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鮮竹瀝液

再醒過來時,韓殿臣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手裏握著點兒東西。

大小合適,軟軟乎乎,還溫溫熱熱的,半夢半醒之間,他不由得好奇地捏了兩下。

卻感覺到那東西跟活了一樣,從自己手中溜了出去。

迷迷糊糊睜開眼,卻看到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正在盯著自己。

眼睛的主人臉蛋緋紅,正是想了一宿洞房花燭的趙卷爾。

“登徒子,睡覺還不老實。”

趙卷爾嘟嘟囔囔地抱怨道。

她眼睛裏有些許紅絲,頭發也散亂著,看上去有些疲憊。

韓殿臣關切地問道:“你不會一晚上沒睡吧?”

趙卷爾說道:“你睡覺不老實,我睡不著。”

韓殿臣道:“你不會再找個床睡麽?還非得和我擠在一張**?”

趙卷爾噘著嘴說道:“我堂堂饅頭山大王,洞房花燭夜怎麽能一個人睡?說出去教人笑話。”

韓殿臣敷衍地說道:“啊是是是,饅頭山大王,在外麵威武著呢。”

這女人在外麵豪放得很,還真以為她是個男寵無數的山大王呢,沒想到一點兒經驗都沒有。

趙卷爾輕輕捶了一下韓殿臣的胸口,說道:“既然醒了,怎麽不放開我?”

韓殿臣指了指自己左手說道:“我這一隻手還在你身下壓著呢,都快麻了。”

其實趙卷爾身上繃得緊緊的,根本就沒壓住瓷實韓殿臣的手,隻是他找了個借口耍流氓而已。

趙卷爾翻了個白眼,從**坐了起來,羞惱地問道:“已經日曬三杆了,你還不起床?”

韓殿臣伸了個懶腰:“誒,娘子,昨天洞房花燭夜實在是太激烈了,我渾身疼。”

趙卷爾羞澀地從房中跑了出去,再回來時,端著一碗溫熱的麥飯。

“床不起,飯總得吃吧。”

山寨上的土匪也不是像水滸傳裏一樣,每天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更多時候隻是有飯吃,相對吃飽的時候能多一點而已。

韓殿臣從昨天開始便在觀察這座山寨,山前的防禦工事非常完善,各處建築設施井然有序,山上的土匪一個個也比山下的流民們幹淨得多。

穿越前的韓殿臣是見過清末民國老土匪的照片的,按那時候的生產力來說土匪一個個都蓬頭垢麵的,如今山上這些土匪,反倒是幹淨得有些不像話了。

說是土匪,他們比禁軍的素質還要高出去好幾個檔次。

韓殿臣接過麥飯,往嘴裏猛扒,折騰了這兩天,也得確實給他餓得不行了。

吃飽喝足之後,他對趙卷爾說道:“我應該有辦法治好令堂的痰疾。”

趙卷爾糾正道:“咱娘親。”

韓殿臣愣了一下,還是改口:“誒,好,咱娘親。”

趙卷爾滿意地點點頭:“你有什麽辦法?”

韓殿臣問道:“山上有竹子嗎?”

竹子這種作物一般生在水熱條件好的南方,就算是江蘇也得往南一些才生得旺盛,北方有竹子,更多是得益於兩晉時期崇尚竹子的風骨,瘋狂砸錢砸人,才培育出了一種在北方生長的觀賞竹。

但是隋唐時期,整體氣候偏暖,竹子的種植就相對簡單一點,這種高秩序有實力的勢力中,種點兒觀賞竹也不奇怪。

趙卷爾說道:“倒是有不少,是我祖爺爺種的,本來隻有寥寥數棵,沒想到近些年竟是長出了一片小竹林。你要幹什麽?竹子也能治病嗎?”

韓殿臣心道果然沒錯,整體氣候開始回暖了,這代表著華夏的農耕文明將逐漸走向新一輪的糧食作物和人口大爆炸。

他說道:“我有一個方子,可以從竹子裏提取出精華,治療痰疾很好用。”

趙卷爾欣喜地攥住韓殿臣的胳膊:“真的嗎?”

劇烈的疼痛從自己的小臂直衝腦門,韓殿臣疼得齜牙咧嘴:“疼疼疼!”

趙卷爾趕忙鬆開了一些韓殿臣,抱起他就往後山跑,恢複了那個在外威名赫赫的饅頭山女大王形象。

一直到後山,趙卷爾方才麵不改色心不跳地把韓殿臣給放了下來:“怎麽弄?你說吧。”

韓殿臣說道:“得伐一些鮮竹來,不要兩邊的節,要空管。”

趙卷爾微微一笑,抄出腰刀來跑到竹林裏,沒多大會兒便砍來一大抱處理好新鮮的細竹:“然後呢?”

韓殿臣擦了擦額角的冷汗,這特麽才十來分鍾,這女人幹起活兒來怎麽跟開掛一樣,真的好怕被她一拳打死:“然後得弄點兒幹木柴,升起火來。”

趙卷爾獨自擔來兩大摞比她本人還要高的木柴,輕輕鬆鬆地放到韓殿臣的麵前,七手八腳生起火來,接著問道:“然後呢?”

韓殿臣人都傻了,這是個女版的李元霸?小小的身體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能量?

趙卷爾看韓殿臣不言語,便把手放到韓殿臣麵前搖晃了一下,問道:“接下來幹什麽?”

韓殿臣好奇地捏了捏趙卷爾的胳膊,入手柔軟細膩,絲毫沒有肌肉的痕跡,簡直可以說是柔弱無骨,他好奇地問道:“你為什麽有這麽大力氣?”

趙卷爾說道:“我有內功啊,力氣大一點不是很正常?”

內...內功?這是什麽武俠小說的內容嗎?

心裏懷著種種疑問,韓殿臣還是繼續說道:“你找個碗或者葫蘆來,咱們用火烤製鮮竹,可以從中得出竹油,這竹油就是治療痰疾的藥物。”

趙卷爾點點頭,飛快的拿來一隻洗幹淨的粗瓷碗。

韓殿臣問道:“你這一來一回這麽快,不會是有輕功吧?”

趙卷爾麵露異色:“你還挺有見識嘛?沒錯,就是輕功。一點綠林飛賊功夫而已,不上台麵。”

韓殿臣眨眨眼,心中已經有了想偷師學藝的念頭,不動聲色地拿起竹子來烤製,讓趙卷爾等著接。

趙卷爾眼巴巴地看著竹子一點點變黃,驚喜地大呼小叫:“誒?真的出來了!真的有竹油誒!”

她小心翼翼地把竹油搜集在碗裏,開心得像個孩子。

二人忙活了好半天,方才湊出一碗竹油來,韓殿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一天三次,一次一口就行,這一碗竹油大概是夠三天喝的。”

趙卷爾敷衍得“嗯嗯啊啊”了幾聲,便小心翼翼的端著竹油往她母親的臥房處趕去。

韓殿臣在樹蔭裏坐著休息了一會兒,也跟了過去。

一進屋,趙卷爾便大呼小叫地說道:“韓殿臣!真的有用誒!我娘親就喝了一小口,說感覺肺裏涼滋滋的,這東西真的管用!”

也許是太過興奮,趙卷爾的稱呼又從“咱娘親”變回了“我娘親”,韓殿臣聽著微微一笑,也沒提醒她,隻是說道:“這屋裏太陰暗潮濕了,如果能活動的話,還是出來曬曬太陽會好一些。”

趙卷爾小心翼翼地抱著她母親走到屋外,放到朝陽的牆角,尋了個幹淨些的地方讓她母親坐著。

她母親長疏了一口氣,輕輕咳嗽了兩聲,對著韓殿臣招手說道:“後生,你過來。”

韓殿臣乖巧地侍立在老婦人的身邊,問道:“老夫人,您有什麽吩咐?”

老婦人搖搖頭,叮囑道:“你們二人已經成婚了,要叫嶽母......”

趙卷爾打岔道:“什麽嶽母,他是我搶回來的壓寨郎君,得叫娘!”

老婦人失笑,輕輕咳嗽了兩聲:“隨你們的便吧,我家的姑爺,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呢?”

韓殿臣道:“回...呃...娘親,我叫韓殿臣。”

老婦人微笑著說道:“嗯...殿臣...好名字,一聽就是個有家學的,你家裏都有些什麽人,家住在何方啊?”

韓殿臣黯然說道:“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現在家中既無父母,也無兄弟姐妹,隻有我孑然一人。是在山中隨一位隱士學了些詩書,出來舉秀才做官的。”

老婦人麵露心疼之色:“好,好孩子,治了學問就是要匡扶社稷......”

韓殿臣心中對這山寨更為好奇——這是一個山寨裏的土匪老太太能說出來的話?土匪認識社稷兩個字怎麽寫嗎?

不過,表麵上他還是恭敬地說道:“沒什麽學問,隻是空讀了些書而已,算不得學問的。”

趙卷爾說道:“娘,你還誇他,他做的是篡晉的官!真是沒想到,亂了這麽些年,還讓著亂臣賊子又回來了!”

韓殿臣已經不止一次聽到“篡晉”這個稱呼了,他好奇地問道:“難道饅頭山是哪位將軍傳下來的衣缽嗎?”

趙卷爾氣勢洶洶地說道:“哼,我姓趙,你難道還猜不到我祖上是誰嗎?”

趙?

韓殿臣試探著問道:“常勝將軍趙子龍?”

趙卷爾豪氣衝天地說道:“然也!”

老婦人蹙眉嗬斥道:“瞎顯擺什麽?也不怕惹出禍端來!”

趙卷爾說道:“娘,你怕什麽?以我的武藝,便是那篡晉來圍山,我也能帶著你在亂軍叢中殺他個七進七出!”

沒等老婦人嗬斥,韓殿臣便問道:“你可以七進七出,你的兄弟們呢?”

趙卷爾衝天的豪氣為之一滯:“這...我可以回頭再來救他們!就你帶來的那些什麽狗屁禁軍,我一個人便能將他們全掃了!”

老婦人幽幽問道:“那你怎麽不幹脆殺出山去,一個人殺進洛陽城,奪了狗皇帝的位,重立漢室正統呢?”

趙卷爾“嘎”地一下噎住:“我...我......”

老婦人牽著韓殿臣的手交代道:“殿臣啊......”

“哎,我聽著呢。”

“我家這姑娘,是個學武的天才,可惜腦子一直不太夠用,你們昨日胡鬧,我不管。可既然你們二人洞了房,以後你就是她相公了,你要替我照顧好她。”

趙卷爾翻了個白眼,不服氣地說道:“啐,誰要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照顧。”

老婦人寵溺地嘲笑道:“嫌棄我老人家多說話嘍,才剛成了婚,就嫌為娘的是外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