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雲籠罩

經過幾天的緊張工作,“9·19案件”專案組各調查小組工作都有較大的進展,有關線索與情況陸續匯總到了指揮部,主要有:

現場房門鎖體有點鬆動,鎖體與鎖舌扣板間隙較大,如裏麵沒上保險,在外麵不用鑰匙,用力就可以推開門。

現場南間塑膠地板上發現有多個41碼、波浪形花紋的鞋印,多數比較模糊,有一個比對條件較好,經甄別已排除為兩名受害人所留,也排除了為馬朝輝、孫有福以及可能到過現場的人員所留,分析為案犯所留可能性大。

反複勘查後,室內現場還是沒有發現指紋與手套印痕,但是發現了兩處被翻動部位有類似毛巾織紋的印痕,分析案犯行凶後,可能用毛巾裹手實施翻動。

現場地麵多個部位提取的血跡,經DNA檢測,都與錢康康分型相同。

經調查張豔麗等人,李芳芳有一把水果刀,但是現場沒有找到。張豔麗18日下午到過李芳芳處,曾用該刀削過她帶去的梨子。根據張提供的該刀長度、寬度與形狀,在市場上找到了類似的刀,法醫認為可以形成死者身上的創口。分析案犯是就地取材,用水果刀行凶後帶離現場的可能性很大。

外出回來的二樓中間房間租戶反映,18日晚10點許,他在房間內北側洗臉時,聽到東側房間有敲門聲,敲了一會兒後才聽到開門聲,之後他就到南麵睡覺了。他說自己睡覺往往睡得很沉,第二天一早因外出推銷產品就離開了,講不出更多情況。

李芳芳、錢康康二人關係較好,餐廳員工反映李對錢多有關照,錢似乎在追求李。今年8月底李送母親、女兒到老家回來後,似乎不大願意再與錢多接觸。沒有發現李與其他男人有密切接觸,或談戀愛,或產生糾紛。李芳芳原先是住酒店員工宿舍,基本上是餐廳、宿舍兩點一線,很少外出去遊玩。有的員工講李芳芳長得漂亮,服務態度好,人又老實,有些客人喜歡與她開開玩笑,個別的還會動點手腳。通過李芳芳訂餐的人員都已經查到,經過調查,都排除了作案嫌疑。李芳芳在8月底曾向餐廳經理提出辭職,經理要她幹到國慶假日後再走,她答應了。錢康康18日晚上10點下班後才離開酒店。

經過進一步信息查詢與通報協查,近兩個月來,發生在雲州市的爬窗入室侵財案件有十多起,已經收集了相關的案件資料與痕跡物證,正在開展串並偵查。

9月23日下午,“9·19案件”第二次研究會議在專案指揮部召開。房間裏擠得滿滿的,參加人員比第一次還要多,陳所長叫人臨時增加了一些椅子。

省廳刑偵總隊大要案偵查支隊章支隊長、雲州市公安局刑偵支隊趙副支隊長與多名技術專家,這幾天一直在指導、參與偵查工作,下午也參加了會議。

左局長從省委黨校請假專程趕回來參加會議。他先對總隊、支隊領導、專家前來指導表示感謝,接著就讓馬超主持會議。

馬超作了簡要的開場白後,按照慣例,即讓各組介紹這幾天來的工作情況。

“9·19案件”至今已有五天了,案件仍然沒有突破性進展。聽著各組的情況介紹,馬超劍眉緊鎖,神情凝重,邊聽邊不斷地向自己發問:

依據中間房間租戶聽到的敲門聲、錢康康下班離開酒店的時間,進一步證實了案件發生在當晚10點30分左右。孫有福的房子平時有多人居住,案犯為何選擇這樣的時間、地點行凶作案?

案犯為一人可能性大,現場房間內有二人,錢康康年輕、高大、強壯,案犯沒帶凶器,為何敢於一人對二人行凶?

案犯有劫財動作,為何沒戴手套而用毛巾裹手?為何沒有仔細翻動以劫取更多錢財?

李芳芳是打工人員,沒有多少錢財,案犯如為財而來,是作案前不知情,還是另有原因?

調查至今沒有發現李芳芳與他人有什麽矛盾糾紛、情感糾葛,是工作沒到位,還是此案非仇、情所發?

錢康康應該是在追求李芳芳,但是沒發現有第三者對此事產生嫉妒乃至仇恨,案犯為什麽要殺害他?

案犯應該沒有預料到錢康康當晚會到李芳芳處,應該是針對李芳芳而來的,為什麽對錢康康痛下殺手,而對李芳芳卻沒有持刀行凶?

……

馬超覺得此案仍是疑雲籠罩,一時難現曙光。他的兩道劍眉越鎖越緊,大腦在快速地匯總、分析著各種信息,還沒到自己發言時刻,雙手十指已不由得反複多次緊扣在一起了。十指連心,他覺得緊扣在一起,常常可以激發出思維的火花。

會議第二階段,仍是開展討論,大家重點仍是在分析作案動機上。爭論很激烈,意見有變化,認為是財殺可能性大與認為是情殺可能性大的,各有近半人數。

討論了一個多小時後,馬超示意應法醫發言。命案偵查研究會,馬超一貫很重視應法醫的意見。應法醫習慣先聽大家的討論意見,再講自己的分析意見。

應法醫早已做好了發言準備,他用右手理了幾下頭發,沒擦眼鏡,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開門見山地說:“這個案件的作案動機我認為是為情的可能性最大。”

他話鋒一轉,又開始習慣性地作起了背景分析,“案件的兩個受害人,都是外省來的農民工。農民工幹著城裏最苦最累的活,同時生活艱苦缺少娛樂,許多人夫妻分居兩地,或分住兩處,或是單身沒對象,而人的正常生理需求是很難壓抑住的,由此引發了許多性問題,包括性失德、性違法、性犯罪。近幾天,我查閱了一些資料……”

馬超聽到這裏,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打斷了應法醫的話,語氣溫和但態度明確:“老應,時間關係,今天你就不要多作背景分析了,直接講具體分析意見。”

應法醫聽了心中一愣,抬手看表已是快五點三刻了,又看看在場這麽多領導還沒講話,馬上轉變思路,簡要地講了情殺的理由:從二受害人損傷分析,仇殺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死者錢康康僅左胸部被刺一刀,凶器很可能是就地取材的水果刀;經對李芳芳頭部外表檢查與頭顱CT片分析,李應是被人推倒,後腦著地形成對衝性腦損傷,案犯沒有對她再有其他傷害行為;案犯沒有攜帶凶器,也沒有非置人於死地不可的多次行凶動作。

從現場痕跡分析,財殺的可能性不大。現場有翻動痕跡,財物有失少,但翻動部位、物品少,錢康康褲袋中的現金也沒有被拿走;沒有撬鎖等工具痕跡的反映。

綜合分析,情殺的可能性最大。李芳芳為寡婦,漂亮性感,又在大酒店工作,接觸人多,應該會有一些追求者,如錢康康即是其中之一,容易引**感方麵的矛盾,進而引發刑事案件。

實際上,應法醫是有點書生氣、學究味,但一點也不迂腐,他可以長篇大論,也能夠扼要闡述。

時間已六點多了,馬超征得左局長同意,宣布先休會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