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隕落

“寧歡顏,陸雲歌,我真沒想到,傷我的,居然是你們,咳咳。”

牧望舒以長劍佇立在高台之上,忍不住咳出一口鮮血,身上白裙皆被鮮血染紅,分外驚豔。

此時的她看著麵前的兩人,眼中滿是自嘲之色,嘴角浮起一絲苦澀,無奈的低下頭去。

“牧望舒,你也別怪我們,要怪隻怪你太自負了。”寧歡顏目光躲閃並不敢和她對視,隻是手中一對鈴鐺散發著濃烈的仙罡將牧望舒困在其中。

“你呢?以往對我的種種也都是假的嗎?”牧望舒目光灼灼看向一旁的男子。

這個讓自己愛入心底的人,她如何也沒想到一路陪伴自己,早已把自己的心托付給他的人會對自己痛下殺手,心裏的痛早已蓋過身上的傷痛。

她牧望舒曆經千年,終修至大乘,封妖域,困魔域,創立了名震三域六洲的太一仙盟,世人稱“月華仙君。”

不曾想今日卻會落得如此下場,當真不甘。

陸雲歌眼神平靜,看著牧望舒淡淡道:“事到如今,真假又有什麽分別,今日,你一定得死,別怪我。”

“嗬嗬,哈哈哈……”牧望舒聞言,掙紮著站起身,抬頭看著漫天星光,放聲長笑起來,笑聲中滿是慘然,青絲飛舞,狀若癲狂。

寧歡顏看著這一幕,心中一驚,朝手中鈴鐺瘋狂輸入靈氣,那仙罡光芒頓時暴漲,強大的壓力不斷侵蝕著牧望舒。

“噗……”

牧望舒忍受不住壓力,口中不斷溢出鮮血,踉蹌著支撐住身體,看向寧歡顏道,“寧歡顏,我當真未曾想到你我會落到這般下場,這數百年的情真意切終究隻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

說著輕輕閉上了眼睛,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仿佛是在懷念曾經的美好。

寧歡顏聽了渾身一震,咬了咬牙,眸光閃爍,低下頭不敢看她。

“也罷,既然你們這麽想要我死,那我便成全了你們吧。”

牧望舒慘然一笑,最後在看了看這山河萬狀,隨後靜靜地閉上了眼睛,手中長劍脫手,幻化成千萬劍影,最後又匯聚成一把青色劍光,沒入牧望舒胸口。

牧望舒隻感覺全身靈力快速消失,生機亦是飛快流失,最後整個身體化作滿天星光消散於天地間。

百年後,青洲。

“你們真的要如此苦苦相逼嗎?”

懸崖邊上,一個藍裳女子背立在懸崖邊上,手中緊緊握著一隻玉笛,鮮血不斷從手臂流下,不斷的滴落在地上,滿身的傷痕,麵容憔悴慘白,目光卻是冷冷的看著麵前的眾人,寒聲說道。

“雲扶搖,你也別怪我,天衍宗隻需要一個聖女,隻要你還活著我就會永遠被你踩在腳下,永遠沒有機會,隻有你死了,我雲仙凝才能真正成為成為天衍宗唯一的聖女。”

在那雲扶搖對麵,一身白衣的雲仙凝麵色陰沉,一雙美目中露著濃濃的殺意,其中還夾雜著一份難以言明的複雜神色。她身後還有三個蒙麵黑衣人,仿佛是害怕被雲扶搖認出來,都低頭並未與雲扶搖有所交集。

“就為了這個?”雲扶搖嫌棄的看了她一眼,嗤之以鼻,不屑的道,“我從未想過要跟你搶什麽聖女的位置,沒想到你居然為了這個要殺我,十六年的朝夕相伴,我以為我們已經親如姐妹,原來是我錯了。”

雲仙凝聽到“姐妹”兩個字時,眼神微不可察的變了變,卻也是轉瞬即逝,一步步靠近雲扶搖,寒聲道:“本來也不需要這樣的,可誰讓你是什麽太陰玄體,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你也別怪我心狠。”

雲扶搖長歎一聲,緩緩道:“你殺了我,就不怕宗門知曉後知道後追究,懲罰你嗎?”

雲仙凝殺意彌漫,淡淡道:“你我已經爭鬥數月,你覺得他們會不知道嗎?再說了,就算他們知道又如何,那時,那是你雲扶搖已經死了,他們除了扶持我還有的選擇嗎?”

雲扶搖眼神淡然,看著這個與自己相處十數年的女子,心裏不知名的升起一股悲涼,她如何也想不通為了一個所謂的虛名,十幾年的情意居然可以拋之不顧。

既然如此,今日就算死了,我也要讓她付出代價。想罷暗中調動周身為數不多的靈氣,看著雲仙凝和她身後的三個蒙麵人,淡淡道:“說的也是,到時木已成舟,就算要追究也無可挽回,我的好姐姐,這是我最後一聲這麽稱呼你了。你這心機我雲扶搖的可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了了。”

說罷,手腕一動,將玉笛放於唇邊,朱唇輕啟,笛聲悠揚而起,一絲絲鮮血緩緩流入玉笛之中,玉笛頓時青光環繞,一道道符紋陣圖連綿不絕湧入雲扶搖腳下,數息之後,她腳下頓時出現一個七星法陣,法陣之中一隻赤紅鸞鳥緩緩飛出,盤旋在雲扶搖身後。

“朱雀真身!不好,她要血祭本命元神,快阻止她。”一個蒙麵人瞳孔劇震,驚呼一聲。

雲仙凝看見也是麵色露出一聲駭然,大聲道:“雲扶搖,你居然以元神祭陣,不怕魂飛魄散嗎?”

雲扶搖停下手中玉笛,不屑的看著目露驚慌的雲仙凝,冷冷道:“那又如何,你們不是就想看見我魂飛魄散的模樣嗎,我今如此才不是正好成全了你們嗎。”

說罷,繼續催動陣法,體內的元神之力化作蓬勃的靈氣源源不斷注入到陣法中,那朱雀漸漸化成實質,隨後展翅騰空,鳳舞九天,一聲風吟之聲響徹一方天地。

“去!”雲扶搖伸手一指,朱雀身影暴漲數倍,全身赤焰,挾著開天之勢直衝雲仙凝。

“小心。”

雲仙凝心中慌亂,但見朱雀滿身赤焰淩空,直直朝自己飛來,一時之間卻是驚在當場,忘記了反擊。

身後的三個蒙麵人飛身前來,一同掐指發訣,三柄飛劍同時飛出,在生前畫作一道劍陣,隻見那劍幕之內劍意衝天,陣法之內道紋閃爍不斷。

此時,朱雀破空,一聲清嘯,音鳴如雷,其聲若風,空靈幽遠,直達人心。

“轟!”

朱雀嘴中吐出一道赤焰,擊中劍幕,劍幕頓時崩裂開來,轉而旋飛天際,直直衝了下來。

此時三人看見劍幕崩裂,又看見雲扶搖召喚出的朱雀之影,眼中閃過一絲悔意,沉聲道:“雲扶搖的本命元神居然是朱雀,以前她竟從未展露過。”說著看了看雲仙凝,冷冷道,“雲仙凝,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們個解釋。”

說話間三人齊齊出手,各自祭出法寶擋住朱雀的不斷衝殺,雖然拚盡全力,卻還是被朱雀之焰傷的不輕。

雲仙凝此時亦是回過神來,有些心虛。看了看對麵雲扶搖,寒聲道:“你們想要解釋,那得先殺了她,你們若是此刻停手,到時家族知道你們追殺雲扶搖,後果想必你們是知道的,而且,雲扶搖以元神祭陣,撐不了多久,如今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出了事誰也跑不了。”

“你!”三人心中一怒,卻是無力反駁,如今箭在弦上,早已沒了退路,隻能打碎牙齒往裏吞。

雲扶搖看著朱雀被三人纏住,心中暗歎,眼神忽的變得堅毅。拿住玉笛反手刺入心口。

“啊……”

雲扶搖一聲長嘯,身下法陣變化成赤色光芒,半空中的朱雀亦是發出一聲啼鳴,渾身赤焰暴漲,那赤焰隨其狂舞,不斷砸在三人祭出的法寶之上,那法寶仿佛承受不住連番重擊,漸漸失去了光彩。

“這雲扶搖瘋了。”

雲仙凝看見雲扶搖用心頭血祭煉朱雀,心裏升起一股懼意。強壓下心中的懼意,捏訣輕語。

“冰鸞,現!”身後一隻冰鸞帶著強大的寒冰之意騰空而起,與朱雀神鳥迎空相對

“哼!”雲扶搖一聲冷哼,並無懼意。

此時的她麵色慘白,完全是靠著一絲執念,她知道很快就會死,可是她不後悔,隨後十指翻飛,手訣不斷變幻,朱唇一聲清叱。

“啟!”

全身頓時化作一道赤光飛入朱雀之內,朱雀頓時如有神助,周身赤焰翻騰,不管不顧衝了過去。

三個蒙麵人首當其衝,使出全身靈寶卻是很快被赤焰焚燒殆盡,隻得各自施展生平絕技保命。

“天元護體!”

“洛水秋河!”

“玄墨天罡!”

隻見三道玄光出現,光華耀眼映照百裏方圓,恍如三道天光月影浮現。

“砰,砰,砰!”

朱雀神鳥不管不顧,挾破滅虛空的能力摧枯拉朽的破開一道道玄光,三人看著朱雀不斷逼近,將自己的護體玄光摧毀,身心俱裂,膽戰心寒,卻是來不及出聲便被赤焰之力燃燒殆盡,化為虛無。

“噗。”

雲扶搖在朱雀體內忍不住噴出一大口鮮血,眼神瞬間黯淡了下去,感覺全身的生機正在快速從身體裏流失,全是的氣血靈力同樣飛入消散,眼神決絕,看著不遠處的雲仙凝,一咬牙,依舊衝了上去。

雲仙凝完全蒙了,看見三位客卿長老在雲扶搖一擊之下化為虛無,心中的懼意前所未有,她沒想到雲扶搖已經成長到了這個地步,心中為之一驚。

隨後看著衝來的朱雀神鳥赤焰黯淡,心中恢複了一絲信心,在三位客卿長老的支撐下,雲扶搖還是消耗了許多的神力,想罷,靈氣源源不絕輸給冰鸞。冰鸞方圓皆化為冰雪之地,徹骨的冰冷不斷往外漫延。

“轟!”

冰鸞朱雀兩道神鳥真身碰撞,冰與火,兩道截然不同的強大屬性碰撞在一起,發出劇烈的爆炸,兩股巨大的能量碰撞所爆發出的衝擊不言而喻,四周的山峰都被衝擊的削去了半個頭,十分恐怖。

隨著冰鸞朱雀的相互衝擊,身在其中的兩個人首當其中。隨著冰鸞挾著冰寒之力和朱雀的赤焰明火想擊,雲仙凝隻感覺胸口如遭重擊,隻能感覺到一股炙熱的火焰將她的靈魂燃燒,那股自靈魂深處的驚懼無法控製,一擊之下,鮮血自嘴角不斷溢出。

她眼神閃爍,一咬牙,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出,冰鸞立時一聲高鳴,口中一道寒冰之劍,凝結成數丈之高,攻向朱雀虛影。

“砰。”

朱雀之音亦是不甘示弱,仰天長吟,不顧冰劍,迎頭衝了上去,發出一道刺耳的金鳴之聲。

冰劍消融,朱雀發出一聲悲鳴,全身的赤焰為之一黯,繼續衝向冰鸞。冰鸞不甘示弱,迎頭趕上。

冰火消融,山石碎裂,一擊之下,冰鸞氣勢亦是一弱,朱雀虛影最後發出一道悲鳴響徹九霄,隨即身形慢慢化作片片星光消散不見。

“噗……”

雲扶搖重重的摔落在地上,雖然以手中玉笛支撐,卻也是踉蹌蹣跚,無法站立起身,隻得半跪立在懸崖邊上,緩緩抬頭看向不遠處的雲仙凝,眸光黯淡卻是依舊充滿不甘與憤懣。

雲仙凝毫不畏懼,迎上目光,看見雲扶搖那虛弱的模樣,心中不由一喜,心中的石頭也放了下來,隻感覺自己心情從未有過的暢快與舒服。

隨後緩步來到雲扶搖身前,對上雲扶搖的目光,口中冷冷道:“扶搖,你別怪我,要怪隻能怪你我同處一門,永別了!”說罷,朝前伸手虛指,冰鸞頓時迎風展翅,衝向雲扶搖。

“嗬嗬!”雲扶搖看見,忍著全身劇痛,踉蹌著站立起身,苦澀的自嘲了一聲,眸光忽的亮起一道神采,熠熠生輝,看著冰鸞越來越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哧!”

冰鸞從她身體中穿過,隨即消散不見,雲扶搖隻感覺全身瞬間被一股冰寒之力凍住,甚至靈魂亦是被冰凍住,那股寒意驅之不去,慢慢的感覺不到身體的任何反應,仿佛這個身體已經不再屬於自己。隨後全身變得僵硬,猶如一尊冰雕美人,緩緩倒下,落入身後的無盡深淵。

“好不甘心,我一直敬她,愛她,將她當做我努力的方向,追尋的明燈,隻要和她一起守護。可是人家的,從未將自己當做妹妹看待,一直找尋機會將自己狠狠踩下,甚至暗中痛下殺手,我為什麽這麽傻。我恨,這蒼天當真不公。”

雲扶搖腦海中閃爍十八年來的點點滴滴,猶如走馬觀花一般,漸漸的意識變得模糊,仿佛墜入黑暗的深淵,徹底看不到任何光亮。

“這丫頭經曆居然我一般,好慘,怪不得你要選這丫頭。”

“不行,這丫頭元神破碎,根骨斷裂,全身經亦是斷的不成樣,哎。”

“也罷,你我同病相憐,我便救你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