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範樂山

幾天後,對與章朱玉交往比較多的人員、可能有矛盾的人員、她吸毒被查獲時一起吸毒的人員、有關聯的販毒人員的調查情況,都陸續反饋上來了,都沒有發現可疑的作案人員。

屍體無名變有名,往往就能很快偵破案件。但是這個案件幾天調查下來,仍沒有突破性進展,馬超覺得案件偵查又遇到瓶頸了。晚上,他再一次召開了案情分析研究會議。

會上,馬超綜合大家的意見後說:“‘3·29案件’,我們綜合各方麵情況,分析案犯與死者都有可能是涉毒人員。現在已查實章朱玉是吸毒者。根據調查,章朱玉不存在被害前就有的、明顯的情財仇因素;她從強製隔離戒毒所出來隻有十多天就被害了,出所後、被害前交往人員最有可能的應該是涉毒人員或關聯出去的人員,而案犯很有可能就在這些人員之中。下步工作的重點是要進一步深查與章朱玉吸毒直接、間接有關的人員,逐一開展核查甄別,有必要的再擴展調查。”他讓張鶯先從各類數據庫以及調查所得到的與章朱玉吸毒有關聯的人員中再設法梳理出一批名單,其他人員共同參與分析、核查工作。

最後,馬超雙手十指交叉緊扣,凝眉沉思。過了片刻,他雙手放開並特別強調,把與章朱玉一起戒毒的人員納入調查範圍。

第二天晚上,馬超正在辦公室苦思冥想,張鶯敲門進來了。

“有好消息吧?這麽快啊!”心有靈犀,馬超抬頭就問。

張鶯笑著說:“馬大神算,是有一個很有價值的線索。”

“什麽線索?你快說。”

“兩年多前,章朱玉在一小旅館吸毒時被禁毒大隊查獲,禁毒大隊還查到她已經先後在自願戒毒所戒毒三次,吸毒成癮嚴重,通過社區戒毒難以戒除毒癮,經報局領導批準,作出強製隔離戒毒的決定。上次您說不要就盯著上報的失蹤人員查死者身源,給我們開辟了新的查找途徑;昨天晚上您說與章朱玉有關的戒毒人員也要查,又給了我們一個很大的啟發。會後我們立即加班,通過查詢戒毒人員數據庫,理出了一批與章朱玉同期在省女子強製隔離戒毒所戒毒的雲山送戒人員名單。今天一早,我們派人前往調查,發現有一個名叫範樂水的戒毒人員與章朱玉相處得很好,兩人恰巧在同一天期滿釋放。下午我們又到範樂水居住過的幾個地方作了調查,發現章朱玉家住在老房子時與範樂水家在同一個院子裏。範樂水父母去世多年,她哥哥叫範樂山,兄妹兩人感情很好。據章朱玉母親反映,範樂山對妹妹很好,對鄰家小妹也很好,章朱玉讀高三時,他追求過章朱玉,但她與丈夫堅決反對,章朱玉也根本沒往這方麵想。章朱玉前夫嚴俊傑也反映到,在讀大學時,有兩次看到範樂山到學校找章朱玉。3月下旬以後,範樂山下落不明。我們覺得範樂山十分可疑。”張鶯一口氣把調查到的情況作了匯報。

馬超聽了連連點頭,但隨即又問:“章朱玉出所時身體如何?”

張鶯答:“據戒毒所反映,章朱玉進所後,經過一段時間治療,生理成癮症狀就基本消除了。經過兩年有規律的生活,她身體恢複得很好,可以說是戒毒所裏一大美女啦。”

“範樂山有沒有吸毒?”

“他沒有被查到過吸食毒品,但通過多個數據庫的數據分析,範樂山交往人員中有幾個是吸毒人員。”

“範樂山是什麽原因失蹤,知道嗎?”

“這方麵情況我們還沒來得及調查。”

“對範樂水做過調查了嗎?”

“我打過電話聯係,她說在外地有事,要明天才回來。因沒能見麵,具體我就沒與她多說。我已要求她明天到刑大接受詢問。”

馬超連問了多個問題後說:“你們調查到的情況很有價值,範樂山確實比較可疑。明天你與韓帥就找範樂水了解情況,我安排崔軍凱對範樂山的失蹤情況開展調查。”

“任成興的情況你們查了嗎?”他突然又問。調查任成興,是會後馬超單獨布置給張鶯的。

“已經查了,沒發現他與章朱玉有接觸、有聯係。”張鶯回答,又補充說,“章朱玉是吸食海洛因的,任成興是吸食新型毒品的,兩人吸食的毒品也不一樣。”

“哦,是這樣,那對任成興的調查就先放一邊。我也是憑感覺要查他一下。”

張鶯回答說好的,但她不知道馬大是憑的什麽感覺。

範樂水不願到刑大接受詢問,她不是怕查她是否複吸,她這段時間確實熬著沒有吸食毒品,而是在處理一件重要的事情。偵查員隻好拿著《傳喚證》把她帶到刑大。

範樂水知道是向她了解有關章朱玉的情況時,似乎很配合。她承認在戒毒所中與章朱玉相處得很好,她們還互相鼓勵,這次一定要戒斷毒品。她說她是與章朱玉一起出所的,還坦率地說,她哥哥來接她出所,她們兩人一起坐她哥哥車回的雲山。問她章朱玉與範樂山的交往情況,她說以前他們是鄰居,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章朱玉家搬走後就接觸很少了,哥哥應該很長時間沒有與章朱玉見麵了,但在車上兩人談得比較多,主要是談小時候的一些趣事,至於回雲山後交往如何,她不清楚。當問到她哥哥的去向時,範樂水說已有二十多天沒見到哥哥,他可能是做生意外出了,具體到哪裏她不知道。反複追問,她仍堅稱不知道,近期也沒與他有電話聯係。

對範樂水作詢問的張鶯與韓帥都覺得她沒有如實講清範樂山的情況,但是傳喚時間已到,隻有讓她先回去。

崔軍凱帶著幾名刑警,對範樂山開展調查,行動快,效率高,不到兩天就查明了範樂山的基本情況。

範樂山職業高中畢業不久,在雲山開辦了一家汽車摩托車配件加工廠,開始幾年生意做得很好。幾年前,他一方麵想把生意做大,一方麵想搞轉型升級,投資了上千萬元,擴建了廠房,引進了先進的生產流水線。但是由於事先沒有做好充分的市場需求調查,之後不久,產品就出現了滯銷。民營企業大決策、大投資是不能有大失誤的,大失誤了,就很難東山再起。

屋漏又逢連夜雨。去年年初,範樂山公司的出納接到一封要求更換匯款賬號的詐騙電子郵件,沒與老板做核實,即把範樂山好不容易籌集到的三百多萬元材料款匯了出去,搞得工廠連繼續生產下去都成問題。

表麵上範樂山還像一個大老板,住別墅,開奔馳,實際上企業已處於嚴重的虧損狀態,資不抵債。範樂山為了拆東牆補西牆,以集資辦廠為名,先後向二十多個人高息借了許多錢,多數沒有用於生產投資,而是用於還債以及供自己消費,涉嫌集資詐騙。被騙人員有的已向公安機關經偵部門報案,有的則私下威逼範樂山還款。

兩年多前,範樂山離婚了,女兒判歸女方撫養。

3月22日後,範樂山的手機關機,人不知去向。

馬超召集參加“3·29案件”偵查的主要人員,專題聽取了對範樂水、範樂山的調查情況。

情況介紹後,崔軍凱即發表觀點:“我認為範樂山十分可疑。”

馬超說:“那你講講具體依據。”

“範樂山與章朱玉曾經是鄰居,他還追求過她;章朱玉出所時搭乘範樂山的車回雲山,現在章朱玉孤獨一人,範樂山也已離婚,他有可能再次追求她;範樂山交往人員中有吸毒的,不能排除他也有吸毒的可能;還有很重要的一點,範樂山手機關機後去向不明,至今已近一個月了。”崔軍凱準備充分,分析全麵,一口氣講了四點依據。

應法醫聽了後覺得有個問題難以解釋,就說:“範樂山是有比較多的可疑點,但是他3月22日就去向不明,與27日左右的發案時間點明顯不符。”

“你們法醫檢驗分析的死亡時間有沒有可能出現誤差?”崔軍凱對應法醫是很尊重的,但他仍然提出這一疑問。

“根據屍檢情況,章朱玉死亡時間離發現斷手時間最多不會超過三天的。章朱玉在22日即被殺不可能,除非範樂山帶著章朱玉外出後再行凶。”應法醫的語氣十分肯定。

崔軍凱帶點反駁的語氣說道:“範樂山外出行蹤不明,章朱玉出所後露了一麵即不知去向,範是否攜章一起外出,現無從判斷。但我講的是綜合分析,範樂山十分可疑。”

張鶯接口說:“我們詢問範樂水時,她就是不講她哥哥到哪裏去了,這也十分可疑。範樂山不是有債務問題嗎?有無可能開始是他因避債而攜章朱玉一起外出,幾天後由於某種原因殺了章朱玉,於是就不敢再回來了?”

很明顯,張鶯是讚成崔軍凱的觀點的。

“張鶯的推理有道理,範樂山與章朱玉接觸後,有可能是兩人好上了,所以之後範就攜章一起外出。範樂山單單為避債而外出,近一個月不回,不合情理。”崔軍凱也附和著張鶯的說法。

“範樂山是有不少疑點,隻是沒有直接指向他作案的證據,我覺得還需要作進一步的調查,才能作出依據充分的推斷。”討論案件時,楊秋露說話不多,但是說了,多能說到點子上。

韓帥心中有一個想法,早就想說了,這時見幾位領導、前輩都說了,就開口道:“崔副說得有道理,範樂山確實有不少疑點;但是正如楊教所說,現在也沒有直接指向他的罪證。章朱玉吸毒後到處借錢,有借無還,搞得幾無朋友,出所後又無家人在身邊,因而與範樂山聯係、相處的可能性很大。我覺得應該盡快找到範樂山,這樣既可對他本人作甄別,也可向他了解章朱玉出所後的活動情況,進而深查下去。”韓帥說完,看了馬大一眼。

馬超心想,這小子這話說得挺老到的。

見大家討論得差不多了,馬超把拿在手上的煙吸了幾大口,撳滅煙頭後說:“大家剛才發表的意見都有道理,範樂山是比較可疑。範樂山與章朱玉原本認識,章出所時碰到範,兩人再次接觸並好上,有可能。範樂山在22日後突然失聯,至今去向不明,有可疑。與發案時間點的差異,可以解釋,或許他帶章朱玉一起外出幾天後,由於某種矛盾而行凶;或許他外出後潛回本市,由於某種原因而作案。但是,問題的關鍵,如楊教所言,現在還沒有直接指向性的客觀證據。

“當然,範樂山也有可能是怕公安以涉嫌集資詐騙罪抓他而外逃,或者是由於債主逼得狠而外出躲債去了。近段時期以來,民營企業老板因債務而跑路的情況時有發生。”

馬超說到這裏,又自然地舉起雙前臂,十指緊扣。他說了一長段話,沒有給出明確的定性意見,但接下來,他提出了明確的偵查思路。“甄別範樂山,現在最好的方法是如韓帥所言,找到範樂山。範樂山涉嫌集資詐騙證據比較充足,我與經偵大隊聯係,先以涉嫌該罪對範樂山立案偵查,再動用偵查手段查找範樂山下落。”馬超部署道。

由於懷疑範樂山是“3·29案件”的案犯,偵查手段很得力。兩天後,偵查員就發現範樂山躲藏在雲州市郊區的一家小旅館裏。馬超命令崔軍凱帶韓帥等人前去拘捕。考慮到範樂山有可能涉毒,也有可能是“3·29案件”的犯罪嫌疑人,馬超讓崔軍凱等人帶上了槍支。

當天晚上10點許,崔軍凱一行發現範樂山一人回到旅館二樓的房間。他們沒有采取強攻,而是讓服務員打開房門衝了進去。範樂山一見幾個著便裝人員衝進來,即向窗口跑去。韓帥眼疾手快,迅即衝上去,一把抓住了一隻腳已邁上窗台的範樂山,崔軍凱等人也隨即衝過去,七手八腳把範樂山摁住。韓帥拿出手銬把他銬上。

範樂山見來人來勢凶猛,跳窗不成後,嚇得渾身發抖,顫聲大叫:“別動手,別動手!我正在籌錢還你們呢!”

看來,範樂山是以為債主雇用社會上的討債人追上門來逼債了。

崔軍凱亮明身份後說,範樂山你涉嫌集資詐騙,我們依法對你采取刑事拘留。接著讓範樂山在《拘留證》上簽名、按指印,又對房間進行搜查後,把其押上車,帶回了雲山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