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 筵席上
三十八章 筵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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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冠子駕禦劍鞘回到真武山時正是白日當空時候。
此時真武山上一眾門徒已經結束了早課，散在山中或是修煉法術，或是閑散消遣，可以說哪哪都有人。要想避開門徒耳目，偷摸回到自己的丹房更衣清洗，實在有些困難。
然而讓赤冠子不顧顏麵，在自己徒子徒孫麵前大搖大擺進去，卻比殺了他更難辦。
他已經滅了六魄，修成六輪炁光，距離脫凡入聖眼看隻有一步之遙。在凡人眼中，他更是深居簡出、騰雲駕霧、見首不見尾的神仙人物。
難免會被外物所迷惑。雖然不知道那方異寶到底是什麽，隻要是匯聚天地靈氣的寶貝，多少總有益於自己的修行。
——何必要收這麽多弟子呢！
赤冠子心中哀怨。
於是赤冠子做一個明智的決定，先在一處人跡鮮至的地方休息一日，待到眾弟子做晚課時再從後山回丹房。
仗著自己對真武七峰的熟悉，赤冠子落在一處溪澗之中。這是他中年時練劍的地方，至今溪中石塊上還有一道道劍痕。當年他隻是滅了四魄的修為，已經稱雄一方，名揚列國，還未興起開庭傳道的心思，日子過得何等逍遙！
赤冠子在溪間坐了，脫去鞋碼，將腳探入水中，不一時間便引來了一群小魚圍著打轉。他有解開衣衫，將外衣徑直拋入水中，任由溪水衝刷，隻穿著中衣，披頭散發，像極了一個不修邊幅的山林隱士。
“大哥，我們去叫了幫手，一定能夠將此獠擊殺！”林中傳來一個充滿了怒意的聲音。
不一時，兩個獵戶模樣的人分開灌木，走入赤冠子視野之中。
這是兩個獵戶大半的壯年，並不認識赤冠子，隻是見他年紀大，又有些不凡，這才躬身行禮，算是打了招呼便徑直去了。
赤冠子也不認識他們，微微頜首，並不說話，內裏卻被那年輕人的話勾起了一絲心思。
——自己打不過陸離並不要緊啊！隻要多尋些幫手還怕陸離猖獗麽！
赤冠子受了獵戶的啟發，之前散亂的心竟平複下來，在腦中思索自己可以動用的人脈。
他首先排除了自己座下一眾弟子。這些弟子隨他養生練氣，修習方術，戰力遠遜於他，就算一擁而上恐怕都奈何不了陸離。更何況這些弟子都是他傾心培育出來的幼苗，焉能輕毀？
自己當年走動天下，心高氣傲，仇家不少，好友卻寥寥無幾。不過此刻看來，仇家要比好友更有用，隻要能以重寶出世為由頭讓那些仇家都去找陸離麻煩，豈不是驅狼吞虎的妙計？
隻可惜這些人實力也都遜於自己，隻能以多取勝。
想想也是無奈，若是仇家的實力強大，豈不是早就打上門來了麽？
光是螞蟻想咬死大象卻也不容易，還是得有些硬手坐鎮才是。
赤冠子又想起了當年自己隨師父在山中學藝，也有一幫師兄弟。這些人若是還留在雲夢大澤，修為隻會比自己更高。看來隻有回師門去找高手了，若是能夠說動師父親自出馬，以仙真之力，要滅一個陸離豈不是輕而易舉之事麽？
打定了主意，赤冠子也不耐煩在山中久留，再不顧身份形象，匆匆趕回自己丹房之中。
真武山本在鄭國境內，距離上蔡城有三百裏之遙。然而天下跑得最快的就是謠言，不過短短三五日功夫，上蔡城西五十裏有天靈地寶出世的消息便傳得人盡皆知。
此時上蔡城內爭奪國君業師之職也接近尾聲，周、楚、齊、鄭的四位高手即將展開最終角逐，頗有些不成功便成仁的味道。
“王孫虎舉薦的那個長琴，劍術真是犀利。凡是與他對陣的，多是一劍就被刺敗。”
朝會酒筵上，陸離又被分在了上次的“鄰居”一席，顯然那位下大夫一直沒有機會升官進爵。他見了陸離也不生分，徑自說起了朝中最近的熱門消息。
陸離這些天不是躲在靈台就是在新家監督園林營造，朝中的事幾乎扔到了太白金星上，聽他道來方才有些印象。
“唔，這麽久還沒有選出來麽？”陸離問道。
“哪能這麽快？對了，聽說以前大獄那邊有重寶出世，文信君的意思是：到時候誰能奪得此寶獻於國君，自然能成為國君的授業之師。”那下大夫道。
至於將大獄化公為私，改建成私人別院的事終究不登大雅之堂。公子欣對外隻說要另擇要地建造大獄，之前這座便廢棄了。至於廢棄之後派何用處，也沒人在意
“原來如此。”陸離連連點頭，又端起酒爵道：“冉大夫，請。”
在那下大夫去更衣的時候，陸離跟旁邊人打聽了一下此人的姓氏名字，原來還是出自冉氏的高門子弟，名叫無忌。隻不過血緣較遠，才能平庸，所以承襲祖蔭做個下大夫混口飯吃罷了。
以冉無忌的消息耳目，早就認識了陸離，當即端起酒爵：“令君，請。”
兩個從未通名報姓的人盡飲一爵，旋即又低聲耳語起來，讓外人看了還誤會二人是相識許久的老友。
冉無忌抹去胡須上沾到的酒沫，又道：“不過聽說這重寶可不是輕易能拿到的。令君可聽說過赤冠子此人？”
“略有耳聞。”
“他是方城君的老師，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聽說他去收寶，卻被人暗算，空手而歸。”冉無忌道。
“哦。”陸離隨口應了一聲。
“據說那人年紀不大，也不知是姓陸氏還是盧氏。”冉穀夾起一塊肉放入口中，咀嚼咽下後方才繼續道：“那些鄉野賤民沒見過世麵，隻會說：飛來一個神仙，三兩下就被打到了。”
公子欣安排的人自然隻認公子欣。雖然有幾個領頭的監工知道自己是在為靈台令幹活，卻也無法將陸離的官稱和真身對上號。他們見陸離一副少年模樣，沒甚架子，還以為是靈台令的子侄輩呢。
陸離並不以為意，也笑著夾菜吃肉，不浪費時間。
“所以重寶還未出世，盯上的人已經不少啦。”冉無忌突然神秘兮兮朝陸離招了招手，見陸離一臉茫然，隻得到：“令君且附耳過來，我與你說。”
陸離側了側身，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冉無忌心滿意足，這才道：“非但四大高手要搶這重寶，據說就是幾個常年在山中修行的仙人也要來搶呐！”
陸離知道如今人們對於“仙人”的門檻太低，哪怕隻會變兩個戲法都有可能被一幹凡夫俗子叫做“仙人”。
若是真的仙人，哪裏會做這等無謂之事？
“什麽東西都不知道，有什麽好爭的？”陸不屑道。
“不管什麽東西，肯定是好東西！”冉無忌說得十分內行一般：“如今天地靈氣不能跟上古時候比，修行之路何其坎坷？隻要這寶物出世，必然要爭一爭啊！就算看一眼也是莫大的造化。”
“都有哪些人要來搶？”陸離又問道。
冉無忌撇嘴道：“這誰能知道？”
陸離以為他真的不知道，也不多問。誰知冉無忌隻是賣個關子，見陸離就此罷手，隻得訕訕道：“可我偏偏知道啊！”
“哦。”陸離仍舊淡淡虛應，隻是看著冉無忌。
“聽說首陽山穿雲洞的丹青子已經發話要來。”冉無忌又道：“他與赤冠子素有仇隙，恐怕此來也單是為了奪寶。”
“哦，重寶當前，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的確是好機會。”陸離點頭稱道。
冉無忌得到了正麵回應，不由來了興致，繼續道：“丹青子邀請了其好友洞微君、燭幽君，都是頗有仙名的隱士高真。”
“既然是隱士，為何連名號都隱不住，以至於頗有仙名？”陸離真誠地問道。他對於聲名並不看重，行走紅塵從來沒有想過隱姓埋名，更不曾改名換姓。
即便如此，他身在江湖，江湖也沒他的傳說。所以那些隱居深山卻聞達諸侯的人，總是讓他覺得有些詭異。
冉無忌碰到陸離較真，真心有些覺得鬱悶，索性匆匆拋出一個重頭消息，道：“聽說赤冠子那邊也廣邀同門，說不定鬼穀仙人也會親自前往。”
陸離低了頭繼續專心用餐，置若罔聞。
冉無忌正有些興趣缺缺，突然用手肘輕撞陸離，低聲道：“快看快看！要打起來了！”
陸離抬頭朝殿堂之上望去，果然有兩個席位靠前的人已經站了起來，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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