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垣深深何當共剪西窗燭七

牆垣深深,何當共剪西窗燭(七)

她?

她是誰?

我一怔。

可千回百轉間,忽然便懂了。

那個她,大抵是娘親了。在很多年前,娘親曾是西慕靖的側室,雖不能說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但他對娘親卻也是極為看重,甚過於他的結發妻子。

那些陳年往事,我也隻是聽了片段,至於後來娘親是如何嫁給了爹爹,我卻是不知。如今看來,當年,西慕靖看重娘親,自然是冷落了其它妻妾,而辰婕妤卻極為鍾情西慕靖。又或許,辰鷺與娘親還有什麽別的過節,她便將這些盡數算在我頭上。

她捉緊了手上的娟綢,緩緩起身,身姿搖曳的朝小窗邊走去,她在窗前立住,遙遙的向外望著,口中淒淒念著:“惜起殘紅淚滿衣,他生莫作有情癡,人間無地著相思…”

她微顫著撇過頭,用帶著恨意的目光瞥了一眼我,又瞥了一眼我身後的西琅慕,然後雙手捧著那娟綢,狠狠一用力,撕扯開來,拋落在地上,散亂滿席。

倏地,辰鷺長發掩麵筆直倒下,我一驚,急急衝過去,跪在她身邊,“辰婕妤!辰婕妤…”

辰鷺的眼已經慢慢闔著,隻還能隱隱看到眼眸的淚光,她的唇一張一合,我便將耳湊到附近,她念念有詞,“花若再開非故樹,雲能暫駐亦哀絲,不成消遣隻成悲…”

說罷,便闔上眼昏死過去,

我默默瞧著散落一地不成樣子的娟綢,她說她也曾是繡女,這樣好看的娟綢必定是她織就的,可她卻親手撕毀。她不僅敗在手藝上,更敗在情之一字。

雲能暫住亦哀絲,不成消遣隻成悲…

西慕靖待她,或許真真是隻有愧疚之情,沒有半分真情。一個女子,愛了一個男人一生,卻終於落得如此下場,何等淒慘。

我本想,若是知道她如此陷害我,我必定不能原諒,睚眥必報。可是如今,我卻沒有半點恨意。興許是可憐她罷。

西琅慕默默走到我身側,扶了扶我的肩臂,輕聲道:“當年辰鷺嫁入王府,是嫁錯了。辰鷺和沈夫人同為關雎坊的繡女,父皇當年是平安王,一日出訪便對沈夫人一見傾心,後來種種,便請了旨要納關雎坊的繡女為妃。”

“可是不料,關雎坊上下會錯了意,以為平安王是對繡女辰鷺有意,於是大轎便錯抬了辰鷺入王府。父皇得知娶錯了,辰鷺梨花帶雨哭訴,父皇心有不忍,想著已入門的女子若是被逐了回去,後半生便不好過了。於是便叫辰鷺留在王府裏,好生將養著。”

好生將養著。

我苦澀一笑,“可是後來,他還是娶了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