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醫院裏的秘密探訪

第二十六章 醫院裏的“秘密探訪”

得知陳鵬飛在西京醫院照顧他母親,青梅馬不停蹄就奔向了西京醫院。青梅對西京城還不是太熟悉,對西京醫院的方位更不熟悉,但她堅信鼻子下麵就是路,隻要嘴甜,勤問,就能找到。因此,她在公交站牌下見人就問,去西京醫院怎麽走?坐幾路車?就這樣,她沒費多少工夫就找到了西京醫院。

可是,西京醫院找到了,要找到陳鵬飛談何容易。西京醫院那麽大,科室那麽多,病人數以千計,她又不知道陳鵬飛母親的名字,得的什麽病,內科還是外科,怎麽找?站在醫院門口,青梅有點茫然無措,有一片刻,她甚至打了退堂鼓:撤吧,在這裏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啊!

但她依舊在醫院門口徘徊,沒有撤!她實在想見一見她心中的佟大為,這個為了她酒不離口口不離酒的酒鬼,現在是變瘦了還是變胖了?他仍然那麽英俊瀟灑呢,還是憔悴得慘不忍睹了?更重要的是,她要告訴他,你不要喝酒了,你喝到你的肚子裏,卻疼在了我的心上。現在你打我的手機吧,我24小時都為你開著……

徘徊良久,青梅忽然想到,既然陳鵬飛的母親病危,那他母親一定在住院,一家醫院的住院部不會太多,也許一個,也許兩個,這個範圍就非常小了,隻要到住院部去打聽,十有八九就能打聽到。

青梅為自己的聰明鼓舞起來。她掏出一枚小鏡子照了照,確認自己的容妝沒有任何失誤後,才毅然走進了醫院的大門。然後就找住院部。再後就不厭其煩的向護士打聽。護士讓青梅報病人的名字,青梅報不出來。青梅說我隻知道她是一個老太,她的兒子叫陳鵬飛,年齡不大,二十三四歲。他個子中等,長相有點像影視演員佟大為。這個護士隻知道歌星蔣大為,恰好不知道佟大為,她就叫來另一個護士,誰知“另一個護士”也不知道。看來佟大為的名氣還沒有達到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程度。直到第四個護士的出現事情才峰回路轉,她說,是,是有一個像佟大為的,聽說還是個老總,很有錢。青梅說,沒錯,就是他!護士說,不過,她母親得的是個怪病,再有錢恐怕也無濟於事了。護士就告訴了青梅,那個得了怪病的老太是在什麽科,幾區幾房幾床,叫什麽名字。

這一下就順利多了,青梅很快就找到了那個床位。床上的老太深深的躺著,床頭掛的牌子顯示她叫郝鳳琴。這個名字正是剛才護士說的名字。可是陳鵬飛不在,她不能確定這就是陳鵬飛的母親。青梅就偎在床邊,俯了身子問,大娘,你是不是鵬飛的母親?老太虛弱的點了一下頭。青梅自我介紹說,我叫趙青梅,是鵬飛的朋友。老太眼睛亮了一下。盡管她眼睛看上去很亮,但她的目光依舊很昏濁。她眼皮已經很鬆了,像一張揉皺了的紙貼在眼眶上。科學家研究過,人老先老腳、性和眼睛,從老太的眼睛看,她確實已經很老了。這時青梅想起陳鵬飛父親和他女學生的故事,覺得這樣一個老太和一個風華正茂的天之驕子去火拚,那肯定是必敗無疑的。

老太雖然病很重,但她說話還是很清楚的,她問,你是來找鵬飛的還是來看我的?

青梅覺得老太問話很怪,而且很尖刻,一語中底,直奔主題,一點含糊都沒有。可以看出,她雖身體有病,但頭腦一點病都沒有。這一瞬間,青梅想到,要是她將來做了自己的公婆,那是不是非常難處啊?都說公婆是媳婦的天敵,到時候,她是不是要吃苦頭了?這一想她臉都燒了,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想當人家的兒媳婦,是不是太心急了?

來不及多想,老太正等著青梅回話呢!生病中的人都是非常敏感的,青梅就選擇著詞句小心翼翼地說,大娘,我也是剛聽說你生了病的,是從鵬飛的單位聽說的。我已經好久沒見過鵬飛了,一聽說你生病就跑過來看你,我想,鵬飛多半會在你這裏,也順便見一見他。

說畢,青梅借口去衛生間,就下樓去買了一盒綠A牌天然螺旋藻精片拎來,放到老太的床頭櫃上。看望病人空著手是說不過去的,何況這個病人很重要,她是陳鵬飛的母親。

看著螺旋藻,老太的眼睛又亮了一下。

老太接著問了一個更尖銳的問題:你說你是鵬飛的朋友,你是他女朋友呢還是他普通朋友?

青梅有點難為情,一朵紅雲掠過她的臉頰。這個問題出乎她的意料,她跟本沒想到老太會這麽問。但她覺得她既然認準了陳鵬飛,在未來的公婆麵前,她就不應該保留什麽。

青梅就說,我是想做鵬飛的女朋友,可不知鵬飛是怎麽想的。

老太說,鵬飛怎麽想的,隻有鵬飛心裏清楚。鵬飛馬上就25歲了,這在過去,應該是孩子都有好幾歲了,可他連女朋友都沒有,他不急,我急呀!我是一個行將就木的人,我最大的心願就是在臨死前能看到他成個家。前些日子,我見他無精打采失魂落魄的樣子,斷定他有心事,就追問,誰知他一個大男人,竟趴到我的身上失聲痛哭起來。他說他失戀了,他這二十多年來唯一愛過的一個女孩不理他了,他連死的心都有了。我連勸帶哄,就像當年哄繈褓中的兒子一樣,才把他的淚止住。他告訴我,那個女孩有多麽多麽好,多麽多麽可愛,有多麽多麽清純,多麽多麽動人……鵬飛說的那個女孩就是你嗎?

青梅問,鵬飛說那女孩的名字了沒有?

老太說,他說了,我沒記住,我隻記得名字裏有一個“梅”字。

青梅說,我叫青梅,那他說的可能就是我。

老太立刻把手從雪白的被子裏伸出來,虛弱的對青梅勾了一下指頭,示意青梅靠近她,青梅就湊了上去。她說,坐!青梅就挨她坐下。她說,再近點!青梅就再往她身邊靠了靠。當青梅的身子完全挨著她以後,她就用一隻手從青梅額頭、麵頰、脖子、胸部一直摸到膝蓋,然後讓青梅轉過身背對她,她又從青梅後腦、脊背、腰部一直摸到臀部以下。摸畢她說,我兒子有眼力,你確實是一位好姑娘。腰部細細的,臀部翹翹的,胸部挺挺的,脖子長長的,而你麵部的皮膚,竟然像玉石一樣光滑,尤其你額頭飽滿,後腦無骨,這樣的女孩也不克夫。難怪我們鵬飛會為你傾倒,換了別的男孩也一樣會為你神魂顛倒的。你是又愛上了別人嗎,怎麽不理我們鵬飛了?

青梅說,不是我不理他了,是我們中間產生了一點誤會。

老太說,能告訴我嗎?

青梅覺得不好對老太講盧曼和鵬飛親嘴那一環,就說,誤會已經過去了,我也不再計較,這不,我今天就找他來了。

老太沒有接話。她好像在想什麽。她的眼珠在鬆弛的眼眶裏不停的轉,其實那渾濁的眼底也不乏睿智的光芒!過了半響她才說,年輕人之間有點小誤會小矛盾是很正常的,我也年輕過,我知道,隻要沒有大誤會,大矛盾就好。我記不清是誰說過這樣一句話,叫“人生如鍾擺,往複於痛苦與厭倦之間”,他說的是“人生”,我覺得這句話也適用於愛情。相愛是幸福的,但有了誤會和矛盾以後,就互相折磨,產生了痛苦,誤會和矛盾一旦解除,就又是幸福的。可是結婚以後,隨著時間慢慢變老,人也會慢慢變老,愛人之間不僅會產生審美疲勞,還會產生厭倦。感情牢固,愛得很深的人,會在厭倦中自我調整,有驚無險的度過去,感情基礎差的人,就會在厭倦中逃離,去尋找新的幸福,這就是所謂的背叛,對愛情的背叛,對婚姻的背叛。青梅啊,不瞞你說,我的婚姻裏就滲透了幸福、痛苦、厭倦和背叛的全過程,酸甜苦辣,百味人生,我全體驗到了。

我原來的丈夫是一名教授,那時我是一名小學老師,我想,能嫁一位教授是我多大的榮耀和幸福啊!可有了兒子以後,隨著時間的推移,丈夫對我越來越冷淡,後來幹脆對我連話都不想說了。我心如刀攪,就問他,你是不是嫌我老了厭倦我了?丈夫說,老夫老妻了,有什麽好說的?一句“老夫老妻”把什麽都表達了、涵蓋了。我能體味出,他確實是厭倦我了,他對我的激情已蕩然無存,一丁點都沒剩了。我試圖挽救這個婚姻,就做出各種努力與他靠近,比如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加強自身文化修養,拉近與他的距離等等,可是,越想拉近,他離得越遠,最後他幹脆帶著他的新歡遠走高飛了。後來我檢點自己,發現在婚姻的過程中,我忽視了許多東西,比如對愛情的保鮮。不要以為結婚以後愛情就進了保險箱,萬事大吉了,如果不注意愛情的保鮮,婚姻就是愛情的墳墓。所以,無論婚前還是婚後,愛情都要經常梳理,除草、施糞、澆水、培土、間苗,要讓愛情茁壯成長,不要讓愛情在缺少養分中枯萎。青梅,我說這麽多是想告訴你,你還是一個少女,你還不懂愛情的真諦,但你知道你心中喜歡誰,隻要你喜歡我們鵬飛,你就要好好的對他,互敬互愛,不要動不動就使小性子耍小脾氣,要把愛捧在手心,誓將愛情進行到底,千萬不要鬆手,一鬆手就會**。

想不到老太還是一個開朗、健談的人,更想不到她對自己的婚姻還講述了另一個版本。鵬飛說他父親有錢了就嫌棄他母親了,就喜新厭舊了,看來鵬飛看到的隻是事情的表麵,更深的原因應該是他母親講的那樣,忽略了對愛情的保鮮,日積月累,婚姻就發生了裂變。讓人驚歎的是,鵬飛的母親並沒有對他父親深惡痛絕破口大罵,而是深刻的檢討自己,從自身尋找原因,這是一個多麽知書達理、寬以待人的母親啊!她有一個多麽博大的胸懷啊!這一刻,青梅想到,她如果將來真做了自己的公婆,她不但不會是自己的天敵,自己還會從她身上學到好多東西呢!

青梅就說,大娘,隻要鵬飛那邊沒問題,我這裏也是沒問題的。別說是把愛捧在手心,我把心把肝把肺都掏出來捧在手心,一同交給他都可以,愛一個人就要交給他全部,毫不保留。不需要信誓旦旦,海枯石爛,地老天荒,我隻要一心一意的對他,和他一天天變老就行了。我以後會時刻檢查自己的,再不讓我們之間長出雜草來了。

老太會心的笑了一下,說,這話你應該對鵬飛說去!

青梅說,可是……鵬飛在哪裏?

老太說,他今天回不來了,他去給我弄“偏方”去了。

青梅說,你在醫院住著,大夫允許你在他們治療的同時再吃“偏方”嗎?

正說著護士就送藥進來了。護士把藥放到床頭櫃上,交待老太怎麽服,服多少,然後閃身又給別的病人送藥去了。

等護士的身影徹底不見了以後,老太才說,我這病房原來還有兩個病人,那兩個病人病治好後前天就出院了,新的病號還沒進來,所以就剩我一個了。我生病已經好幾年了,在全國好多醫院都治過,但悲哀的是,到現在我還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麽病。去了那麽多醫院都沒查出來,在西京醫院是我最後一站了,再查不出來,我就喝一包老鼠藥死了算了。鵬飛不想讓我死,他就自作主張去弄什麽偏方,誰知道他弄來的偏方能不能管用?

青梅說,大娘,你比我媽也大不了多少歲,我媽常說“好死不如賴活著”,病都沒查出來你就想到死,你能瞑目呀?即使要死也要先知道自己得的啥病嘛,興許還能治好呢!

老太說,說的是,我現在要是死了真的不能瞑目。得病初期,我雙腿無力,行走困難,我以為是晨練過度,揉一揉就好了,根本沒當回事。後來雙腿疼痛,無法站立,發作一次持續兩個月左右,好了也像沒病一樣。可有一次發作以後就再也沒有站起來,直到現在。如今我隻能躺在床上,別說下床走兩步,連翻身都很困難了。開始,有一家醫院懷疑是重症肌無力,各種檢查一做,大夫說不是;後來一家醫院懷疑是頸椎病,但吃藥無數,越吃越嚴重;再換一家醫院,醫生說神經有問題,又開了一大堆藥,吃了還是一點兒效果都沒有……幾年下來,我體重從原來的58公斤降到38公斤,整整降了40斤,身高從原來的一米六五降到了一米五五,不多不少降了10厘米。錢花了200多萬,花得我心疼呀,那是鵬飛辛辛苦苦掙的錢啦,他還要發展,他還要擴大再生產,我實在不想再花他的錢了。我現在也不指望什麽偏方了,偏方能治假病,治不了真病,我還是指望醫院、指望現代醫學。聽醫院說,他們正準備成立一個十幾人的專家組,對我的病進行會診和攻關,醫院不相信沒有查出來的病,我也不相信,沒有什麽病的一個名字就能把高明的大夫們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