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開心的真正原因

他先給蘇廣誠驗看了編外的腰牌,又小心翼翼地把壁虱妖妖丹,遞了上去。

“是丙級、還是丁級?”他心想。

甲級他是不敢想的,但至少是丁級吧?運氣好,說不定能到丙級。

當然就算是最差的戊級,他也能接受,畢竟初出江湖嘛。

滿懷期待中,蘇廣誠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傳來:

“無品級。不入流。可換銅錢十七文。”

“啥?!”李雲絕愣住了。

“才十七文錢?”他太失望了!

雖說因為神秘的詛咒,他現在身價很便宜,但辛苦一宿,弄來的妖丹,才值十七文錢?那也太少了吧!

尤其剛才,他還見過杜德陽的領賞過程,這心理落差就更大了,更覺得泄氣了。

泄氣、生氣的還不止這個,還有蘇廣誠的嘴臉。

剛才杜德陽來,這胖吏員就像見到自己的親爹;現在對待李雲絕,冷冰冰的就像看到不孝子。

當然,當然,對此李雲絕非常理解。

但就是很不爽啊!

不爽之際,李雲絕看到蘇廣誠,正要一手收回妖丹,一手去拿一小串銅錢,他便立刻一伸手,把壁虱妖丹從蘇廣誠的手中拿回來。

“嗯?”蘇廣誠一愣,看著他。

在開物司七八年,蘇廣誠還沒見過有人,往回拿提交物的。

“見諒見諒。我想了想,還是自己拿回去煉化,增進修為,就不領賞了。”

飛快地說完,李雲絕也不等蘇廣誠反應,就一轉身,攥著灰白妖丹,快步地走出門去。

看他匆匆離去,蘇廣誠搖搖頭,自言自語了一句:

“頑劣。”

李雲絕走後沒多久,橫行銳士汪鬆平,恰好也來開物司辦事。

在伏魔府中,蘇廣誠是個包打聽般的存在。他知道汪鬆平,最近鬧了個笑話,就是把個啥本事都沒有的混混少年,當個寶貝一樣,拉回來測試。

而這個少年,就是剛才頑劣的李雲絕。

他便忍不住跟汪鬆平說了剛才的事,還再次申明自己的評語:“頑劣。”

聽老蘇這麽說,其實汪鬆平很想讚同。

但畢竟,人是自己拉來的,就算沒交情,也有點香火情,哪能這麽說?他就笑著幫李雲絕辯解幾句:

“老蘇,其實也不錯了。一個啥本事沒有的小混混,成了編外沒多久,就殺了一隻妖怪——”

“就是隻大虱子。”蘇廣誠毫不留情地拆台。

“那也是妖,不錯了。依我看,這小後生,還是有點潛力的。”汪鬆平樂嗬嗬道。

“行行行,你是伯樂行了吧。”蘇廣誠故意一臉嫌棄地打趣道。

“老蘇,我就隨口胡說一下,你也不用擠兌我。其實啊,我和你,對他的評價差不多。隻不過,我比你厚道哇,哈哈哈!”汪鬆平大笑起來。

“是,是,你厚道,是我尖酸刻薄,嗬嗬嗬。”蘇廣誠也跟著笑起來。

兩人這一番笑鬧,都不太當真,畢竟那少年,在他們兩個心中,沒啥分量。

剛才昂然出門而去的少年,並不知道後來的這番對話。

雖說離開時,李雲絕心裏,還真氣呼呼的,不過等走過兩重院落後,他卻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開心啊!”

“我居然真的殺了一隻妖!”

“雖然是隻虱子妖,那也是妖啊,為民除害了呢。”

“真的,如果不是我們出手,滅了這窩壁虱妖,羅家的少爺就會失血過多,用不了多久,就會生重病,就會死。”

“我至少救了一個人!”

這麽想著,李雲絕的腳步越來越輕快,最後幾乎如飛一般,跑出了伏魔將軍府的大門。

心情為什麽這麽愉快?奔跑時都快蹦起來。

隻是因為除了妖嗎?

應該不止如此。

一定有什麽事情,是自己沒想到,但卻是自己這麽開心的真正原因。

又想到蘇廣誠的嘴臉,他就更加堅定了一個想法——

要自主創業啊!

這些官府衙門,太坑!

下了決心,他就沒馬上回去,而是去龍津橋附近的街市裏,找了家木器店,現場訂做了一塊木牌。

訂做的木牌,高約三尺、寬約四寸,黃底色,又用加刷了一遍清漆。

木牌上,按李雲絕的要求,豎著刻了兩列字;右邊一列,是“斬妖除魔”;左邊一列,是“星上屋”。

每個字都用墨綠色的油漆嵌了,在黃底色上顯得很鮮明。

這塊木牌,花了他三十文錢。

回想開物司中的遭遇,這個價格,更讓他痛心:

自己折騰一宿打來的妖丹,去開物司換,居然還換不到一塊木牌錢!

“真是奸商!”

李雲絕做了最後的總結。

他扛著木牌,中途歇了好幾回,吭哧吭哧地總算扛回了清涼山。

他將這塊木招牌,插在回家山路的盡頭,就在小院前曬場的入口地方。

把木招牌插在土裏,又用腳猛踩了好幾回,踩牢實,李雲絕便圍著招牌左看右看,心裏那個美啊:

“哈哈!總算像了樣,我的自營店鋪‘星上屋’,從此開張大吉!”

隻是一塊簡單的招牌,少年卻左看右看,怎麽都看不夠。

圍著招牌,轉圈當中,李雲絕忽然心裏一動。

他突然醒悟了,為啥自己今天沒換到錢,卻還這麽開心:

因為就在今天,他找到自己,存在這世間的意義了啊!

他被這世界,需要了啊!

他心中豁然開朗,一瞬間隻覺得連山景都明麗了起來。

終於看膩了招牌,他便朝院子裏大喊:“月兮、月兮!”

“來了。什麽事?”雲月兮聞聲走到院門旁,站在竹籬後看著少年。

“你快來看!”李雲絕故作神秘地朝她招手。

雲月兮不明其意,便推開院門,來到李雲絕近前。

沒等走近,她就發現了那塊木牌。

“斬妖除魔……星上屋?”雲月兮念完木牌上的字,有些疑惑地看向少年。

“星上屋,就是咱新開張的店鋪名!這名字不錯吧!”李雲絕興奮地道。

“嗯,蠻有意境。為什麽叫這名字,有什麽來曆嗎?”雲月兮有些好奇。

“自然是有來曆的。”李雲絕侃侃而談,“你沒注意過嗎?要是晚上上清涼山,在山腳下,抬頭往上看,就會看見咱們的院子,好像在群星之上呢。”

“哦……”

聽到“群星之上”這四個字,雲月兮的神色,不易察覺地有些黯然。

她想起了故鄉,那也是個群星之上的地方。

仿佛為了轉移傷感的情緒,雲月兮問道:“你不是去伏魔府領賞嗎?昨晚那妖丹,換了多少錢啊?”

雖然這種東西,根本不放在她眼裏,但既然住在了簡陋山居裏,和這少年朝夕相處,她不免有了一絲共情。

隻可惜這樣的關心,明顯給李雲絕帶來了不開心。

“沒換到錢。”他有些黯然。

“啊?怎麽可能?”雲月兮挺驚奇。

她覺得那妖丹雖然垃圾,但也不至於一文不值。

“是可以換,不過意義不大。我中途想了想,還是自己煉化劃算,否則反而浪費了。”李雲絕道。

雲月兮一聽,就知道了:“是妖丹太劣等,換不了什麽好東西,你才這麽說的吧。”

心裏這麽想,但表麵她笑道:“是這個理。自己煉化才劃算。你現在要煉化嗎?”

對這位吞沒自家國寶的少年,雲月兮總有一絲惡意。

她就是知道,李雲絕還根本不會煉化之法,就故意這麽說,想看他出醜。

李雲絕不知道她有這心思,隻是臉微微一紅,就一擺手,高深莫測道:

“現在天色還早。煉化妖丹,自然要吸取日精月華,我得等晚上,月亮出來了再說。”

“日精月華?”聽了這話,雲月兮有心辯論,說日精月華,也有日啊,為什麽現在不可以?

不過又一想,自己對這人還有所求,暫時別擠兌太過,還是要搞好關係的。

於是她抿嘴一笑:“嗯。你懂的還真多,好厲害呀。”

“略懂,略懂。”李雲絕矜持地說道。

維持著厲害角色的形象,李雲絕慢慢地踱回自己的臥房。

但一關上門,他立即動如脫兔,翻箱倒櫃,翻出一堆法書道經,從裏麵翻找煉化妖丹的辦法。

隻可惜,有心搜集了這麽久的資料,沒想到基本不頂用;最後還是在剛得的《克邪妙法集錄》中,從後麵幾章裏,找到有關煉化妖丹的些許描述。

雖然不多,但已足夠開始。

李雲絕認真研讀,覺得自己已經弄懂了,再看看窗外,天色也還早,他便有了個主意。

他拿著《克邪妙法集錄》,出門找到雲月兮,叫她跟自己,一起學裏麵記載的“疾行術”。

這想法已經醞釀了兩三天,他想著,既然要開星上屋,日後自然會經常往返城裏城外,還可能遠行呢,所以這疾行術,可得趕緊備上了。

對他這個提議,雲月兮也不反對。

反正現在功力喪失大半,就別想著以前飛來飄去的仙子身姿了。

暫時還要在這個明顯不太平的人間,混一段時間,那多一門技能傍身,總不是壞事。

於是這兩人便一起學疾行術。

經過半個多時辰的研習,兩人都學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