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闈虔虔自此難帷幄一

宮闈虔虔,自此難帷幄(一)

“不礙事,都是些外傷,總是會痊愈的。”我微笑道。

春琇歎了一聲,替我擦好了手,便默默的捧了匣子退了出去。

我獨自一人,在榻上良久坐著,直至夜色漸深都不曾動半分。

許是因諸事不順,晚膳並未有胃口進食,便匆匆叫人收了飯菜去,獨自清靜。

春末夏初時節,深更裏正是月光皎皎,夜色yòu人,我披了件月牙白的披衣,散著發髻便跑到屋外去。

許是夜裏,竟連呼吸都格外順暢。頓時鬱結堵心之事仿佛也輕鬆了不少。

我便迎著月光,踱步出了暖春閣,順著小道朝暖閣的方向去。

暖春閣,暖閣,一字之差。

也不知是公子念著與我在暖閣的情意,才將寢宮的字也改了過來。

我不肯走長廊,怕是廊簷遮蔽了皎皎月光,硬是要月光射在我身上才肯罷休。

如今是四月裏,末了末了,暖閣的茶花也要謝盡了。我小心翼翼的收了些白茶的花瓣,才發覺正是要到了終花時節。

我似也忘了手上的傷,捧著滿手的花瓣,走到暖閣的園子中央,在滿園桃樹下翩然起舞,盈盈月光,白透茶瓣,甚是好看,我便情不自禁了,舞著轉著,將滿手的花瓣衝著天空揚揚一灑,便做花瓣雨。

一時好看極了。

伴著微微的風,那些飄零的花瓣慢慢地,依次地,落在我發上,肩上,我便在這自釀的花瓣雨裏,微笑旋轉。

很少有這樣的好興致。

因是夜裏起風,竟也吹落了些許桃花花瓣,迎著風和著茶花瓣一起飄零,園子裏的景觀甚是好看。

趁著有風,我折了半枝桃花,便在這花瓣起舞的園子裏,手撚桃枝,翩翩然,步步生花。倒不是覺得自己舞姿妙曼,一直覺著自己沒有舞藝的天份,也沒有什麽長處,不過是跟著娘親學了琴,學了女工,再無其它。

隻這樣的美景,辜負了才是可惜。

我正陶醉其中,便聽見一陣輕靈悠揚的樂曲聲,單純潔淨,動聽無比。樂曲本無意,聽者有心便是。我未停下舞步,隻因此曲為我而奏。

嫣然一笑,轉身。

他步子輕緩,慢慢走進園內。夜色下他的眉目不是十分清楚,隻看得出是個結實的男子,倒不像是個能吹奏出這樣樂曲的人。

他雙手襯著一片長葦葉,用唇夾著,鼓著腮,吹著那動人的曲調。

他似乎很投入,但目光卻未離開我分毫。

他的衣裳是宮中最普通不過的,我宮裏的奴才也是穿這樣的衣裳,隻是顏色不同,那些奴才都穿黛藍色,他卻是深深的黛色,雖是夜色,但月光卻將他的衣裳映的極亮。

輕緩轉身,將桃枝越過頭頂,對著月色高舉,將舞步定格。

隨之,他的樂聲也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