密據點的負責人，或許是因為他的確有才能吧，至少目前來看，他把這個據點打理的不錯。
進到一個小屋子，郝曉斌讓林莫凡坐下，打開燃氣爐燒水，自己則在準備茶具。
看樣子，是真的想要請林莫凡喝茶。
“郝老大，不用忙了，我坐坐就走。”
不知道為什麽，郝曉斌給林莫凡的壓力，比曲薇薇還要大，明明眼前這個中年人，連覺醒者都不是。
“不忙，一杯茶用不了多久。
何況我們也是第二次見麵了，不必那麽客氣，你叫我老郝就行，或者叫我郝叔也沒問題，畢竟我已經五十多歲了。”
郝曉斌繼續整理著茶具，語氣不急不緩，而林莫凡看著他，竟一時語塞。
頭發一絲不苟，身上穿戴整齊，一副眼鏡顯得很是文靜，充滿了知性的氣息。
誰看了郝曉斌，都會被他這種文質彬彬的氣質吸引，這掩蓋了他的真實年齡。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在五年前會扛著機槍，對著人群瘋狂掃射，在那個人吃人的日子裏，硬生生殺出一片天。
“曲老大的信我看了，對你評價很高，而且不讓我再收你的過路費。
字裏行間的意思我看得明白，其實就是拉攏你失敗，所以想要保持一個和諧的關係。”
郝曉斌說完話，正巧水壺響了，他關了燃氣，將熱水倒入茶壺，頃刻間，一股茶香開始淡淡飄**。
“所以，郝叔的意思是？”
林莫凡知道，眼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他的能量很大，這間雜貨鋪從無到有，以柏城現在的狀況，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辦到的。
“我想問你，到底是怎麽看待血薔薇的。”
郝曉斌將水壺放下，推了推眼鏡，看向林莫凡，那雙眼睛，仿佛要把眼前的青年看穿。
“我想保持距離，我知道曲老大的來曆，未來恐怕要和柏城的市政廳發生衝突，我不想卷入這件事情裏，我隻想安靜的過活。”
林莫凡直言不諱，他的確不想卷入曲薇薇和市政廳的恩怨裏，所以拒絕加入血薔薇。
“是個不錯的理由，你這種看問題的方式，我還是比較欣賞的。
不過這樣一來，我覺得沒有理由讓你白白使用我們的通道。
要知道，這條通道是我們血薔薇付出許多人命，才換來的，如果就這樣讓你白白使用，對不起那些亡魂。”
這句話明顯意有所指，林莫凡當即想起，通道裏的那些屍骸。
一個廢棄的防空洞，想要重新啟用，還要隱蔽，所以付出的代價，必然不小。
“那麽郝叔的意思，是我需要繼續支付代價咯。”
林莫凡不是傻子，立刻就聽出郝曉斌的意思，這是要自己繼續花買路錢。
“不錯，你如果再使用，的確需要支付代價。”
郝曉斌將茶水倒了一杯，推到林莫凡麵前。
“可是曲老大承諾過，我不用再支付代價。”
林莫凡眉頭微微皺起，略有怒色。
“那是她的承諾，與我無關。”
郝曉斌又倒了一杯茶水，這一次是留給自己的。
“她的承諾，就應該是血薔薇的承諾。”
林莫凡據理力爭，顯然對郝曉斌的話，感到不滿。
“我說過了，那是她的承諾，何況她拉攏你失敗了，我沒理由替她善後。”
淺淺嚐了一口，郝曉斌露出享受的表情。
“這麽說，你不聽曲老大的話咯。”
林莫凡擺出威脅的姿態，雙拳緊握，隨時準備發難。
“是啊，我不聽她的話，和你有什麽關係？”
郝曉斌放下茶杯，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看著林莫凡，絲毫不肯退讓。
“是啊，和我有什麽關係呢？
郝叔，既然話說到這裏，那麽我也就挑明了。
我可以繼續支付代價，但是我和你們血薔薇，不會再有半點兒瓜葛。”
“即便讓你免費，你也不會和我們血薔薇有任何瓜葛。”
郝曉斌笑了，笑的很愜意。
“是啊，原本我就是不準備和血薔薇有太多瓜葛的，所以你在算計我，算計到我日後不會卷入血薔薇的任何事情裏，曲老大的投資，終將不會有任何回報。”
林莫凡也笑了，同樣的愜意。
“嗬嗬，我對你似乎有些改觀了，其實你很聰明。”
郝曉斌端起茶杯，好似敬酒一樣，對林莫凡拱了拱手。
“彼此彼此，血薔薇有郝叔坐鎮，日後‘錢’途無量啊。”
林莫凡也舉起茶杯，笑著說完，一飲而盡。
雖然表麵上笑嘻嘻的，林莫凡卻是心中暗道“老狐狸”，曲薇薇就是在自己身上下了注，而郝曉斌則覺得，這個“注”下的沒有意義。
不會有任何回報。
雖然覺得郝曉斌不好相處，而且人越老越精，但是從另一方麵，林莫凡也是把心放了下來。
畢竟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現在兩不相欠，辦一件事，付一次代價，正和林莫凡不想有瓜葛的立場。
“安心了？”
“嗯，安心了。”
兩個人互相說了句，然後再度無言。
就這麽品著茶，大概過了一刻鍾，一壺茶最終飲盡。
林莫凡起身，行了一禮，轉頭離開，而郝曉斌一言不發，重新燒了一壺水。
兩個人心照不宣，各有算計，但結果卻是，各自都覺得很好。
這是一種難以明言的狀態，其實他們都達成了各自的目的，而唯一損失的，似乎隻有曲薇薇的威嚴。
但對這兩人來說，很明顯，曲薇薇的威嚴，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