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生死一線
六 生死一線
寂靜的大廳中響起的聲音，仿佛有種攝人心魄的魔力，林昊的身體不由得僵住了。聲音自地麵上慢慢地抬高，就像是從地底鑽出來的一樣。林昊將脖機械般地轉了過去，看到一個人在自己前方第二排桌子處搖晃著站直了身子。那個人向前挪動了一步，站在屋頂射燈投下的光圈中，將頭仰了起來。
林昊看著那個人，心中驟然一緊。對方那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神采，他的雙眼深深地陷入眼眶中，黑色的瞳孔縮成了一個細小的圓點。嘴邊沾滿了猩紅的血跡，就連他胸前的衣服都被血水浸濕了一大片。雖然那個人正向著自己走過來，但林昊並不確定，對方是否看到了自己。因為對方在向前走的時候，整顆腦袋也在不停地擺動著，雙眼也沒有注視著自己。
“妝化得太好了，隻可惜今天不是萬聖節！”心裏嘀咕了著，林昊快速得向後退了一步。再那麽傻站著，那個家夥很快就會用牙齒招呼自己！
他調轉槍口對準了那個家夥，“站在那裏。別動！”無意中，他瞟了眼對方的肩章，那是個可以隨意向別人噴口水的級別。
“再過來我就開槍了！”這次林昊的聲音提高了很多。出乎意料地，這句話起到了明顯的做用，原本行動呆滯的喪屍，忽然間變得興奮起來，渙散的目光終於聚焦在他身上，前進的速度明顯加快！
“***！”一股怒火從心底升騰而起，他抬高槍口，咬著牙扣動了扳機。他的臉漲得通紅，一想到自己的聲音像燈塔一樣，照亮了喪屍的雙眼，就恨不得狠狠在臉上抽幾巴撐。子彈並沒有擊中喪屍，在屋頂及牆壁間彈跳了幾次，最後又在地上砸出個小坑。林昊心裏覺得，現實可不像遊戲中一樣，你可以隨隨便便拿槍轟爛一個人的腦袋。即便對方已變成的吃人的怪物，但他仍是個直立行走的生物。
槍聲在封閉的空間中，製造的巨大聲響，連林昊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撲過來的喪屍也停頓了一下，口中的呻吟聲陡然高出許多，身體像很痛苦般地扭動起來。
在槍聲的尾音裏，空蕩的大廳中開始充斥起??的聲響。片刻後，林昊驚恐地看到，房間的各角落裏站起了一個個搖晃的身影，裹在破爛衣服中的軀體，蹣跚地挪動著腳步。成群的喪屍擠在一起，發出“嗡嗡”的嗚咽聲，互相推搡著從黑暗中湧了出來。它們撞倒了身前的桌椅，笨拙地在其間翻滾。中間幾個強壯的，像是對那些擋住自己道路的喪屍不滿一樣，扯著脖子發出淒厲的嚎叫！
林昊覺得自己的腦袋裏，一瞬間變得空蕩蕩的，喪失了所有的意識。鼻孔中本能地呼吸著，手足無措地向身後退去。緊繃的肌肉，使他的動作變得僵硬、遲緩！他連著抬了幾次腿，卻沒能從橫在腳下的桌子處邁過去。最先出現的那隻喪屍，此時已撲過來，伸出雙手抓向林昊的肩膀。夾帶過來的腐臭味，令林昊的呼吸為之一滯。他本能地揮動手臂，用槍柄重重地砸在了喪屍的頭上。林昊早以分不清自己用了多大力氣，隻見那喪屍趔趄著向後退了幾步，然後栽倒在地上不動了。
被成排的桌椅阻住前路的成群喪屍，本能地沿著大廳兩側的過道，向林昊包抄過去。想退到角落處躲避攻擊的計劃，看來是行不通了。原定的方位已被忽然冒出的喪屍塞滿。他開始向中間桌椅密集處挪動，因過度緊張而變得笨拙的手腳，急得林昊冒出了滿頭大漢。僅有十幾米的距離，現在走起來卻顯得那樣漫長。不知在這些木製品間磕絆了多少次的脛骨上，殷紅的鮮血正順著褲管向下流淌，火辣辣地疼著。
猝不及防，一隻喪屍從身側襲來，將站立不穩的林昊差點撲倒在地上。林昊驚恐得反手一槍柄，砸進了快要貼到自己肩頭的那張嘴裏。幾顆烏黑的牙齒，瞬時迸了出來，腥臭的體液濺了林昊一臉。強忍著胃裏的翻滾，林昊揪住對方的衣領，在它頭上又重重地敲了一下。喪屍的頭歪向了身體的一側，但它的雙手仍死死地抓著林昊的胳膊。林昊覺得那個家夥，一定是對自己充滿了仇恨。雖然它的頭被槍柄敲出了一個窟窿，雖然從窟窿裏汩汩冒出的鮮血，像瀑布一樣順著臉頰向下流淌，但它仍試圖用自己那張牙豁口的嘴，在林昊的胳膊上咬上一口。
正掙紮間，又有幾隻喪屍興奮地欺到林昊身邊。筆直向前伸出的手臂，顯出它們的迫不及待。林昊覺自己的呼吸都快凝固住了，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雖然不清楚是否真像電影中演的那樣，被咬到的人也會變成喪屍，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它們很餓！自己曾親眼看到過，這些這夥把一個活生生的人，撕成碎片，塞進了肚子。當時那“咯吱、咯吱”的咀嚼聲令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林昊心裏還在試圖給自己找個理由，但此刻身體的動作，早以超越了他的思想。手中的槍舉了起來，迎著距離最近的那隻喪屍的腦袋，噴射出耀眼的火光。緊跟著又是一連串的“砰！砰！”聲，另外幾隻喪屍，也在自己腦袋暴開的碎塊中，癱軟地倒在地上。他又猛得轉過身，將那隻還在試圖在自己胳膊上，找點什麽吃的喪屍，一腳踢開。喪屍的身體向後倒去，林昊跨上一步，衝著那顆瀑布腦袋開了一槍。
看著眼前刹那間發生的一切，林昊還沒能完全反應過來，這些都是自己幹的！
“哐啷”的一聲，入口處的玻璃門，被走廊中的喪屍推開了，又被湧入的喪屍流，擠倒在地上摔得粉碎。聽到聲響，有些愣怔的林昊，驀地打了個冷顫。抬眼看著從入口處魚貫而入的喪屍，他意識到自己手中這隻小巧的轉輪手槍，顯得那麽蒼白無力。他扭過臉看了眼窗戶，心裏隻剩下了一個念頭――逃出去，越快越好！
兩邊圍上來的喪屍，已到了和他平行的位置，而沿著窗口兩側撲過來的喪屍，正一點點地遮擋住從外麵射進的光線。一具具被黑暗包裹的軀體，蹣跚地向前湧動著，它們要抓住那個怪模怪樣的東西，然後把他撕成碎片。
林昊翻身跳上了桌子，跳躍著跨過兩排之間的空隙。前方忽然站起的一隻喪屍，擋住了他的去路。這次林昊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他居高臨下地站在桌子上，因快速前進而重心不穩的身體，沒有給他多少瞄準的時間。但林昊還是很有信心打中它，距離太近了，槍口幾乎要擦到喪屍的頭皮。
“哢嗒”槍機空響了一聲，林昊驚恐地瞪圓了眼睛，他不願相信，厄運會一直糾纏著一個人不放。他的手指**般地扣動著，一連串清脆的哢嗒聲，有節奏地在耳邊回響。因急躁而漲紅的臉上，爬滿了汗珠。有一顆流進了眼裏，立馬使他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恍惚中林昊跳著向後退了一排，他大口地深呼吸著，拚命壓製著躁動不安的心神。心裏不停地念叨，“冷靜點！冷靜點，沒什麽大不了的。”
眼睛在汗水的刺激下，流出了更多的淚水。林昊痛苦地將雙眼眯成一條縫，不停哆嗦的雙手，吃力地將轉輪中的空彈殼退了出來。還在冒著煙的彈殼，叮叮當當地落在地上。幾近失控的左手，在腰帶上摸索了一陣，才將一隻快速上彈器從彈藥包中掏出來。看著一顆顆黃澄澄的子彈，被塞進彈艙，林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用衣袖在眼睛上抹了一把。
林昊感覺自己已停下來很長時間，但稍稍冷靜後卻發現，剛剛擋住路的那隻喪屍，還未來得及將側著的身子轉向自己。林昊又向前躍去，槍聲也隨之響起。急馳的子彈在前方撕開條口子，直通向不遠處的窗口。在這條“路”的兩側排滿了密集的手臂，林昊的雙腿絲毫不敢停頓，他心裏很清楚，一但被扯住，迎接自己的不會是熱吻，而是白森森的牙齒！林昊不知怎樣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他隻是想：就算是有來生，也祈求老天別再讓自己碰上這樣的事！
借著前衝的勢頭，林昊猛得向窗口撲去。連帶著擋在窗前的一隻喪屍，翻滾著向窗外跌落！驀然失重的身體，使他心不由得一緊，繃緊的肌肉準備迎接與地麵的撞擊，猛然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林昊不由得罵了一句：“***！是三樓。”在林昊還沒落地的瞬間，一團身影從窗口中湧出，千姿百態地向地麵飄落。
“撲通”一聲悶響，林昊的眼前一下子變得漆黑一片，隻剩下一群“螢火蟲”在黑暗中飛舞。五髒六腑原都攪合在一起，腸胃中的事物混合著血液，一齊從口中噴出來。……漸漸地一絲亮光，驅散了眼前的黑暗，林昊低頭看了眼壓在身下的喪屍，忍不住慶幸自己終於走運了一回！盡管這樣，身體還是疼得動彈不得，甚至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右手無力地攤開，原本握著的左輪手槍，也不知掉到了哪裏。窗口處的喪屍仍在接連不斷地跳下來，在地上攤成一堆堆肉塊。但它們不斷堆積的高度，令林昊的心裏產生了強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