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得加錢

陳弘毅真的搞不明白。

顏遠道不是權傾朝野,人人唾棄的奸臣嗎?怎麽現在一副賢明宰相的模樣?

他到底是吃錯藥了,還是沒吃藥呀?

想到這,陳弘毅試探性的問道。

“顏首輔,我今日在朝堂之上彈劾你,弄得你這麽難堪,你為什麽不殺我呀?”

“陳編修,你說的什麽話,你是國之忠臣,我怎麽會殺你呢!”

“沒道理呀!傳聞中你不是心胸狹隘,睚眥必報,排除異己,手段極其狠毒和殘忍嗎?今天的舉止行為為何如此反常?如同換了個人一樣。”

聽著陳弘毅這番非常客觀卻又極其氣人的評價,顏遠道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容更甚。

“陳編修,都是誤會!這件事呀,說來話長……”

“無妨,那就長話短說!”

“…………”

在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裏,顏遠道將自己描述成了一個為了大乾基業夙興夜寐、忍辱負重,不顧他人偏見和鄙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忠臣良士。

陳弘毅聽的一愣一愣的,差一點就真的被繞進去了,但是他卻並沒有信以為真。

顏遠道這話說的,明明和事實完全相反呀!自己又不是二傻子,怎麽可能聽信他的一麵之詞。

“顏首輔,我讀書少,你可千萬別騙我!就算你說的再天花亂墜,但是你奪取商賈田產,中飽私囊是不爭的事實吧?”

顏遠道也不解釋,理直氣壯地點了點頭:

“是呀!我承認,是我幹的……但是你知道嗎?這些商賈不過是些投機客,他們壟斷行業,低價買進,高價賣出,賺取差價,謀取高額利潤,積累了大量的財富。他們驕奢**逸,攀比成風,甚至有人用蠟燭當柴火,綢緞當地毯……奢靡之氣盛行。

長此以往,將會導致百姓不思農桑,反而會全部商業,到了那個時候,大乾的經濟就會奔潰!”

聽了顏遠道的分析,陳弘毅也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沒想到這個顏首輔,居然還懂點經濟學的知識。

在古代的封建社會,是男耕女織、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農業就是經濟支柱,而且商業並不能生產真實價值,商人的流動性又強,會對中央集權的王朝產生極大的威脅。

因此,曆代王朝都是實行重農抑商的國策。

該說不說,顏遠道雖然是個權臣,但也是個能吏,不過對於他處理問題的方式,陳弘毅卻並不敢溝通。

“就算為了大乾的經濟著想,您也不該中飽私囊,將這些銀子全部裝入自己的口袋呀!”

“嗬嗬~這些銀子我是用了一部分,但是並沒有全部占為己有。”

“那去哪了?您可別告訴我它憑空消失了?”

“大部分的銀子都被我充入大乾國庫,隻不過存儲和支取由我負責,不經過戶部罷了。若不是如此,你覺得早已經千瘡百孔的大乾,何以支撐到現在?”

“…………”

一瞬間,陳弘毅隻覺得兩眼濕潤,他突然被感動的有些想哭。

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麽輕信別人。

“我還聽說有一個言官得罪了您,就被外放到了嶺南?”

“你說小胡呀!他當時和你一樣,太正直了,得罪了不少人,我是為了保護他,所以才將他外放,他現在已經是一方封疆大吏了。”

“聽說您家裏麵娶了一百零八房小妾,這件事該是真的吧?”

“是呀!她們都是些窮人家的孩子,好多都是賣身葬父,我看他們可憐,就成全了她們的一片孝心。”

“那您結黨營私,希望和其他世家大族結姻,形成政治聯盟呢?”

“他們想多了,本相隻不過是想早點抱孫子而已,如玉可是一脈單傳,總不能到了他這,讓我們老顏家斷了香火。”

“……”

聽到這,陳弘毅已經信了七七八八,畢竟顏遠道貴為首輔,也不至於為了討好自己而拚命洗白,沒這個必要。

而且他說的這些事情,都是有理有據,如果真的要是撒謊,不可能有這麽多證據。

但是陳弘毅並沒有放鬆警惕,隻不過在他心中,對顏遠道的印象有了改觀,起碼不再是那個傳聞中十惡不赦的大權奸了。

陳弘毅想是想起了什麽。

“首輔大人,您當街將我綁回來,就不怕他人非議嗎?”

“不怕呀!我是特意交代他們這麽做的。”

“什麽,你的意思是,你故意讓這些人在大街上綁我,就是為了讓街道上的百姓都看見,然後廣而告之,要讓整個京都都知曉這件事?”

“嗯。”

“那都過了這麽久了,為什麽還沒有人到丞相府門前鬧事呀?”

顏遠道隨手從果盤中拿起一顆青棗,咬了一大口。

“陳編修,你不要著急,讓消息再傳一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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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博遠郡。

望月樓。

一位身材瘦削,胡子拉碴的男子正在酒桌上大快朵頤,他一口牛肉,一口美酒,好不快活,吃到盡興處,連筷子都丟了,直接用手抓肉往嘴裏麵塞。

在燭火的照耀之下,他臉上那宛如蚯蚓一般的傷疤,顯得格外駭人。

就在這時,包廂的大門被推開了,一個身穿黑衣,頭戴鬥篷的人走了進來。

他自顧自的坐在酒桌上,從脆皮烤雞上掰下了一個雞腿:

“你就是荊一川?”

“嗯。”

荊一川點了點頭,有些含糊地應了一聲,然後繼續胡吃海塞,手裏麵的動作沒有半點停頓。

那黑衣人也沒有計較,陶醉地嗅了嗅噴香的雞腿:

“幫我殺一個人。”

聽到這話,荊一川身子一抖,將還沒有啃完的骨頭扔在了桌子上。

“可以,我的規矩都知道嗎?”

“不就是二百兩殺一個人。”一邊說著,那黑衣人從腰間拿出掏出一個錢袋子扔在了桌子上。

“這裏麵有一百五十兩,你點點!”

荊一川也不客套,直接打開錢袋,用油乎乎的手掂量了起來,那模樣,仿佛是餓狼遇見了肥肉,色鬼遇見了豔女。

“要殺誰?”

“翰林院編修,陳弘毅。”

“那位勸諫陛下的陳大人?”

在有心人的造勢下,陳弘毅怒懟陛下這件事已經傳遍了整個大乾,現在幾乎所有的說書先生都在說這件事情的評書,茶樓中甚至出現了幾十種版本。

因此,即便是荊一川這個殺人越貨的歹徒,對於陳弘毅這個名字,也是略有耳聞耳聞。

“沒錯。”黑衣人點了點頭。

沒想到,原本數著銀子的荊一川將錢袋收了起來,歪著頭問道。

“誰?我可是聽說書先生說,他是一位好官呀!”

黑衣人看了眼窗外,有些不屑地說道。

“你這樣的人,還會在意這些?”

“閣下誤會了,這位陳大人可是我的道德楷模,人生導師呀!……得加錢!”

“哈哈哈哈,好!事成之後,我再給你五百兩。”

黑衣人說完,就將一張令牌扔在了桌上。

“在京都遇到了什麽解決不了的事,就將這件令牌掏出來,不會有人敢為難你。”

說罷,那黑衣人就起身離開,荊一川也是拿著腰牌把玩起來。

而在那個腰牌上,隻有三個字……

金吾衛。